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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生:“嗯,你父亲去了吗?” “应该没有,这些年大娘有意让柳二娘接替她的位置,很多事情都授意父亲让她自己去跑。” “程夫人睿智,怕是早就看透柳二娘此人,觉得她可用。” “但二娘身在局中,还当大娘处处防她。”付景轩轻轻挠着方泽生的手心,嘴里说着家事,眼睛却一直盯着打扫院子的三宝,不知道琢磨什么。 次日。 天微微亮。 三宝裹着一件灰布小衫,轻手轻脚地溜出方家大门,先去了一趟西市最有名的糕饼店排着长队买了一匣月饼,又跑到渡口的一家木材铺,跟掌柜交谈半天,递给掌柜一张图纸,付了一锭银子。忙完到了晌午,没回家,沿街吃了一碗馄饨汤,顺便给哑叔还有周齐带了两份生的,蹦蹦跶跶地往北街走去。 北街这家糕饼店的月饼不算有名,欢喜团却是一绝,三宝进门喊了声掌柜,没等掌柜出来,就见门口跑进来一个人,那人提着两壶果酒,一匣月饼,手上还有一张不知订了何物的盖章单据,大声道:“掌柜的!一包欢喜团,要多放糖!” 三宝眨着一双聚光的小眼,提着手中的月饼走过去:“周齐?你怎么来了?” 周齐见他也是一惊,瞧见两人全都提着月饼拿着单据,站在同一家糕饼店里,惊道:“是大当家让我来的,你呢?” 三宝说:“是我家少爷让我来的。我都跑了一天了。” 周齐说:“我也是!天还没亮就出来了,大当家说西市那家月饼要排很久,怕二爷吃不上,让我早点出来!” 三宝乐道:“我家少爷也是这个意思!” 做团子的掌柜听到两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别家生意,没好气地撩开门帘,“一人一份欢喜团?” 周齐、三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嗯!” 掌柜又问:“都是多放糖的?” 周齐、三宝再次异口同声:“没错!” 第48章 两个小奴才在外面跑了一天。 付景轩也没闲着,拉着方泽生一起来到城郊附近的平溪村。 平溪村农户不多,只有十二、三口。 村口有一个茶棚,茶棚底下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妪正在摆摊,摊子上有一些手工做的小玩意,卖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天能赚几个铜板。 村子前面有万亩茶田,田里种着一棵棵枝肥叶茂的茶树,正是方家外租的土地。 田路难行,付景轩把方泽生留在茶棚附近,独自迈上田埂,四处看了看。 冯家的亲戚对于茶树的照料果然不算上心,眼看到了霜害冻害的时节,竟没人准备棉絮稻草之类的东西为茶树防霜增温。眼前这几棵茶树的叶片长了黑褐色的斑点,再不及时救治势必会全部冻死。一两棵还不打紧,若是长此以往,使得茶树大规模染了冻病,待到明年开春,春芽的采量必定会大大减少。往年王氏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安排佃户重新栽种茶苗,若赶不上头一批春芽的采摘,便随意糊弄,逐而导致“雕莲”成饼的用料从头春茶变为明前茶、雨前茶、甚至还会用上秋茶。 并非秋茶不好。 而是制作工艺的不同,“雕莲”成饼的工艺不能最大程度上的提炼出秋茶的味道,正如剑不合鞘,马不对鞍,压出来茶饼味道不好,也是无可厚非。 方家想要重新卖茶,就要把“瑞草雕莲”的品级提上来,甚至要比方昌儒那时做得更好。 付景轩穿着一件枫红秋染的玉白长袍,站在茶田里转了几圈。回到方泽生身边。 “但愿在入冬之前冯太守能主动登门,若是过了冬天再来,怕是明年的生意要不好做了。” 方泽生披着一件深色披风坐在轮椅上,见他身上沾着一片枯叶子,随手帮他取下来,“他应该还在观望,要等天家的封赏下来才会登门。” 付景轩说:“若天家这次不赏呢?” “那他便姿态高些。” “若是赏了?” “他姿态便低些。” 方泽生说:“父亲那边并没有跟冯太守正式打过交道,他过来任职不久,家里就出了事。这些年一直跟王氏走动,如今王氏没了,他手上那一批批账目攥得烫手,等不了多久的。” 付景轩点了点头,刚要绕到方泽生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就被他拽住了手腕,让他蹲下一些。 付景轩略有疑惑,随他的意思微微附身,笑着问:“做什么?” 方泽生不语,让他侧着头,取下他头上原有的银簪,帮他换上了一支手工雕镂的桃木簪。 付景轩没看清那支簪子长什么样,抬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方泽生没看他,瞥了一眼村口摆摊的老妪,“照顾那位老人的生意,随手买的。” 付景轩大约摸出那支簪子上雕了一只小巧的玉兔抱月,配上今天的日子带在头上,倒也十分应景。此时天色还早,付景轩推着方泽生回到城里,又去了一家新开的花鸟市,一路上东拉西扯聊着闲篇,尽是拖延时间,直到月攀枝头才拐回方家。 方泽生心知他备了惊喜,没有拆穿,随他在外出瞎跑了一天,偷偷地在心中猜了无数可能。 可能会送他一块圆玉? 也可能会送他几只毛笔? 再不然会送他一套崭新的点茶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