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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腥甜依然还萦绕在阮落的嗓子眼。阮落睁开眼睛,就见裴不度半抬的手腕处一道明晃晃的血口子。 “哥……”阮落一瞬间,脸都白了。刚才那股腥甜,是裴不度的血。阮落去抓裴不度的手腕。 “没事。”裴不度的手腕处的血口,在阮落目睹的过程中,那道血口已慢慢地在愈合。 即便没事也会痛啊。阮落心想,舔了舔唇上还有些残留的血痕。 “一会儿去的地方,可能会动摇你的元神。”裴不度说。 可为什么要用裴不度的血来固定自己的元神,没等阮落问出来,一道凌冽的风已扑面而来。 阮落和裴不度已站在一片昏沉暗淡的荒漠中,左右不见边界,四下雾气沉沉。前方似乎隐约有片暗色的花海,一瞬间,阮落像是处在某个阵法里。 “哥,这是哪儿?”阮落去拉裴不度的袖子。 “罅隙。处在六道夹缝中。常会有一些散落的魂魄,或是残存的意识在这里游荡。” 裴不度将小熊从阮落怀里轻轻地扯了出来,同时一股淡淡的白烟从小熊上浮出。 前面那片花海中,一朵花跟着一亮。 阮落眼前清晰起来,奶奶似乎坐在花海里,正用毛衣针织着玩具。 “奶奶。”一股巨大的如同浪潮般的感情涌了上来,阮落的声音哽咽。 “别哭。”裴不度在他耳边轻声说,“奶奶早已转世投胎。这只是她的一点不舍与念想。你过度伤心,会动摇奶奶的三魂六魄。” “嗯。”阮落低声呜咽着说。 “落落,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啊,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奶奶戳着毛衣针,像是无数次看着从学校归来的阮落。 “奶奶,我有好好吃饭。” 奶奶抬起头来。和他记忆中的无所区别。花白的头发,塌陷的双眼,黑瘦的脸颊。 “落落。有个事,我一直放心不下,一直想告诉你们,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走了。你记着,你mama叫吴洁。你mama在你四岁那年,和你爸离婚,另嫁给别人......” 说到这儿,奶奶叹了口气。 “没一年,她和你现在的爸爸,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小孩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算命的就说你八字不好,爱招不干净的东西,她就让保姆把你带走,保姆叫书雅,是我的侄女,她出去打工,又把你给了我.......唉,你也别生你妈的气。世上有哪个做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我不在了,也没人能照顾你。你去找她。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放心不下.....” 奶奶说完,身体一点点淡了下去。 阮落想说,奶奶我好想你。但想起裴不度说的不要动摇奶奶的心智,便紧咬着牙,拳头握紧,把眼里的酸涩憋了回去。 一阵风吹过,奶奶化成金色星点,消失在茫茫花海中。她最后的一点识念,因为了却心愿,消散得干干净净。 “现在可以哭了。”裴不度大手轻轻顺着阮落的背部。 裴不度红色衣服在这昏黑荒凉中,如同一团火焰。阮落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了。 “不哭了。奶奶现在一定在哪个地方,开始重新生活了。”阮落低声说。 风沙、雾气一点点散去,黑暗、浓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阮落回过神来,他与裴不度还处在客厅里。他像是从一场梦境里醒来。只是这次却没有了遗憾。 奶奶过逝的原因,是在村头跌了跤,便就此离去。当时阮落还在念大学,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这个心结一直到现在,才彻底解开。 “你打算怎么办?”裴不度问。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骗我,还污蔑奶奶是人贩子。”阮落说。 吴洁真想认自己,不用这么大费周张,还拉了电台的人前来造声势。她的准备也十分充分,带来了找他的广告与报案手续。生怕阮落会拒绝一样。 阮落对裴不度毫无办法,要圆要扁随他拿捏,但对其人时,却有着坚烈的意志与主意。 而裴不度想起吴洁身上环绕的层层黑气,嘴角略过一丝兴致盎然的笑意。 “你母亲很有钱?”裴不度问。 阮落无语而无奈:“哥,我只想知道真相。” 心里在说:我挣的钱养你还是够的。 “什么时候换床?”裴不度执着地问。 “我去做饭!”阮落一头毛线,从裴不度眼前逃开。 阮落切了细细的rou丝,埋了两颗煎鸡蛋,做了最拿手的鸡蛋rou丝面。阮落在饭桌一边放了一碗,色泽鲜亮,香气四溢。 “哥,吃饭。”阮落没留意自己的声音有着上扬的愉悦。虽然他经常做饭,但除了奶奶,还没有其他人尝过他的手艺。 裴不度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 阮落拿起筷子,眼睛却一眨不眨看向裴不度。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裴不度在阵法中靠吃什么才活下来的。裴不度就在阮落直视下,拿起筷子,不急不徐吃了一口面。 裴不度吃饭的仪态端方雅正,斯文节制,如同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阮落却吃不下去了,裴不度平时并不吃这些东西。即便他把自己做的面全部吃了,但阮落清楚,他并不是真的爱吃。或者说他可能并不吃这些人间饭食。 裴不度还是把那碗面吃完了,放下筷子。阮落把饭碗收拾进厨房,心想裴不度究竟靠吃什么为生。他的身体时常处于不凝实状态,是因为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