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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来Q大的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然而进了Q大大门,就会发现强手如云,自己并不突出。甚至还有类似苟玳这般,让人望尘莫及,愈发自卑的存在。如果追赶不上,能看到神身陷囹圄,也不失为人性阴暗面里的乐事。 薛斐然:“不过我不是,我从来不会嫉妒你,也不会自卑,更不会因为你落难而沾沾自喜。” 薛斐然的话,显然和他的所作所为相互矛盾。 “我只是,太爱你了,你不懂这种爱而不得的痛。” 薛斐然说着,眼睛中隐约有泪花。 “神爱世人,可神,却是没有心的。他并不对谁偏爱,也不被谁拥有。” 薛斐然说着,要去抓苟玳的手,被苟玳躲开了。 薛斐然收回手,看着眼前人,那是飞蛾扑火也求而不得的人。 “可是我想要神,我知道自己够不上,所以我想让神堕入凡间,遮住他的光,不被世人看到他的好。我想让他深陷泥潭,然后成为他的救世主。” 薛斐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能将如此龌龊的心思说得这般坦然。 大概是因为,他认定了身前的人不会生气,甚至不会放在心上。 苟玳的情绪比一般人轻很多,因而总会给人又温暖又疏离的错觉。你在他的领域里,他就会对你好。你走出他的领域,他也从来不会挽留。 因而当踏入大学校园,所有人都挣脱了高三的束缚后,他发现,对苟玳“别有所图”的人越来越多,不分男女。 他开始害怕。 他表白。 被拒绝。 他给他泼脏水,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光。 他想把他藏好。 他想将他独占。 可是他却发现,苟玳还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薛斐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礼盒:“送你的生日礼物。那天你说你和梁君澈一起逛动物园,我真的嫉妒到快疯了,差点把这礼物丢了。” 苟玳没有接。 “不看看吗?”薛斐然的眼角挂着泪,分不清是痛苦、愧疚、失望还是爱慕。 苟玳将早早倒好的两杯啤酒分开,一杯推到薛斐然跟前,一杯拿在自己手中。 他小小的抿了一口,盯着颇有年份的折叠桌。 折叠桌的合成木板桌面早已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表漆脱落,露出内里的合成木料。或许曾有人在这桌上宿夜大醉,酒杯反复摩擦,哭诉离别;或许曾有女子用尖锐的指甲使劲扣摁,发泄对负心汉刻骨铭心的恨意。 苟玳抚摸着坑坑洼洼的桌面,一时分不清,这般伤痕累累的,到底是桌面,还是岁月,亦或是心脏。 “为什么呢?”苟玳没头没尾提出问句。 “斐然,你说为什么?从小到大,讨厌我的人伤害我就罢了,喜欢我的人也要伤害我?” 薛斐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苟玳,没了平日里春日暖阳的气息,变得无比颓靡阴郁,比这无人的小巷还要幽深,就像是阳光照不到角落,一半埋在泥土里,渐渐腐烂的植被。 “没有人是天生不会哭的。哭是人类的本能。婴儿会哭,是因为通过哭可以获取父母的注意,获得成长的资源。俗话怎么说来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苟玳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会哭,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哭没有用。别家的小孩哭,父母会安慰,会买玩具,我哭,会被母亲打,会惹父亲摔门而出。” “我那不是淡然,是无助,是麻木。”苟玳的声音很轻,没有哽咽,没有嘶哑,轻的好像在说睡前故事。 “当你发现哭是徒劳,甚至是反作用时,你就会渐渐失去哭的能力。能够哭,能够胡闹,能够发脾气的人才是幸福的,因为他很清楚,任他再胡闹、发脾气,对方也愿意原谅他,他有这个资格。” “可是我没有。” 少年老成的背后,十有八九是个悲伤的故事。 “当把生活的所有期待降到最低,你自然就会变得淡然,不会患得患失。不用担心失去,就当没有得到过。” “我今天来跟你见面,是想说,我累了,正式道个别吧。无论你把我们之间当做友情亦或其他,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互相伤害了。曾经相识一场,也没必要做得太绝。” 说着,苟玳举起了玻璃杯,往薛斐然身前的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薛斐然愣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他生命的阳光,所以他可以任性,可以撒野,因为光,永远会无私地传播光热。 然而此刻,他知道,原来对方只是悬崖峭壁中长出的一颗青松,看起来苍翠蓬勃,根基却也摇摇欲坠。 青松在崖壁上寂寞孤独地生长,没有依偎,没有同伴。偶尔有鸟类憩息,带来一阵欢闹,又很快离青松而去。 而在漫长孤独的岁月里,青松面对最多的,是风刀霜剑。漫天大雪一朵一朵压在他的身上,人们歌颂着“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殊不知,青松早已不堪重负。 而他,竟然是最大的那一朵雪花。 薛斐然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感觉心脏被一把生锈的刀反复地切开,愈合,切开。 一阵凉风刮过,薛斐然猛然清醒,看到苟玳的身影已快消失在小巷尽头,急忙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