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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的酒比这些要浓烈的多,其余人喝完后手舞足蹈,围着篝火潇洒蹦跳,他千杯不醉,不知神智迷失是何等快活。 他也想大醉一场,忘却前尘往事,丢掉前世今生,真真正正潇洒一回。 陈靖这醉拳打的累了,迷迷糊糊摇晃过来,脑袋低垂下来,幼犬似的摩挲两下,嘴唇贴着兰景明耳垂,慢腾腾吐出热气:“我······娶你如何?你、你娶我也成。” 兰景明怔怔坐着,酒意蒸腾而来,耳骨红润几欲滴血,眼前一片昏茫。 “阿靖······” 陈靖已听不清了。 他后仰倒在榻上,睡得鼾声大作。 “阿靖······” 兰景明捏住酒杯,指头微微颤抖,一时竟握不稳了。 “若你知晓······一切都是假的,你的一腔真心,都被我踩在脚下,”兰景明放下酒杯,掌心贴紧额头,肩膀瑟瑟发抖,“你会恨透我罢。” 来不及了。 他已骑虎难下,无法再回头了。 他能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寻龙脉盗藏图一事······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日当天永康城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舞龙舞狮全数出动,家臣婢女都会回家过节,是众人难得放松的时刻。 元日······便要动手。 第36章 元日将近,忙碌一年本想休整几日,好好养养身体,这染了风寒的却一茬接着一茬,比原来多出许多,左右两个店家不堪其扰,纷纷搬走另寻他处,赫修竹愧疚不安倍感歉意,可又没有办法,只得把两间铺子都盘下来,多加了许多桌椅矮塌,供人休憩使用。 将军府送来的珍宝还在院子里堆着,他分毫没有取用,平日里又不重银两,贵重药包说送就送,这么折腾下来,身上布衣拆了又补,补了又缝,镇日里灰头土脸,眼睫都是乌的。 药铺雇了两个小厮,天天跑来跑去,来回打扫拾掇,还是忙不过来,老刘头家的长女刘大丫难得有些空闲,非要过来帮忙,她扎着两条羊角辫子,长得玲珑可爱,说话吐字清楚,来往病人都待见她,舍不得放她离开,赫修竹赶了几次赶不走人,只得随她去了,只是一日三餐都盯着她吃,非要把她养胖。 这段日子着实有些蹊跷,这风寒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曾止歇,还有不少人咽喉肿痛,口舌生疮进食困难,几日不见便瘦了许多,这日日忙来忙去的刘大丫便是这样,丫头被爹娘养的玉雪可爱,脸颊圆滚滚的,这段时日不知上火还是怎的,唇角舌头发红泛肿,她不愿喝药进食,一到晌午便躲进院里,赫修竹要转过数圈,才能在角落里把她寻到。 “大丫,我知你不爱喝药,这回换了方子,喝起来糖水似的,一口便咽下去了,”赫修竹把她拎到桌边,推来桂花糕蜜饯绿豆沙等等,都是平日里她爱吃的,“等你好了,才有力气照看爹娘。” 刘大丫闻言眼睛红了,看看药碗又看看先生,抬起药碗眼睛一闭,壮士断腕似的,咕咚咚灌下去了,赫修竹忙塞糕点给她,她连连摇头,眼底洇出水雾:“先生,我爹娘他们······还能好吗?” “说甚么话呢,快呸呸吐掉,”赫修竹道,“你爹娘常年劳作,身体康健,这区区风寒发热,过段时日便大好了。” “我与姊妹兄弟照看爹娘,哥哥和meimei也病倒了,爹娘说是把他们累到了,再不要我们服侍,拿门闸把我们拦在外头,不让我们进去,”刘大丫心头惶恐,眼泪愈流愈多,“先生······我好担忧,若是爹娘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要散了。” “甚么时候的事?”赫修竹吃不下了,咔哒放下饭碗,“怎不早和我说?” 刘大丫被她吓到,抬腕猛擦眼泪:“之前还好,前日里才这样的,我早想和您说了,可看您从清晨忙到夜深,连用膳的时辰都挤不出来······实在于心不忍。” “哎······” 赫修竹揉揉额头,不知如何是好。 永康城地处边陲,僧多rou少,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他双拳难敌四手,总归应付不来,即便心疼这梨花带雨的小闺女,也没法总去城南帮忙。 只恨长不出三头六臂,凡事做不到面面俱到。 “好了,你再吃几口,把这云吞和烧饼吃了,”赫修竹下定决心,“我一会与你同去。” 刘大丫顿觉爹娘要有救了,挂着眼泪鼻涕便狼吞虎咽,将余下食物一扫而空,赫修竹没甚么胃口,就着凉水咽了两口包子,将药铺帘子挂好,牵她的手往城南行去。 一路疾风阵阵,卷来欢声笑语,临近元日关牒通行,各个府宅挂着大红灯笼,街头巷尾人来人往,风中满是焦糖味道,刘大丫虽然懂事,毕竟还是个娃娃,见到热闹走不动路,走过集市盯着剪纸风车,眼珠都要落在上头,赫修竹一路买了又买,平日里自己舍不得用,给孩子买东西倒是眼都不眨,银子如流水向外涌出,换来一堆琐碎玩物,通通拎在掌心。 出了集市离开闹市,步入宽窄小巷,阵阵rou味传来,直向鼻间钻去,熏得人恶心欲呕,这里居住许多屠宰铺的店家,外头晾着风干毛皮,血迹还未干透,刘大丫平日里见得多了,一路倒是面不改色,赫修竹素来不爱荤腥,眼睛半睁半闭穿过,硬是不肯大口呼吸。 这般走过窄巷,沿河流向上游走,眼下天寒地冻,河水里尽是碎冰浮灰,黑黝黝散出怪味,此处总在屠宰家畜,常有人沿河清洗rou块,管也管不过来,还有不讲究的直接舀水便喝,也不知这腥味如何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