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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喊声,叶承如梦初醒,猛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与警员对了个正着。 见人还是有反应,警员莫名松了口气,招手,“别磨蹭了,快上来。” 叶承点了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脚步沉重,心也沉重,一声声,残忍地砸碎他的骨,傲气不存,支撑不在,挺拔的身形依旧,可倒映在墙上的影却如老人般佝偻。 瞒珊而行,如登天梯。 如果可以,叶承宁愿多受煎熬,只盼望天梯永无尽头。 然而,这到底不是真正的天梯,天梯的尽头没有世上罕有的福泽恩赐,更不是世人难以抵达的天堂,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如愿,而是一桩随时都可以降下的磨难。 挺得过就雨后天晴,挺不过就葬身地狱。 叶承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但是当他站在宁惟溪家门口,看到里面宛若地狱的场景时,他就知道,自己即将进入的只能是地狱。 那时,叶承心里默默笑了。 宁惟溪,你真是残忍,真是无情,连一个别的可能性都不曾留下。 “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同学。” 几个警员正负责收殓尸体,看他进屋后又站在那儿不动了,纳闷儿。 叶承走到被布残绕起来的尸体边,俯瞰着,心中痛楚万分,眼神却是极致的冰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死者又仇。 他蹲下身,掀开布料的一角。 尸体死了一周会是怎样的情景,不用多说了,僵硬,长满尸斑,爬虫横生,就算被警方清理过现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叶承不闪不避,直视眼前已分辨不清原本模样,难以形容的腐烂的面孔,然后静静说道:“是。” 这是宁惟溪的家,死的难道还是别人? 更何况,他虽不多关注宁惟溪,但宁惟溪的身形竟是牢牢被他记者,就算尸身已发生变化,但看一眼,他还是认出来了。 并能完美还原他没死的样子。 想到宁惟溪曾经的美好,再对比如今的死状,叶承心口一揪,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镇定,露出痛苦之色。 下一刻,猛地将掀开的布料盖上,同时也隔绝了那不断通过鼻子钻入心坎的腐烂味道。 其中有一个老警官眼神毒辣,瞬间从叶承的表现猜出他跟死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若不是叶承身上没任何杀气,又完全是出于不敢接受现实才有的表情,老警官很可能直接叫人把他给拿下审问了。 安慰的话,他做不来,从事这个行业,早已炼成了一颗金刚心。 叶承的表现,事实上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更别说,直面尸体了。换做旁人,就算不当场昏厥,也得连吐个好几次。叶承竟能做到如此镇定,确实很不简单。 不过后面叶承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不是作伪。 老警官哪里知道,叶承并不算第一次看尸体,不过是第一次看人的尸体罢了。 年少时,更血淋淋的画面都看过,从刚开始的惊恐害怕到现在能“无动于衷”,没人知道叶承为了摆脱恐惧,付出了多少。 正发着呆不知道干什么,眼前一双手递来一个纸箱子。 叶承抬起头,看向老警官。 老警官指了指箱子,“这是死者房里搜到的,是些日记之类的。你看看吧。” 叶承点点头,接过纸箱子,“确认是怎么死的了吗?凶杀还是自杀?” 老警官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他手背绷出的青筋,“自杀。割腕自杀。” 叶承瞳孔微缩,“……是吗。” 老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走到了一边,打算通知死者的家人。 哪知道,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接。最后接起来是一个女人,听说宁惟溪的死讯,竟是打了个太极声称没时间过来,让他们都处理好了,将尸体送过去安葬就行? 这特么什么家人? “不用打了。”叶承听到电话里的内容,眉头一皱。 “哦?你知道原因?” 因为是今天晚上才发现的尸体,除了眼前一个自动送上门的叶承,宁惟溪的人脉关系,暂时还没有全部收集齐,关键是宁惟溪的电话里,除了一个应该算是家里的电话,就没有别的电话了。 就连宁惟溪在哪儿上学,都是从周围邻居口中得知的。 哦,更多的内容,便是在刚才交给叶承的纸箱子里,也是从里面的东西当中,知晓了宁惟溪的生活境况。也对自杀而死的宁惟溪更加吁嘘。 “当初他就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具体怎样,稍后回局里我再细说。” 叶承现在是没心情说那些的,说出口了,就更是痛恨自己。 明明知道宁惟溪生活不易,明明清楚宁惟溪有可能的精神压力,可他当初还是受到影响的对宁惟溪的个人品行产生了主观上的猜想,刻意忽视了很多细节。 最终才导致宁惟溪走向如今的局面。 而且,叶承心中知晓,宁惟溪之所以自杀,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害死了他。 老警官看出他的逃避,没有逼他,反正人在这儿,也跑不了。 叶承抱着纸箱子来到窗边,迎着夜风。 心想平日里宁惟溪是不是也会站在这儿吹风? 垂下眼帘,打开纸箱子。 里面是一本日记本,还有些很零碎的小玩意儿,应该算是宁惟溪的心爱之物?叶承直接拿起了那本日记。他知道,翻开之后,就再也别想离开暗无天日的黑暗地狱,但又知道,不翻开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