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韩兵冲着他点了点头,又朝姜晓菱招了招手:“晓菱,你过来。” 姜晓菱连忙走了过去。 韩兵用手指了指还趴在地上,但是明显已经累极,再也喊不出声,就那么披头散发闭着眼小声抽泣的钱小芸。 对她说:“你只要能说得动她把东西交出来,或者让我们进去搜,今天她这种与革命小将对抗的恶劣行为,厂里就不再追究了。但要是说不通,那就要采取武斗了,到时候像她这种顽固分子,是要被拉走下大狱的!” 韩兵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瞥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朝姜晓菱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他现在说的话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过是在叙述。 姜晓菱连忙做出了一个有点恐惧的表情,连连点头:“晓得了,我去和美芳说。” 那男人点了点头,韩兵赶紧朝姜晓菱挥了挥手。 姜晓菱走到了张家门前,蹲下身轻轻拍了钱小芸一下。 钱小芸身子猛地一抖,倏然睁开了眼,眼睛红红的,眼神都有点涣散。 她应该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认识姜晓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急了。 “走,回家去!”她冲着姜晓菱呵斥道。 声音嘶哑的只能发出气声,可表情中的急切却显而易见。 姜晓菱再次伸手在她的身上拍了拍,小声的说:“阿姨,让我进去看看美芳,她这会儿肯定吓坏了。还有保平,你让我进去看看他们。” 听她提起儿女,钱小芸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戚,却还是执拗的伸开双臂,按在两边的门框上,冲她使劲的呵斥:“走!回家!” 姜晓菱低下头,将脸凑近到她跟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道:“阿姨,你信我一次,我能帮你。” 说完,将手抓住她死死抓住门框的手腕,用力的按了按。 钱小芸怔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就松了手。 她自己也闹不清楚为什么,姜晓菱按的那一下,硬是让她感受到了女孩的笃定。让她觉得可以信赖。 姜晓菱没有在门口多停,直接进了门。 张家的客厅空空荡荡,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直接过去推开了张美芳住的那个房间,果然,姐弟俩全都在里面。 张美芳手里拿着一个擀面杖,攥得死死的。一脸惊恐的看着门口,甚至在看到来人是姜晓菱,面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 姜晓菱默默的叹了口气。 可她也不敢和张美芳多说什么,只能走过去从她手里将擀面杖拽出来,递给了哆哆嗦嗦站在jiejie旁边的张保平,对他说:“放厨房去。” 张保平长这么大也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惊吓,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接过擀面杖就跑了。 看他离开,姜晓菱的脸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用两只手按住了张美芳的肩,对她说:“你相信我,把那东西交给我,我来处理。” 张美芳这会儿才缓过了神儿,她摇了摇头,眼神悲哀:“那是我妈的命,是我外婆留下来给她的唯一遗物。要是交上去被那些人给劈了,我妈就活不成了。” 姜晓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顿时就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这件事会闹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钱阿姨为了保住那个盒子,还真的是和那群人鱼死网破了。 只不过,她的鱼死网破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是一家人的前途和命运。 她的手更用了几分力气:“交给我。美芳你信我一次,我一定能帮阿姨保住,我保证。” 张美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脸上带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晓菱,不能因为我们家再害了你。” 姜晓菱顿时急了,她进来可不是来听她哭,和给她聊天的。 她伸手在张美芳的肩上使劲儿拍了一巴掌! “别废话!东西在哪儿?快点,带我去,然后照我说的做。” 张美芳挣扎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小声说:“在厨房。” 姜晓菱拉着她就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哭!” 张美芳立刻哭出了声。 她本来就是因为母亲吩咐,任何时候没她的吩咐都不能出去,看好弟弟,在屋子里待着。 所以才一直憋着的。 现在晓菱一说,心底的惧意还有委屈,担心全都涌了上来,瞬间就哭得泣不成声。 姜晓菱一边拉着她继续往外走,一边大声的劝道:“厂里的同志们就是想来家里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呀! 什么?抄家? 哎呀,是阿姨想多了,怎么会抄家?张伯伯又没有犯什么错误,他今天不是还代表厂子去区里开会了吗,怎么会抄你们的家啊?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行了,行了,别哭了。走,我带你去洗洗脸,然后咱们出去好好跟阿姨说,就让同志们进来看看好了,看完不就没事了嘛?” 她说着,搂着哭成了泪人的张美芳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张美芳确实一脸的泪痕,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外面的人倒也没有再阻拦。 只有那个穿军装的人不耐烦的在门口喊了一声:“快点!” “好的,洗洗脸就出去啦!”姜晓菱嘴里答应着,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几分。 一进厨房,张美芳立刻走到了碗橱跟前,蹲下身子,搬开两个咸菜坛子,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递给了姜晓菱。 那盒子是紫红色的,只有小女孩的两个巴掌大,看上去小巧玲珑。 可一接过来,没防备的姜晓菱手却下意识的往下一沉。 她这才发现,这个盒子居然是紫檀木的。 也无怪钱小芸如此珍视,这盒子一看就是个值钱物件。 木质先不说,在这个盒子的盒盖中央还嵌着一块儿鸭蛋大小,翠绿翠绿的碧玉。 就姜晓菱这样什么也不懂的人,也能够看得出那玉一定价格不菲。 盒子的四角用镂空的紫铜片包着边,正中挂着一把黄铜的小锁。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保存的极好,连一丁点儿的磕碰都没有。 整个盒子都像是包了浆一样,透着一种油润润的,内敛的光泽。 可再好的东西姜晓菱这会儿也来不及细看,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细琢磨怎么在他们姐弟面前伪装。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水缸,对他俩说:“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