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豫王府的小女官在线阅读 - 第70节

第70节

    她伸出右臂,把紫荆揽在怀里, 低声道:“别怕, 有我。”

    前世紫荆为了保护她死去,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紫荆。

    紫荆本来紧张到全身发抖, 被宋甜揽在怀里, 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恐惧, 挺直背脊, 声音发颤:“姑娘,我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

    宋甜用力“嗯”了一声,手臂依旧揽着紫荆。

    这时马车的前壁传来“笃笃笃”三声敲击, 接着便是秦峻刻意压低的声音:“我们兄弟奉王爷之命,誓死守护姑娘,请姑娘放心。”

    听到秦峻的话,宋甜一颗心彻底放回了原处。

    怕什么,赵臻一直在守护她呢!

    宋甜整个人镇定了下来。

    她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探看。

    这会儿夜幕已经彻底降临,整座白桦林被陷入黑暗之中,只有偶尔闪现的雪白刀光,才能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不管是埋伏在白桦林里的黑衣人,还是王庆、马千户及护着马车的宛州士兵和城内守军,都全神贯注对峙着,等着对方先出手。

    四周静极了,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树上积雪落下的簌簌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伴随着的是熊熊燃烧的火把和说话声吆喝声,听着像是辽人语言,中间夹杂着一两句汉语。

    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照得来路亮堂堂的,接着便是萧六郎的声音:“前面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便大声呼唤道:“宋姑娘,你还好么?”

    宋甜静静地往外窥探着。

    紫荆听到声音有些躁动:“姑娘——”

    宋甜低低安抚她:“这辽人怕是不安好心,那些黑衣人有可能也是他的人,这会儿他来扮好人,好瓦解咱们的防备心。”

    跟紫荆说着话,宋甜依旧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见那萧六郎锦衣玉带打扮得异常光鲜,满脸是笑志得意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略一思索,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含笑道:“萧六公子,您怎么来了?”

    萧六郎率众到了黑衣人身后,那些黑衣人略一犹豫,这才有一部分转而把刀尖对准萧六郎等人。

    萧六郎收敛笑容,正色道:“在下听说宋姑娘离开,想着赶上来跟宋姑娘说句话——对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宋甜笑容灿烂:“萧六公子,难道您没看出来?难道这些人不是您的人?我刚才可是听到他们在用辽语对话!”

    黑衣人一阵躁动——他们一直未曾用辽语说话!

    萧六郎一时语塞,他也不能肯定提前埋伏下的黑衣人到底有没有说辽语。

    他正要矢口否认,却听得围住宋甜马车的黑衣人中忽然传出磕磕绊绊的汉语:“别……废……废话——”

    接着便是一串叽里咕噜的辽语。

    宋甜当即大声道:“萧六公子,您还要否认么?”

    萧六郎眉头皱了起来,瞪了方才出声之处一眼,心道:哪里来的废物,坏我大事!

    他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含笑道:“既然被宋姑娘识破,那在下就索性撕破脸皮。宋姑娘,你就从了我吧,我人品英俊,家道富贵,跟了我——”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快箭破空而来,径直朝着萧六郎的脑后射去。

    萧六郎周边的卫士反应很快,挥刀格开了这支快箭,只听“嘣”的一声,这支快箭没入马车壁中。

    谁知瞬间又有数箭连珠射来,竟是最厉害的连珠箭箭赶箭,卫士用尽全力,也只是隔开了前两支箭,最后的一支箭疾如闪电没入萧六郎肩膀。

    这支箭力度极大,萧六郎瞬间向下栽倒。

    黑衣人顿时乱了起来,纷纷上前保护萧六郎,场面一时混乱之极。

    宋甜用力在车前壁上拍了一下,低喝道:“往前冲!”

    秦嶂也在等这个机会,几乎与宋甜同时发出了指令,王庆是□□湖,马千户久经沙场,都在等这个机会,众人配合默契,护送着马车往前方冲出,把战场留给处在最外围的自己人。

    马车飞驰,颠簸得车厢中的宋甜和紫荆东倒西歪。

    宋甜紧紧搂着紫荆,两人靠在车厢角落里竭力固定。

    后面的喊杀声惨叫声越来越远,马车驶上官道,前方城门近在眼前。

    进入城门之后,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宋甜急急问秦嶂:“要不要叫人去帮你们王爷?”

    能够射出力道那么大的连珠箭,据宋甜所知,只有赵臻和他的弓箭教习。

    弓箭教习远在宛州,方才射出连珠箭射倒萧六郎的人一定是赵臻了。

    秦嶂见宋甜已经猜到是豫王来解围了,便说了实话:“宋姑娘,王爷自有计较,属下的任务就是把您安全送回金宅。”

    宋甜沉默片刻,低声道:“传话给大家,今晚之事回到金宅都不要提,免得舅舅舅母担心。”

    秦嶂答了声“是”,自去传话。

    马车缓缓启动,向前而去。

    金太太今晚亲自下厨,蒸了宋甜爱吃的宛州扣碗,正等着宋甜回来。

    宋甜命人去柳林酒楼叫了几个席面送到西偏院为众人压惊,自己洗了手脸,换了家常衣裙,在上房明间陪舅舅和舅母用晚饭。

    蒸扣碗是宛州的特色,金太太蒸了一碗条子rou,一碗rou丸子,一碗炸排骨,又蒸了一碗炸莲条,一碗素丸子和一碗炸豆腐,三荤三素,全是宋甜爱吃的。

    宋甜今日受到惊吓,晚上就化惊吓为为食欲,竟比平时饭量还要大不少。

    金太太在旁见了,想着宋甜是白日太累太饿了,便又给了夹了一个rou丸子:“你还在长身子,多吃点也无碍。”

    宋甜用罢晚饭,挨着金太太趴在罗汉床上,眼前摆着一本书,心里却在想赵臻。

    她对赵臻信任得很,坚信赵臻一定会活捉萧六郎,因此毫不担心他的人身安危,只是怕他晚间过来看自己时还没来得及用晚饭,便问金太太:“舅母,您炸的这些条子rou、排骨和丸子,厨房里还有没有剩的?”

    金太太拍着宋甜的肩膀:“既然炸一次,自然炸不少的,你放心,明日还给你蒸扣碗。

    宋甜撒娇道:“舅母,我觉得宋百户晚些时候也许会过来,到时候让厨房给他蒸几个扣碗,煮一小锅碧粳粥。”

    金太太见宋甜居然开窍,知道心疼未来的小女婿了,不禁笑了起来:“好好好!舅母交代厨娘,晚上等着给宋百户蒸扣碗煮粥。”

    宋甜小猫一般依偎着金太太:“谢谢舅母!舅母真好!”

    她前世去世时也才十七岁,即使重生了,很多时候也还是小姑娘的心态,尤其是在舅舅舅母面前,爱撒娇,爱挨着舅母,听舅母絮叨……

    一直到了亥时,见赵臻还没有过来,宋甜想着城门已经关闭,赵臻今晚怕是不来了,便戴上金太太给她做的灰鼠手筒,带着月仙往东跨院去了。

    宋甜在炕房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晾干头发就睡下了。

    月仙在东厢房睡。

    紫荆原本也在东厢房睡,只是她今晚受了惊吓,非要跟宋甜睡一屋,宋甜便让紫荆搬了铺盖过去,跟她一起睡在炕上。

    子夜时分,宋甜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姑娘,主子过来了!”

    是月仙的声音。

    宋甜穿上白绫袄,系了条玫瑰红锦裙,用一根簪子随意挽住头发,便起身去开门。

    紫荆被吓住了,小鸟一般紧跟在宋甜身后。

    门外月仙打着灯笼,一个头戴兜帽,身穿藏青缎面貂鼠斗篷的清俊少年正立在门外,一见宋甜,凤眼含笑,声音清朗:“甜姐儿!”

    正是赵臻!

    他穿的斗篷是宋甜给他做好从宛州带来的!

    宋甜心中欢喜,一把把赵臻拉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口中道:“有没有受伤?”

    赵臻摇头:“没有。我很好。”

    宋甜还不信,踮着脚伸手去解赵臻的斗篷,要细细检查一番。

    赵臻羞得耳朵红透,却也一动不动任凭宋甜动作。

    月仙一眼见紫荆呆立在宋甜身后,伸手一把把紫荆拉了出去,低声道:“咱们先回屋。”

    紫荆扭头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委屈:“我的铺盖还在姑娘炕上呢!”

    月仙忍着笑,道:“今晚你跟我睡就是,保证热炕头暖被窝。你先回房里睡下,我还得过来服侍姑娘……”

    她说着话,把紫荆送回东厢房安置睡下,自己又回正房服侍。

    宋甜解了赵臻的斗篷,隔着衣服在赵臻背部、手臂、肩膀、腹部和腿上都摸了摸,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相信赵臻没有受伤,便又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赵臻率众把萧六郎一伙人一网打尽,派人连夜送往蓟辽总督府了,因怕宋甜担心,他又叫开城门来到金宅,这会儿自然是又渴又饿,当下老老实实道:“很渴,很饿。”

    宋甜起身吩咐月仙去厨房要茶要饭,还特地低声交代了一句:“拿一个银锞子赏厨娘。”

    虽然舅母交代过厨房了,可是让厨娘等到半夜,还是得给些赏银才是正理。

    不一时扣碗、热好的葡萄酒和碧粳粥都送到了。

    赵臻用饭,宋甜坐在他旁边陪他。

    赵臻习惯了寝不言食不语,不过宋甜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宋甜得知那个萧六郎是辽国皇帝的同母弟弟楚王耶律景深,不禁吃了一惊:“既然是辽国王爷,为何会来张家口堡这样的边境小城?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么?”

    赵臻瞅了宋甜一眼,道:“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到是总督府了,总督府自有能人,总会审讯出来的。”

    宋甜单手支颐,“哦”了一声,道:“臻哥,这辽国王爷总是不能杀的,你这么费心费力逮他,你和沈总督想用他交换什么?”

    赵臻如此费心布局,甚至用她做诱饵,那这耶律景深对赵臻一定有很重要的用处。

    赵臻见宋甜猜到自己是用她做诱饵,引诱耶律景深入彀了,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凤眼幽深,看着宋甜。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甜姐儿会不会因此不喜欢他?

    第70章 情到深处反生嫌隙   宋甜一定……

    赵臻蓦地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候他母妃刚刚薨逝。

    赵臻羡慕二哥赵致在父皇面前得宠, 就想法子吸引父皇注意。

    一次跟着嬷嬷在御花园玩的时候,他遇到了父皇。

    父皇正抱着赵致,让他够玉兰树枝头的白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