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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对此人从前并无感觉,只觉如虫蚁般令人无状作呕。 如今,却是真正起了几分杀心。 祝枝眼眶周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素白欺雪的面容衬地那粉意愈发显眼。 他垂眸,轻声道:“师弟受苦了,可惜当时我不在师弟身边……” 看上去他像是彻底红了眼眶,如善心又忧愁的林中仙子。 薄薄的眼皮轻垂着,掩盖住黑眸中带着的几分若有似无的阴戾。 郁灯却是误会了,他向来都将师姐当做易碎的琉璃,这会看到师姐这副为他担忧情态,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柔和的情绪。 下意识地握住师姐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温暖的掌心包住对方那浅凉的手掌,郁灯嗓音放柔:“师姐不必那般想,如今我们重聚,便也说明了我们命不该绝。” 青年笑容温暖极了:“师姐,我们一定能百岁无忧,修仙得道。” 祝枝眸中的暗色阴霾仿佛被驱散了几分,那纯黑的眸如透彻的水晶,温柔而纯澈。 郁灯一时间竟被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挪开眼神。 他心道,多日未见,师姐怎么愈发漂亮了。 都说再美的美人看久了也会无感,可师姐在他心中却永远是无可超越、无可替代的。 那明月般的容貌被刻入他心尖,一肤一寸,尽如他心意。 郁灯干咳两声,按捺住心中丛波涌起的异样情愫。 他向来对感情之事不甚开窍,如此空气都暧昧起来的时候,他心中却莫名慌乱。 郁灯向来自认将师姐当做亲人般对待,不知从何时起,那牵挂与思念却化作了另一种缠绵的羁绊。 从望舒城开始的患得患失,直到那场无痕的春.梦,才彻底叫他认清那妄念。 许是感情本就叫人心慌意乱,他总想,若师姐心有所爱,与师尊成双成对,只将他当做师弟来看待又该如何? 毕竟原著中,师姐是那么多人的白月光,连木头似的师尊都对他有所爱慕,他如此却是毫无胜算。 郁灯捏紧了指尖,压抑住心中涌起了不适感,索性将话题转到旁的事上。 “师姐,谢师弟也与我一同来了这渡生城,我被囚于此,时时遭人监视,多日都探不到谢师弟的消息。他被困围猎场,我实在担心…若师姐有法子,定要先将谢师弟救下才是。” 祝枝闻言,黑洞洞的眼直直盯着青年泛起浅红的耳廓。 薄厚适宜的唇轻轻抿起,唇齿间,那常人的牙齿难以控制地化作尖锐的獠牙,他垂下头,低声道:“师弟尽可放心…我自然会多关注谢师弟。” 祝枝知道,自己的理智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来自血脉的诅咒,来自天道彻头彻尾的压制。 他确实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他本不该来找郁灯的,只要这人平稳度过此生就好。他只需要远离他,保护好这片心尖唯一的净土,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发疯沉沦,永远将那个完美的祝师姐留在青年的心中就好。 可祝枝又想赌一把,赌他这一生,终有一日,得以挣脱泥沼,抓住一根独属于他的救命稻草。 郁灯听祝枝这般说,心中也放下几分。 这里到底是渡生城主的寝宫,郁灯心里一直提着,就怕渡生城主会骤然返来。 祝枝却半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眉,留下一片阴影半掩住阴翳丛生的黑瞳。 他的唇红的宛若涂了口脂,忽的抬眸,眼若秋波,带着股极柔的女性美:“师弟方才提及千面城主,据传千面城主面貌极美,易容的也都是美人…师弟便没有分毫心动么?” 郁灯光是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几分不对,总觉得师姐的话中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醋意。 他下意识便道:“他再美在我心中也比不得师姐…” 郁灯说着,莫名地脸红了一瞬,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便补了一句:“我先前就将他当做兄弟来看,两人大男人间哪里来的心动?” 祝枝陡然弯眉,眸中情绪不显,眉目如画中描摹般的精致。 他轻声笑道:“小灯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看的。” 郁灯触及他江南烟雨般的眉眼,面上又红了几分。 祝枝唇侧的笑意凉下几分,他与青年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侧。 他伸出纤细如玉的指,轻轻将青年耳侧的碎发别在脑后。 很温柔的动作,宛若丈夫与妻子间的互动。 祝枝垂眸,笑容变得有几分诡谲,眼白处染上几分猩红。 所以,小灯喜欢的是他披着的这张皮。 郁灯喜欢的,分明是作为女人的祝枝。 是啊,天道纲常,不都是以男女相亲为准么? 他祝枝,从头到尾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生来灭族,被捕为囚,滴血割rou,灵力供世,堕魔受诅,天道厌弃,撕裂神魂。 今后,若是被郁灯知道自己一直如此欺他骗他,便又该多一项。 爱人永憎。 祝枝轻笑着,勉力压制着锥心之痛。 他眼中带着几分难以克制的痛色,雾色弥漫的眸宛若被霜雪寸寸冻上。 他轻轻握住青年的手腕,冰凉的手指顺着腕骨而下,十指相扣。 郁灯一愣,顺着眼风扫过,心跳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