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彼此的十年夫妻情分呢?一点都不顾了。 “阿鸾的事,你别管了。”萧铎径直下了结论,拍了板,然后说道:“你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体,让人照顾好哥儿,别的事,都别再去琢磨费精神。” 端王妃不甘心,更是伤心,“王爷,你就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吗?” 萧铎原本平息下去的怒气,腾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他冷笑,“脸面?情分?你和你母亲胡闹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夫妻情分?可曾想过本王的脸面?还有阿鸾上次为了救你,腰都折了。”他质问:“你没跟你母亲说?她就不懂得这叫情分?!” “不、不是的。”端王妃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觉得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萧铎的耐心被她磨完了。 本来还想给大家留个面子的,嫡妻咄咄逼人,也懒得再管了。 他冷冷道:“从今往后,只要你活着一天,只要你不再惹事,本王就保证你在端王妃的位置一天,也保证哥儿的世子之位。”话锋一转,“但,有些事没有下次了。” 意思是,往后情分不必谈,只谈名分。 “王爷。”端王妃这次是真真正正的伤心了,哭道:“王爷,就因为我错了一次,你就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吗?”她的泪水往下滴,哽咽道:“十年夫妻情分,你就……,你就不给我重新改过一次的机会?” 十年苦心经营的夫妻情分,毁于一旦。 萧铎心中愤怒远远大于王妃! 一旦镜破,便再也不能复原。 当初两人成亲的时候,都还很是年轻。 比较起来,作为姑娘家的端王妃要更成熟稳重,萧铎还是青涩的毛头小子,情感有些懵懵懂懂,对于事事妥帖的嫡妻很满意。特别是分府出来住,她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帖帖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只觉得,所谓贤妻就是这样了。 端王妃虽然没有绝色之姿,但亦是上乘,有一种温婉大方的气韵。 萧铎多多少少有些喜欢她的。 只是那种喜欢,很简单、很青涩,她很好她不错是个好妻子,值得喜欢。青涩的端王殿下也曾幻想过鹣鲽情深,虽说和王妃相处起来,感情淡淡有如温水一般,但他以为就应该是这样,自己和王妃的感情是很好的。 再然后,随着年纪的慢慢变大,端王殿下的感情慢慢不再纯粹。 他不再幻想鹣鲽情深,觉得只要举案齐眉便好。而他也是努力那样做的,为了维护夫妻情分,维护嫡妻的体面,愣是压着姬妾十年没有生育。 为了子嗣,蒋恭嫔曾经给了不小的压力。 特别是,眼看哥哥们一个接一个的添儿子,他膝下空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着急?可是他觉得男人就得有男人样儿,从来没有给过嫡妻压力,反而安慰她,让她放宽心思好好生养。 扪心自问,自认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可就是这样,自己努力经营了十年的夫妻情分,自己为王妃承受了十年的压力,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然后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说什么不知情?假如她从来没有对母亲抱怨过阿鸾,穆夫人又怎么那般疯狂?假如她一心维护自己,维护端王府,就不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呵呵,真心被践踏之后。 难道还会再次拱手送上?再去给别人一次伤害自己的机会?所谓机会,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十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萧铎凉凉道:“令嘉,我已经是在给你机会了。” 给你嫡妻之尊的最后机会。 第三卷:重回娘家 ☆、69 宫心计 次日天明,是正月初一新年伊始。 萧铎和端王妃早早起来收拾,穿上朝服盛装,哪怕昨夜夫妻谈僵了、崩了,该过日子还得过,特别今天进宫朝贺断不能误了。 端王妃看着丫头们给自己打扮,看着镜中的华丽人儿,只觉得华美繁复下,有一种被抽空了空落落,一颗心不能着地。 丈夫昨夜无情的话,历历在耳。 “令嘉,我已经是在给你机会了。” 意思是说,往后给自己嫡妻的尊荣和体面,便是他的最大底线。至于恢复从前的琴瑟和鸣,那是想都不要想。他已经对自己寒了心,他收回了情意,并且以后都不打算再给自己,那么……,他的情意要给谁?表妹么? 端王妃觉得心里简直比黄连还要苦,苦得直想作呕。 是的,都怪自己当初失言。 不该在病中被母亲煽动,就越想越多,把还没有成气候的表妹当成大敌,遐想她要来争夺自己的王妃之位。这也罢了,偏偏母亲还推波助澜擅作决定,穆mama插手,事情逐渐变得无法控制,无法收拾。 这又不是自己的本意,为何都要怪自己? 而且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就算王爷生气了,恼了。那也可以接表妹回来,以后天天宠爱于她啊?为何要把她留在凤家?这样子,固然是在打自己的脸,显得自己是个不能容人的妒妇,可是对端王府和王爷的名声同样不好。 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不是任性的人,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端王妃细细琢磨其中的可能性。 “收拾好了没有?”萧铎从门外进来。 本朝的皇子朝服是上玄下赤,他面容冷峻、目光锐利,最衬黑色,头上戴着六寸长的玉版高冠,更给他添了几分俯视众生威严。有如烈焰一般赤红的长袍上,绣字腾跃云霄的金龙,长须利爪、龙睛染朱,仿佛要从袍子上面挣脱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端王妃都忍不住对丈夫有三分畏惧。 他不仅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更是矜贵非凡的龙脉皇子啊。 “收拾好了。”端王妃缓缓起身,朝服宽大而奢华繁复,略笨重,不得打起精神端平自己的双臂,然后道:“王爷,可以出门了。” 萧铎看了看她的打扮,凤钗横斜、珠翠九翟,一袭织金及绣的宽大朝服穿在身,臂间缓带飘垂,有着标准的王妃气度光华。 对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出门,一起上了马车。 进了宫,萧铎往前面而去,在皇帝的引领下,和兄弟们、大臣们一起祭拜天地,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端王妃则去了后宫,跟着各宫嫔妃们,王妃妯娌们,跟在秦太后身后进行仪式。 一番冗长繁琐的礼仪规矩少叙,大半上午方才结束。 中午宴席的时候,按照辈分位分等等安排,各宫娘娘们分坐了几桌子,各府王妃们围了一桌,秦太后当然是上上席单独一桌,头一份儿。 这是秦太后一年之中最得意的时候。 想想看啊,她以一介普通官宦之女的身份,熬到了最后,成了太后,成了这后宫女人里面的第一人。不管是豪门望族出身的嫔妃,还是世家之女的王妃们,人人都得巴结着她、奉承着她,啧啧……,那滋味儿真是别提有多美了。 端王妃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加上心烦,便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 可她不做声,有人却偏偏想让她做声。 “老六媳妇。”肃王妃扭了头过来,看着她笑道:“今儿怎地一直闷闷的?听说你生了哥儿以后,身子不好,现今可调养的差不多了?” 端王妃知道她嘴角刁钻不饶人,不敢轻慢,忙道:“多谢二皇嫂关怀,好多了。” 肃王妃笑道:“说起来,你们府里有个凤侧妃,我们府里有个凤夫人,她们俩原是一个爹生的亲姐妹,连带着咱们妯娌都更亲近了。” 端王妃面色微微一变。 肃王妃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肯定没好话。 这一桌子的皇室妯娌里面,以太子妃的身份最为尊崇矜贵,年纪最长。她自恃身份和脸面,不愿意掺和进妯娌的争斗中去,因此保持微笑喝茶,当没听见。而年纪最小的成王妃秦氏,这会儿宴席没开,正在秦太后那边凑趣儿呢。 因此便还剩下一个安王妃。 安王是一个大嘴巴,安王妃像是跟丈夫锅盖配套似的,嘴也快,且伶俐,当即就接了话茬,问道:“听说凤侧妃没有回府过年,在凤家过的年,这事儿是真的吗?” 端王妃心下大怒,真不真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无非是要听自己亲自说出来,然后好笑话取乐一阵罢了。 一面恨肃王妃和安王妃不怀好意,一面又恨丈夫,将自己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端王妃抿嘴不言。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说话总行了吧。 可肃王妃是什么人啊?就等着弟妹难堪,好显得她对肃王府的姬妾大方宽容,会管理后宅。因而见端王妃沉默着,转头就和安王妃搭起话来,笑道:“要不说凤侧妃是有福气的人呢。你想想,咱们这些人出阁以后,谁有机会在娘家过年啊?哎,我可真是羡慕的紧。” 安王妃接话笑道:“二皇嫂别急,明儿初二不就让你回娘家了吗?” 肃王妃应道:“是啊。”她悠悠扫了一眼端王妃,“对了,你家凤侧妃是什么时候回府啊?初二回娘家正好不用回,那得初三往后了吧?早点回了王府,到时候大家团团圆圆的过上元节,正好热闹亲香呢。” 端王妃还是微微笑着,不答话。 “哎哟。”肃王妃不满意了,“老六媳妇,你今天怎么成了锯嘴的闷葫芦了?嫂嫂和你说话,半晌都不吭一声儿的。” 太子妃皱了皱眉,“行了,你少说两句。” 端王妃朝她投以感激的一瞥,微笑点头。 肃王妃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太子和肃王是亲兄弟,太子妃和肃王妃是堂姐妹,皆是出自范家。范家大老爷死了以后,爵位就落在了二房。所以肃王妃常常有些心里不平,将来祖父一死,自己的爹才是辅国公,太子妃还比不上自己呢。 因此深恨自己年纪比堂姐小几岁,没有早点嫁给太子! 眼下见堂姐又出来“主持公道”,摆太子妃的谱,心里就老大不乐意。虽然不敢公然对着来,继续追问端王妃,但还是扭了头,和安王妃说起了家常里短,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太子妃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 没规没矩!堂妹最近越发骄狂起来了。 她抬眸看向端王妃,淡笑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所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你是嫡妻,你的哥儿站了嫡长,这就是最好的了。”悠悠道:“有些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便是了。” 端王妃不好轻易答话,微微一笑。 旁边的肃王妃气得差点呕一口血,堂姐哪里是在劝端王妃?分明就是在说自己!说自己的丈夫不占嫡长,一辈子都是弟弟,一辈子都得屈居太子之下!自己是meimei,又是弟媳,自然也得在她的手下低头! 真是、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肃王妃的身体不太好,已经多年了,稍微上火,气便真的有些喘不上来。 安王妃瞅着她的脸色不对劲儿,喊了两声,“二嫂、二嫂……”心下暗笑,自从范家的爵位发生变化以后,太子妃和肃王妃就失去了平衡制约,渐渐开始不对付了。 丈夫说了,兄弟妯娌们越乱,越是斗得你死我活,方才能显出安王府的好处来。 很快,现场如她所愿乱了起来。 肃王妃晕倒了。 虽说不吉利,可是也得赶紧传太医啊! 不然大年初一,死个王妃,那才是大大的晦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