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梅露与亚莉丝塔 (2)

    「这点程度就不行了吗？亚莉丝塔。」

    冰天雪地中，年幼的亚莉丝塔冻到发紫的双手握着冰砖，脚步蹣跚地在冰河行走。

    站在不远处监督的是一名头上长着黑色牛角，全身佈满褐色长毛的牛兽人，眼中满是轻蔑。

    作为兽人和人类混血的半兽人亚莉丝塔，力量远比不上其他纯血兽人，每天却必须做着同样的训练。

    对其他族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亚莉丝塔却得拼上性命。好几次从鬼门关前走过的惨痛记忆，让亚莉丝塔发自内心厌恶自己体内流淌着的人类母亲的血液。

    为什么强大的父亲要和软弱的人类结合，生下如此软弱的自己？

    亚莉丝塔的族人自古以来就效忠魔王，在魔王被勇者打败后，族人被流放到天寒地冻的冰河地带。亚莉丝塔从小就和族人居住在恶劣的环境，能果腹的食物少之又少。

    飢饿的肚子，冻伤的双手，是亚莉丝塔的日常。旧的伤口在復原前，又会被新的伤口覆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彷彿永无止尽。

    要是承受不了严酷的每日训练，就会被族人认为软弱，而弱者不配拥有珍贵的食物，等待在弱者面前的永远只有死亡。

    为了活下去，亚莉丝塔总是咬紧牙根。对亚莉丝塔来说，漫天的白雪总是伴随着痛苦的回忆。

    直到亚莉丝塔前往维努伊特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

    「哇啊啊啊啊啊──！」

    立于白色世界上的维努伊特城，过去曾是魔王城的黑色城堡，如今里头的住民却屈指可数。

    空旷的城堡里，从维努伊特的厨房突然传来某人的惨叫声，伴随着有东西摔破的尖锐声响。

    原本在宴客厅打扫的亚莉丝塔，听到声音立刻拋下手中的扫把，火速赶往第一现场。

    来到厨房的亚莉丝塔，只见地板上散落无数盘子的白色尸体，就像刚爆发一场盘子之间的大战。

    作为战争发起人的梅露，手里拿着黑色拖盘，遮住自己的脸。

    见状的亚莉丝塔睁大红色双眼，白色牛角从绿色长发底下冒出来，大骂道：

    「为什么可以摔破这么多盘子？你知道要把餐具从斯贝林运到维努伊特这里有多麻烦吗？」

    「对、对对对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身上穿着和亚莉丝塔同款、由艾儿亲自挑选的黑色女僕装的梅露，粉红色的短发因恐惧不断颤抖，从低头到弯腰一气呵成，同样动作不断重复再重复，熟练的叫人心疼。

    就在这时，现今维努伊特城的主人──艾儿?萨斯也赶到灾难现场，快速扫过厨房的惨况后，立刻替梅露求情说：

    「嘛、嘛！梅露也不是故意的，这次就原谅她吧？反正盘子什么的，只要开个传送门，让斯贝林送来就好，」

    「为什么艾儿大人宝贵的魔力非得要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既然是梅露打破的，就让她去斯贝林拿回来维努伊特，这样她应该就会知道盘子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在那之后，不管艾儿怎么替梅露求情，直到晚上，亚莉丝塔都没有跟梅露说过一句话。

    ▼

    「亚、亚莉丝塔……你还在生气吗？」

    维努伊特的夜晚，梅露的声音从隔壁床传来。

    儘管维努伊特有许多空房，梅露却坚持要跟亚莉丝塔睡同一间。

    身为不死族的她，不惜搬出怕鬼的理由，也要和亚莉丝塔住同一间，让艾儿和亚莉丝塔听了都哭笑不得。

    本来作为不死族的梅露，应该不需要睡眠。至少亚莉丝塔从没看过艾儿睡觉的样子，然而梅露却是个「需要睡眠」的不死族。

    亚莉丝塔不敢对不死族有多瞭解，但每次询问同为不死族的艾儿，都会被她用每个不死族的特性都不同，一听就知道在敷衍人的理由搪塞。

    然而，比起睡眠，更让亚莉丝塔受不了的是，梅露三天两头就打破盘子，动不动就弄坏家具的坏习惯。

    过去担任维努伊特的女僕是非常轻松的工作，鲜少人拜访冬之魔王城，一星期只要打扫一次就行。

    但是自从梅露加入，每天都闹得鸡犬不寧。

    三天两头就要收拾梅露製造的烂摊子，儘管无法和过去亚莉丝塔接受的战士训练相比，但是疲劳的程度却是在不同层面。

    亚莉丝塔甚至请求艾儿，让梅露跟艾儿一样什么都不用做，家事只要交给亚莉丝塔就好，但是却被艾儿拒绝了，这让亚莉丝塔十分不满。

    不满归不满，作为亚莉丝塔顶头上司同时也是维努伊特管理者的艾儿，亚莉丝塔也只能把心中的不满留在心底。

    「真不知道你以后一个人生活该怎么办……」

    亚莉丝塔长叹一口气，在梅露苦苦哀求下，终于放弃冷战。

    听见亚莉丝塔声音的梅露，从床上起身，穿着白色睡衣的梅露，半是开心、半是紧张地说道：

    「只要一直留在维努伊特不就可以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

    亚莉丝塔连一秒都没犹豫，斩钉截铁地否定梅露的想法。

    见状的梅露一时间慌了手脚，慌张地说：

    「亚、亚莉丝塔要离开维努伊特吗？」

    「不是离不离开的问题。」

    和工作时不同，如今就寝的亚莉丝塔放下绿色长发，身上穿着紫色睡衣。亚莉丝塔从床上起身，转身面向梅露，正色说：

    「幼雏总有一天必须离开亲人，才能真正学会飞翔，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有时作为亲人的，甚至必须从背后推一把。」

    「不能……永远在一起吗？」

    梅露天真的话语，刺痛亚莉丝塔的内心。

    「傻瓜……」亚莉丝塔说。

    纵使知道总有一天两人一定会分开，对于亚莉丝塔来说，那还是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亚莉丝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段关係產生留恋，甚至必须充当她口中那个推人一把的角色。

    ▼

    「『梅……露……』」

    白雪漫天飞舞的银色世界中，亚莉丝塔的声音和血月沙哑的声音交错。

    听见两人声音的梅露，原本昏迷的意识渐渐甦醒。

    「亚莉……丝塔？」

    梅露半睁开眼，翠绿色的瞳孔中映照出亚莉丝塔扭曲的脸。紧皱眉头，咬住嘴唇几乎到了渗血的地步，愤怒与悲伤交织在亚莉丝塔的脸上。

    对梅露来说，那是从未见过的亚莉丝塔的表情。

    时间彷彿倒转回到两人第一次相遇，过去握住梅露的温暖双手，如今却掐着梅露的脖子，泪水开始从亚莉丝塔眼中滑落。

    「我……办不到。」

    和梅露在维努伊特相处的回忆，开心也好、悲伤也罢，全部化作漫天飞雪，不断侵扰着亚莉丝塔的脑海，阻碍她的决心。

    对过去的亚莉丝塔来说，白雪只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但是自从来到维努伊特后，亚莉丝塔冰封的内心就开始產生变化。

    ──假如就这么一辈子留在维努伊特，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曾几何时，这样的想法在亚莉丝塔的内心扎根，使得亚莉丝塔渐渐忘记原本来维努伊特的目的。

    假如勇者没有召唤梅露，亚莉丝塔或许真的会一直留在维努伊特。

    然而，这样的假设并没有意义，因为最终林佑树选择梅露作为同伴，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是老天刻意的玩笑，亚莉丝塔熟知的一切，从那一天起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当艾儿要求亚莉丝塔给两人特训时，亚莉丝塔加大力道刁难两人，想要以此来劝退他们。

    ──如此弱小的你们，是无法肩负起讨伐魔王的重大任务的，所以……留在维努伊特吧。

    亚莉丝塔无法说出口的话语，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与梅露谈心的那一晚，如今立场反转，不愿分开的人竟是亚莉丝塔自己。

    不知是出于恼羞成怒，亦或是想起自己的初衷，在梅露和林佑树离开维努伊特后，亚莉丝塔选择背叛艾儿。

    加入魔王军的亚莉丝塔，却在杀死梅露的前一刻，表现出连亚莉丝塔想不到的一面。如同艾儿曾经说过的，善良的一面。

    亚莉丝塔原本掐住梅露的手，缓缓松开。

    「咳……咳咳！」

    梅露的双脚踩到了地面，终于能够呼吸的梅露，一边咳嗽一边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亚莉丝塔心中明白，自己的软弱终将害死梅露。

    然而纵使知道那是最困难的决定，亚莉丝塔还是决定相信梅露。相信梅露和自己不同，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为此，亚莉丝塔深吸口气，直视梅露说：

    「梅露……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以为亚莉丝塔恢復理智的梅露，拼命点头，喜出望外地望向亚莉丝塔。

    然而，下一秒，从亚莉丝塔口中说出的，却是梅露万万没想到的残忍的话语：

    「请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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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读者们晚上好，这里是应该

    最近鬼灭第三季刚结束，看到皆大欢喜的结局时

    作者也不禁开始自我反省

    为何这么喜欢写虐恋的故事（艸

    说了这么多，结果这次收尾还是这么悲伤

    这里必须说声抱歉

    但确实有其原因在，原因也会在下一节揭晓

    至于反省的部分，则是原本这段剧情会发出许多便当

    但后来决定还是少发一点

    至于吐便当的是谁，到时候会在其他篇的后记公布

    那么，我们下周再见~

    2023/6/30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