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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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样?” 医生皱起眉头,不答反问:“你看你现在激动的,你这反应我敢告诉你吗?” 我日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如此关键的谈话内容乱打岔不是想折磨死我吗?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我早就扑上去抽他了,“我拜托您快点儿告诉我,不然别怪我不配合治疗。” 这话听着都好笑,此刻医生心里一定在想:你爱治不治,不愿意治死去,但他脸上可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都在床上躺着呢,你是最早醒过来的,养好身体自己去看吧。” 听了这话我才长舒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吐出去了。医生见我冷静下来,终于把听诊器戴到了耳朵上,“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吧?看你这小伙子一醒过来就问这问那的,精神真是不错,一会儿多给你扎几针以示奖励。” 第二部分 第54节:被单下的人(3) 不得不承认我很有能耐,百般无聊之余决定勾引一下那位蛮腰护士,所以当警察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那位小护士斜在床边为我削苹果。 打发掉擅离职守的小护士,警察黑着脸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掏出本子。 这位黑脸包公本来就比不上小刑警的面容俊朗,从进来就铁青着一张脸,弄得我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额头上都有些冒汗。 “你叫言劭跃?”丝毫没有过场对白,直接切入主题。 我想了想,谨慎地点点头。包公脸于是不客气地吼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还用想?” “这不是表示我严谨的态度吗?万一说错话可就解释不清了。” 包公脸撇了下嘴继续问道:“知道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点头,“您是想问岩洞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包公也不表态,只是打开本子准备记录。我心里可不乐意了,至于这么惜言如金吗?难道多说一个字就有辱人民警察的形象了?怪不得警察不好找媳妇儿,这模样跟犯人站在一起也分不清楚谁是谁。我平淡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包公说了,他只是低着头写,也不见提出其他问题,直到全部记录完毕他才再次抬头看我,“我问你什么你要老实回答,否则后果自负。” 我点头,这方面他不说我也知道。 “你吸毒吗?” 嗯?我愣了一下,“抽烟算吸毒吗?” 黑脸包公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进洞之前喝酒了吗?” 我摸着腮帮子仔细想,“没喝酒,肯定没喝!” “你有妄想症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马上便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些问题,“你怀疑我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我的幻觉?” “我们把洞xue前后搜查了,一只飞蛾都没找到,更别提你说的会动的怪物。”他无视我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很多人类的尸骨。” 这可真是震撼死我了!我顾不上其他,马上摆着手解释,“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那里有死人!我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 “我知道,那些尸骨都是几千年前的,你想杀都没能力。” 我这才舒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却看见包公头仍是一脸严肃,“不是跟我没关系吗?您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杀人犯你算不上,不过你发现了尸体却不上报,你是不是盗墓的?” cao!说我盗墓的?我干法医的时候剖死人,做停尸房管理员的时候码死人,现在还怀疑我挖死人……我这是多么悲惨的一个人生啊!死人堆里讨生活! “鉴于您的身份……您可不能乱讲!我是社会主义里一小片守法公民中的一员,不伤天不害理的,怎么从您这儿就给我定了个死九回的大罪了?”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戴着手铐,我相信是吉天沐给你戴上的,这一点你承认吗?” 吉天沐?应该是那个小刑警吧……而这个万恶的手铐……唉!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其实小刑警去找我也是有原因的,但绝不是因为什么盗墓。一起战斗的时候他曾经把钥匙扔给我让我自己开锁,可惜阴差阳错的钥匙就弄丢了。” “虽然叙述的绘声绘影,但我没有理由相信你,只凭着当时的案发现场我可以说出无数不利于你的猜测,所以你还是坦白吧,在我面前做抵抗是没有用的。” 他这话里有话,我挑眼瞪着他,“你不会以为是我弄死小刑警的吧?” “也许,毕竟你有作案动机。” “我哪有能力杀他?他一下就把我的脑袋按到脚跟后面去了,你们这些人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跟你们打难道还有好果子吃吗?” “所以你就用了武器,一根一尺长的圆木棍,从前胸穿入后胸穿出,这样吉天沐就没办法再把你按到脚后跟了。” 发现包公头是当真的,我一下就激动起来,这事情处理不好我就午门斩首了,除了尽力为自己辩解,只能盼望小刑警快点儿苏醒过来为我做主,“你这么指责我是要有证据的!这不是随便乱说的。” 第二部分 第55节:被单下的人(4) “我要是找到凶器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废话?早就把你押走了!”他扭头从身后拉出了我的背包,“这是你的吧?” 背包已经被折磨得不成包型,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来,我点点头,“没错,是我的。” “这包里装着很多一尺多长的圆木棍啊,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那是为山洞里的探险作准备的!万一手电不够用,点燃这些木棍可以当作火把!”谁想到他会把这个拿出来说事,真是急死我了。 “看起来这次行动是早有准备,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这个问题可是问的我没话说了,如果实话实说势必要把三年前的那件事一并抖出来,这样的话牵扯的人就多了,刘巍和陈冬也都在劫难逃。 怎么办?要不我欺骗一次组织? 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出人意料,我越发觉得不可控起来,怎么聊着聊着就要招认几年前的事了呢?我一旦脱口,刘巍还好说,陈冬就真的被我害惨了,偷尸体算个什么罪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但最少也是个盗窃吧,这对一个知识分子来说简直是噩梦。 包公头冷着眼睛看我,颇为不耐烦的样子,“我发现你很喜欢思考嘛,是不是怕说出什么纰漏被我听出来?” 我一边装洒脱地说着“哪儿能啊”,心里却一阵嘀咕,最终想到一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三年前我爸在洞里给我留下一段话,所以我约上两个好友同去,看看我爸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这可不是撒谎,只是捡着重点说而已。 但包公头的面色却丝毫没有缓和,他冷冷哼了一声,“你小子果然太贼了,我当初就担心吉天沐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你。” 等一下,这话说得怎么这么不清不楚?听起来我似乎不是个好人?“您这个‘对付’二字从何而来?我一守法公民,何德何能需要让一个刑警亲自来‘对付’我?” “别跟我面前耍滑头!我可没有吉天沐那么好糊弄!为什么给你戴手铐你自己不清楚吗?这手铐是可以轻易给人戴的吗?” 我心里暗暗一惊,原本以为被小刑警追杀是因为没听他的话而四处乱跑,但现在听来事情似乎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只是我招惹了谁?我做了什么扰乱社会治安的事吗?千思百想还是觉得自己冤枉,“你干脆明说吧。” “陈冬认识不认识?” 果不其然提到陈冬,这个老小子可真会给我惹麻烦。但是陈冬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他偷尸体跟我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想到这里底气更足了,脸上重又扯出一抹笑,“不就是偷尸体那个人吗?” 包公头眼神一挑,“你怎么知道偷尸体的人叫陈冬?” 我日的!真不长记性!这个破绽已经被小刑警抓过一回了,现在竟然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不过眼前的包公头可不如小刑警好对付,于是我又如法炮制,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人恰巧是我爸的旧识,这可没骗你,不信你可以去查。” “父亲的老朋友却深夜造访停尸房偷走尸体,害得你丢了工作,你怨恨他吗?” “嗯。”我点点头,如果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些事,我想我理所当然是怨恨他的吧。 包公头冷冷一笑,“所以你便一怒之下杀了他?” 3.预言 什么?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连眉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包公头啪的一下把记录本狠狠地往膝盖上一磕,对着我咆哮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们把你的犯罪证据已经掌握得清清楚楚了,现在给你个认罪的机会,如果仍然跟我们耍滑头可就太不明智了!” 这胖子在唠叨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头脑中乱作一团。陈冬死了?这怎么可能?几天前我还看见他健健康康,有声有色地为我讲他们三年前的冒险故事,忽然一下怎么就死了? “这位警官,你说的是事实吗?” 我的话可激怒了包公头,他腾的一下坐起来,指着我转了好几个圈,“你!你跟我装影帝是不是?我问你的话你还反过来问我?” 第二部分 第56节:被单下的人(5) 我却无视他的咆哮,正色跟他说:“我一周前还见过他,当时活蹦乱跳的,好好一个人不会说死就死。”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逃脱杀人的嫌疑吗?” 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的?就因为我见过陈冬?难道说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小刑警不让我到处乱跑就是这个原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是心里没负担,毕竟几天来我身边一直都有人,随便捞一个过来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你有权力怀疑我,毕竟警察就是干这个的。但法律是讲求证据的,所以我敢保证我一定平安无事。说这些话可丝毫没有跟你叫板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毕竟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看起来包公头之所以指控我只是因为我与陈冬有接触,小刑警又出了意外,这几件事连起来似乎真的对我很不利。不过无论菜哥还是小楚,任何一人都能为我作证,再不行可以联系火车上那位姑娘,好歹她也算个证明人。心中有了底,我暂且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着重打听陈冬的问题,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陈冬是什么时候死的?” 包公头三角眼一立,“你问这种低智商的问题是想向我证明自己的无辜吗?还轮不到你问我呢!” 我心里着急,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黑脸包公却明摆着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看起来陈冬确实是死了,但他怎么死的?意外还是凶杀?头脑中猛然闪过梦里陈静那张浮肿的脸,难道我的梦又一次向我预示了什么?陈冬父女两个一起走向黄泉……难道陈冬的死和陈静有关系? 而小刑警呢?他竟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梦境里……大夫不是说他没有危险吗?头脑中猛然闪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刑警他到底怎么样了? 包公头还在喋喋不休地游说,我冷不丁地打断他,态度极为不恭敬,“小刑警在哪儿?” 包公头明显愣住了,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只是直直地看着我。我无视他的反应,更大声重复问道:“小刑警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理解你的过分关心?害怕他活下来指证你?” “你从一进来就已经把我当作犯人了,从这一点看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关心小刑警不需要什么动机,你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们曾经命悬一线吗?你知道他不止一次救过我吗?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别拦着我就行了。” 我下了床,趁着包公头愣神的工夫,光着脚便跑出病房。迎面看到了我的主治医生。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子,“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警察,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吓得缩了下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现在不能随便动,必须卧床休息!” 他越是隐瞒我心里越凉,不自觉地吼了出来,“告诉我!” 医生哆嗦起来,赶紧看向四周希望有人能过来帮忙,终于他看到包公头从病房里跑出来,惊吓过度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一些。 那么一定是这个警察要医生隐瞒的,但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瞒着我?有什么必要瞒我?就算怀疑我是凶手,也没必要隐瞒小刑警的病情。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而已,这要求过分吗?我不明白地看着包公头,而后者却面无表情,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包公头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小刑警还没有渡过危险期,你跟我来。” 他果然处境危险!一瞬间我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紧紧跟着包公头向急救室跑过去。虽然不知道包公头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现在也没有心情想这些了。 这所医院并不大,但已经是地区内最正规的了。急救室在二楼,而我所住的病房在四楼,我和包公头一路小跑,当我们拐进最后一个弯的时候,却看到走廊尽头急救室的灯灭了,一脸疲惫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在他身后,一个小护士默默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我看不见床上躺的人是谁,因为这个人的脸被洁白的床单盖上了。 第二部分 第57节:被单下的人(6) 难道一切都太迟了?我虽然梦到了却无力挽回,等在阴曹地府前的小刑警终于还是进了那扇门…… 我不知道包公头是什么时候跑过去,我只是心里很乱,头脑混混沌沌的,小步地向那里走着却不自知。当我踱到床前时,包公头正轻轻撩起洁白的布单,小刑警那满是伤痕的脸立刻露了出来。 医生一脸遗憾地向我们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面对着小刑警的遗体,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在记忆深处重复着昨天的梦境。如果我当时拉着小刑警一起回来,那么结局会不会有些不一样?他会不会正躺在病床前对着我笑? 我机械地伸手去摸他眉上的那道伤痕,触手并不是冰凉一片。我知道人在刚死的时候身体仍然是热的,但这个感觉让我觉得小刑警只是睡着了……“他或许还没死……”我喃喃自语。 包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医生却遗憾地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让我节哀顺变。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多余的念头,或许是从心底希望小刑警没有死,但当这话从我嘴里传出又传入了我自己的耳朵时,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股不一样的念头,或许……那个梦并不是偶然,或许小刑警真的没死…… 这个念头太大胆了,但我却深信不疑。我上前一下掀开盖在小刑警身上的被单,露出他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心脏处一个相当大的伤口,虽然被医生小心地处理了,但仍然是一处不可忽略的致命伤。 虽然毫无理由地深信小刑警没死,我却不知该怎么救他,难道要马上返回梦境阻止他踏入阴曹地府?可是我神经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不是说睡就能睡。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包公头扯回我手中的布单将我推到一边,眼神中满是愤怒,但他什么都没说,重新将布单盖回小刑警身上,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