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2

    03

    桑迪终于有了被人类注视着的心满意足了，人类的眼睛是深棕色的，但是她抬头的时候，因为深海的颜色，深棕色就会演变成甜蜜可爱的焦糖色，人鱼能从人类的眼睛里看到贪婪却还在伪装的自己，桑迪甩了甩尾巴，他思考了一下，“也许……是巡查员之类的？”其实职业这个词并不能概述海底生物的工作，在很多很多年前（也许是在桑迪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它们也是没有所谓的“职业”之分的，以首领为主进行猎杀，团队协作而后分食生活，是极为单调、血腥、原始的生活。那时候他们甚至没有语言的，是先知说，他们要创造它们的“文明”。

    而后就是漫长且困难的进化，也许是骨子里对于人类的向往，它们的外形极其接近于“人”的样子，但这不代表它们赖以生存的器官是消失的，它们的本质并没有因为“文明”的出现而得到改变。因为文明的出现并非自然而然形成，反而是在先知的有意推动下产生的。

    你尝试着去理解桑迪的话，你其实并不惊讶为什么它们有类似于你们大陆的语言体系，甚至还有职位划分，毕竟从你来到深海开始，一切就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或者说现在的科学还无法解释）。你说：“大概是类似于警察一样的职业吧。”你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桑迪的身材，它的身体强健，无论从线条还是比例都可以和雕塑作品里的先生们媲美的，他的确是适合“巡查员”这个职位的。

    小水母乖乖地站在原地，但他的眼神始终围绕着你，他心中不满为什么你那么沉迷地看着桑迪的身体，明明它的身体也非常漂亮。

    丹尼瞪着漂亮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桑迪，他对你说，“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说的唐突和直白，水母错开了你的眼神，柔软的身体随着海水的浮动微动着，他的身体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亮亮的东西，你看了好几眼，回想了一下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水母。

    你微笑了一下，唇边那颗小小的痣随着嘴唇的动作也偏移一下，丹尼眼神游离，“是我的失礼，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叫泽妮娅。”丹尼也介绍了自己。

    丹尼围绕你转了两圈，然后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你一下，水母是柔软的，它的手又软又凉，非常舒服，你像一只被顺毛的小猫，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但是胆小的水母只是触碰了一下，它的脸颊上泛起红晕，然后红晕扩散到整个身体，它手忙脚乱地想要让自己变回原来的颜色，弄巧成拙反而整个身体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和一路走来看到的珊瑚颜色有些相似。

    桑迪露了露自己的齿牙，之所以脾气向来不好的人鱼能隐忍到现在不过是在畏惧水母身上的毒素，这家伙看起来无害，实际上全身上下都藏满了毒素，桑迪可不想找到人类之后这么快就死掉。

    桑迪牵过你的手，它的动作很自然，桑迪的手…也许不应该称之为手，更形象一点是蹼，也许是因为进化还没有全部完成，它的手指之间是有一层薄膜的，指尖尖锐而长，但它接近你的时候却异常乖巧地将利爪全部缩起来，避免伤害到你，你认为朋友之间牵手并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大方地回应了桑迪，桑迪因为你的回应而露出了热切、激动的眼神，它紧紧地抓住你的手，人鱼和人类的手交迭在一起，这分明应该是一副诡异的画面，却出现了异常的浪漫。

    丹尼的目光落在桑迪和你牵手的地方，它绕到了人鱼的背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展现了自己本真的一面，阴沉的脸完全没有面向你的时候可爱、害羞的样子。水母真的是一个听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的动物，但事实上在深海当中，绝大部分的水母都含有毒素，漂亮的外表下有一颗狠毒又残暴的心，而丹尼作为一位画家——事实上深海里的生物们都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画家是怎么样一个神经病。出尔反尔、口腹蜜剑、包藏祸心，这几乎是所有生物一致对于丹尼的评价。

    水母的触手从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地探出头来，这些小家伙们重见天日，张牙舞爪地想要显示自己的威风，而在看到你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主人的思想影响太大，它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带着的毒素，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你、缠绕你，将你完完整整地包裹在它们的怀抱中。

    你正在和桑迪聊着些什么，并没有发现在你的身后，那些透明的、细小的、却带着剧毒的触手正在痴汉你，桑迪浓密的睫毛掀起，人鱼的嗓音总是让你沉浸，“泽妮娅，你现在没有住处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的住所……虽然有些简陋，但……”在你们的背后控制着触手的丹尼轻轻地说，他的语气轻柔的像一团棉花，“桑迪的住处是有些简陋啦，泽妮娅…不如去我那里吧！我想邀请你做的我的模特。”

    水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露出了痴色……

    如果、如果是裸露的泽妮娅的话…哇…这样的话它的触手们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对泽妮娅做些什么事情呢！透明的柔软的枝条缠住雪白的四肢，被迫展开的漂亮身体……水母突然皱了皱脸，可惜水母向来只把生殖液（你们懂的）洒在海里，不过如果是泽妮娅的话，丹尼并不介意改变水母的本性。因为那是泽妮娅呀，它颇为兴奋地想到。

    触手狂魔乱舞的样子让人鱼十分的鄙夷，瞧这个一点也没有耐心的家伙。

    桑迪的手依旧牢牢抓着你的，你想要扯出来都是难以做到的，你微微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被海水的轻抚而恢复平坦，你为它这样的行为找了借口。

    介于桑迪才是你在深海第一个见到的生物，你抱歉地看着丹尼，“抱歉呢丹尼，我已经答应了桑迪。”

    丹尼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没、没关系。泽妮娅喜欢去桑迪那里就去吧。”……碍眼的人鱼。一条小小的触手带着剧毒擦过人鱼的身体，却被敏锐的人鱼一下子察觉了，尖利的指甲直接把触手给掐断了，丹尼因为疼痛扭曲了一下漂亮的脸。

    该死的！这个该死的人鱼！暴虐和怒火一下子挤满了丹尼的胸腔。像是有无数只手牵扯着它的器官，它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人鱼伤害了，更是因为人鱼一直在争夺它的人类。

    ……没有一个深海的生物可以拒绝人类——只要是在先知的熏陶下长大的。

    “人类，那并非是一个古老的种族。相反，他们带着崭新的璀璨的光芒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将原始、安静的世界改造的天翻地覆。那是十分有趣的，没有生物不想控制自然，动物的本性就是——杀死猎物，寻找更舒适的地盘。他们很聪明。”先知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笑容渐渐地消失，唇角在缓慢下降的过程中，先知又说，“抓住人类，你就会有一种抓住了全世界的感觉。……毕竟，他们如今在控制着世界啊。”

    你有些无措地看着丹尼，你想要松开桑迪的手，但桑迪却死死地捏住你的手，不让你有松开半分的余地，你以为是桑迪的手劲儿本来就这么大，你狼狈地蹬了两下脚，但在桑迪和丹尼眼中，这却是十分可爱的动作，你摸上丹尼的头，漂亮的水母身体中央的那盏灯因为主人情绪的低落而变得昏暗，但你像一颗电池一样，接近了丹尼，灯就开始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