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节
== 马车砰砰地关上门,眼看着就要把太史阑给拖走了,苏亚等人急了——这怎么行?赶紧上去拦,妇人瞧着她们,倒还有点满意的样子,一直紧皱着的眉都展开了些,点点头道:“嗯。先前说你们不像样,现在瞧着倒还忠心。对,仆从就该有仆从的样子,那就跟着你们主子一起去府里伺候吧,也不差你们这口饭吃。” 说完很有气魄地点点头,道“后头那辆牛车给他们坐!”顺手咔嚓一声上了锁,自己上了另外一辆车。 火虎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地瞧着妇人背影,嘀咕:“这算哪根葱?下人?太史阑都没把咱们当下人看!信不信我立刻砸了这锁?” 苏亚摇摇头,一边和花寻欢商量,让她和杨成史小翠带着二五营其余学生还是留在客栈,等着接应或者消息传递,一边拉火虎上了车,“别,好歹是国公的长辈,给人家点面子,瞧瞧再说。” “国公也是,太不像话!”火虎大骂,“主子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们!还就这么自己跑了!这合适吗?”完了又开始搓手笑,“嘿嘿,嘿嘿,景泰蓝刚走,这边又来个小的,速度很快啊国公威武!” 苏亚皱着眉头,觉得奇怪,她算是太史阑身边人,这怀孕总该有点蛛丝马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但无论如何,既然主子传出这个讯息,倒不可造次,出使也不合适了,国公想必也有让太史大人在此休养的意思,又怕太史大人犯倔脾气不肯,所以干脆溜了? 护卫们觉得,既然这样,那是该去养一养。 太史阑在里头把车门敲得砰砰响,苏亚火虎等人就好像没听见…… 太史阑在车里翻个身,自己也觉得奇怪,按说她被掳,苏亚火虎她们无论如何也该出手抢回来,怎么都没动静?还有刚才大家表情为什么都那么诡异?都盯着她肚子看干什么? 太史阑叹口气,开始觉得残疾人就是悲哀,她的聋哑状态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她最近已经发觉,在黑暗状态下,自己的听力好像会好些,而且这种状态是慢慢缓解的,虽然慢,但是有进步。她怀疑所谓天谴,其实还是一种邪术或者药物,也许和她那日踢破的墙壁有关,她就是在踢破墙壁之后忽然失去听力和语言能力的。 马车微微晃动,四面封闭只有头上有天窗,她也懒得挣扎,没感觉到恶意就先走着瞧。干脆闭目练功,按照容楚的交代,从粗浅的内功筑基之门开始练起。 她心知她练武太迟,速成很难,不过尽量强身健体罢了。她在乾坤阵里狗血地吃到了所谓灵丹,但因为没有强大的内元做支撑,所以也没有狗血地发生内功霍然提升三十年的奇迹,只是感觉到体内时有灼热之感,身体似乎比以前轻,容楚给她把过脉,说药力不能完全发挥作用,一部分流失,一部分沉入丹田,等待以后她内力有所增长之后再补益。真正能发挥的药力大概只剩下十之二三。 不过容楚说,圣门的武功轻灵诡异,所练的丹药也以促进这方面的能力为主,所以如果运用得好,她倒是可以在提气轻身方面有所进步。 太史阑很满意,打得快而且跑得快才能东方不败。她有铁臂铁腿复原术,有毁灭感知人间刺,再有高来高去逃跑第一功,够了! 太史阑运气了一会,将那一缕细细的气息按照固定的轨迹纳入丹田,运行一周天,正要结束,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气息。 她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两道极淡极淡的红色气流。 太史阑一挑眉——内功气息也会有颜色?传说中练到极致就会有白色气流,也没听过红色的啊。 红色倒像什么妖功。 这点气流随即消失,她又等了一会,没有出现,她试着又吐纳一遍,再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吐纳的气息微呈淡红。 那就是自己体内有问题? 太史阑没觉得体内有什么不对,她仔细闻了闻那气息,似乎有点熟悉。淡淡的灰味,带点微甜,让人想起一些阴暗而沧桑的东西…… 她忽然就想起了黑暗中的乾坤殿。 乾坤殿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光明堂皇的,真正像天外来客,但是一暗下来,就好像换了一个殿,那种阴森诡异又忧伤的气息瞬间笼罩全殿,像是天堂之下,地狱里的恶鬼被忽然放了出来,四处尖叫游走。 阳光下的乾坤殿是天堂,黑暗里的乾坤殿是地狱,这种明暗转换的感觉,让人想起来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太史阑很自然地又想起那件诡异的红色礼服,那件衣服她在滚出去逃生时就已经脱下,她还记得她曾经用牙齿撕扯过衣服的领口,感觉到吃进去什么东西,但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 难道现在体内的红色气流,和这东西有关? 太史阑又想起景泰蓝,小子在殿内被莫名卷走,又安然出现。那卷走他的白光,和堂皇的乾坤殿,妖异的礼服给她的感觉都不同,她觉得那仿佛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是那个大殿里的第三方势力,或者也是最弱势的一个,只能在两者停顿的间歇出现。 那白光出现似乎只是为了景泰蓝,事后她曾问过景泰蓝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子神情很模糊,说似乎说了很多,但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声音反反复复在他耳边道:“当妖红的血流过玉阶,你会在该想起的时候想起,记得到时候为我开启这道门。你若忘记,南齐万年基业必毁。” 太史阑听着这神神鬼鬼似预言似警告的话,只觉得不安。看样子那道白光知道景泰蓝的身份,这也是它直奔景泰蓝而去的原因,但玉阶应该指皇宫,白光口中的门则应该指的是乾坤殿甬道尽头的图腾,两者相隔千里,怎么打开? 有些疑问,只能慢慢等时光揭开。 太史阑继续闭目调息,淡红的气流在她面前缭绕,望去平添了几分诡异。 那位妇人打开车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然后她险些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什么?”她瞪着那红色浮沉的气流。气流如两条红色小蛇,在太史阑眉目间游动,映得太史阑神情似有扭曲,恰好车内光线昏暗,太史阑又一动不动坐着,望去妖气横生。 “天哪你是不是练邪功?”妇人瞪大眼,捂住嘴,“你身怀有孕,还敢练邪功?你这不是要孩子的命?不行不行,我要写信给jiejie,这媳妇怎么回事?来人,来人,给我加派守卫!” 太史阑睁开眼,妇人只觉似有两道冷电射来,惊得又后退一步。 这妇人府中也算武勋世家,她的夫君,容楚的姨夫,是折威军军器监,正四品上的职位,不算高,却是肥缺,家中子弟都练武,她也知道武功该是怎样的,就没见过能吐纳出红云的。 妖异! 这个侄媳妇各种妖异! 国庆第四天快乐啊,晚上咱们一起贴吧活动哈。 上个月点数没凑够月票的亲,有空瞅瞅自己的口袋,瞧瞧是不是凑出票来了哟。 ☆、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妈 妖异! 这个侄媳妇各种妖异! 不说话,冷淡脸,这还罢了,之前关于这位近乎传奇的侄媳妇的故事她也听了一耳朵,倒也符合传说中的形象。但传说中说她没什么武功,却有些常人难解的神异之处,以往她听说了不过一笑,以为传言夸大,如今看来,传说还是太客气了,什么神异?明明就是妖异! 容楚这位姨夫姓常,常夫人冷着脸,站在马车前,想着jiejie探听的消息还是不够准确,市井里关于太史阑的传说都太正面了,搞得老姐妹们以为未来媳妇也算难得的女中英杰,虽然不是想象中的贤良淑德大家闺秀出身有点遗憾,但如此出色女子也算是个弥补,还很高兴来着。 真是高兴得太早! 常夫人叹口气,挥挥手,示意儿子们上来给太史阑解xue,然后让丫鬟扶太史阑下来,又命人赶紧去拿锦凳踮脚。 结果丫鬟还没上前,蹭一下太史阑跳下来了。 常夫人脸青了。 太史阑就好像没看见她的青脸,自顾自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建筑古朴大气,庄重典雅,还不错,就是庭院看起来好像很大,看来是个贪污犯。 她又看看四面的护卫,真叫那个里三层外三层,而且因为常家是武将之家,负责值守的都是彪悍的士兵。 太史阑思考了一下打架的可能性,还是放弃了。 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能,只是她也感觉到,对方能够通过容楚,留在客栈等她醒来,就应该不是外人,可能是容楚的亲戚之流,那这也算是她第一次上容楚亲戚家门,还是客气点好。 她倒不是含糊谁,只是终究不愿容楚为难,既然有心要接纳他,自然要为此努力,他的亲戚也在接纳的范畴内,不能由着性子来。 爱一个人,自然就会愿意为他尽量改变自己。 太史阑用自认为很客气的态度,谢绝了丫鬟的搀扶,还对常夫人伸伸手,示意她走在前头。 常夫人脸又青了——好大架子!要我给你引路!还对我的大丫鬟挥来挥去! 进入内院,夫人的正屋里坐定,太史阑很自觉地选了上方下首的位置,她知道左首是主人位,那么榻上右首就该是自己的位置嘛。 常夫人脸又青了——上首是老爷的专门位置,下首太史阑坐的那个才是她的位置,这个未来侄媳妇,要她这个主人坐哪里? 她只好在两侧椅子左首第一坐了,太史阑还奇怪地瞧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夫人不坐她对面? 常夫人忍着气,招手唤过身边几个女子,都是常家子女,给太史阑介绍,“这是我的次女常雪,来,雪儿,见过太史大人。” 她心底生了憎厌,也不用家常称呼,公事公办一样称太史阑的官职。 那少女上前裣衽一礼,风姿亭亭,裙摆不动,常夫人露出骄傲之色。 太史阑瞧见人家给自己见礼,也便客气地站起,抱了抱拳。 她拳头一抱,常夫人脸又青了——这叫个什么闺阁礼节?jiejie怎么能就认了这样的武夫媳妇?这样子将来她真做了国公夫人,和别的世家府邸迎来送往,难道也是这样的礼节? 国公府会立即成为笑柄! 常夫人两眼翻白,怔怔一会,把女儿拉到一边,也不让剩下的几个女儿侄女给太史阑见礼了。 太史阑也就坦然坐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好客气了。 屋外苏亚翻翻白眼,她也觉得自家大人好客气了,要知道大人可是三品官,给这姑娘回礼已经完全是看了容楚面子,这家人真是记不得自个身份! 室内一时沉默,有些尴尬,当然太史阑不会觉得尴尬,她看见丫鬟端着茶要送不敢送的样子,正觉得口渴,便对那丫鬟一招。 她反客为主这么一招,丫鬟只好送上茶来,常夫人还没动盏,太史阑已经揭开茶盏,一看是绿茶,顿时搁在一边。她不爱喝绿茶。一眼看见苏亚跟过来站在廊下,伸手对她示意,要她过来喝水。 常夫人端着茶盏盯着她的动作,眼神警告地盯过来,太史阑就好像没看见——她本来就从没看过任何人的眼色。 常夫人忍无可忍,霍然将茶盏重重一搁。 瓷底敲击桌面的声音清脆,众人都吓一跳,太史阑毫不动容——她听不见。 常夫人霍然站起。 “我还想着要给太史姑娘致歉,如今看来倒也不必。”常夫人冷冷道,“不过姑娘毕竟是客,我应承过jiejie和侄儿要好好照顾你,自然不敢懈怠,请姑娘好生在我府里住下,将养身体。姑娘好自为之!”说完自己拂袖进了内堂。 一众嬷嬷苦笑,只得对太史阑躬身,“夫人性情直,其实内心里是很疼爱姑娘的,见姑娘不爱惜自己才生气,请姑娘海涵。” 太史阑哪管她们在说什么,随意挥挥手,觉得没一个人直挺挺坐自己对面盯来盯去挺好。至于人家为什么生气——她已经很谦和、很温厚、很好说话、表现很完美了,她对自己满意得不得了,那谁谁要再不满意,那八成是更年期提前,不必理会。 丫鬟过来请她去客房休息,太史阑也便跟着去了,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地形,盘算着晚上从哪里跑掉合适。 她来是给面子,她走是看心情。来这坐一坐,很好了。 不过她很快就觉得心情不好了。 身后总跟着很多人。一堆丫鬟。 这些丫鬟先前都想扶她,但是被她周身冷冷的拒绝的气息给吓住,不敢动弹,但也不肯离开,都围绕在她身前身后三尺距离内。 太史阑如今地位日高,前呼后拥已经习惯,但她向来不愿靠近人群,能接受的距离是一米。此刻这种一堆人亦步亦趋的情形,让她觉得空气都似乎变稀薄了。 更要命的人,这群人还始终做出随时要护住她的模样,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太史阑抬抬臂,她们紧张地伸手要扶。 太史阑靴子踢到石头,她们紧张地伸手要扶。 太史阑快步走想甩脱,丫鬟们急急迈动小脚埋头死追。 太史阑霍然停下,砰,一群紧紧跟着埋头看她脚步的丫鬟撞到她腰上…… 然后一个个惊得小脸煞白,埋头在地上拼命磕头,又对跟过来大叫的嬷嬷磕头,人人脸上充满惊慌,拼命瞄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