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那就开始吧。” 于是各部门再次做好准备。 “小沈,这里做。”陈观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沈浮叹气,好吧,他也变成“小”字辈了,不过看在对方一把大胡子的份上,小就小吧。 拍摄开始。 夜辰按照指示走到了原本大门所在的位置,其余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门框,顿时又是一阵牙疼。但到底都是专业人员,很快就集中精神,投入了工作之中。 她再次恢复成之前那种冰冷中蕴含着杀意的表情,再次化身为杀手黑羽,一步步地走下台阶。 与此同时,屋中燃起点点火光,许多人手举火把或灯笼冲了出来,大喊道:“什么人?” 黑羽停下脚步,神色不变,凌厉的眼角微微上挑,双手握|住刀柄,缓缓将那两把在火光照耀之下闪烁着森寒光芒的弯刀拔出。 交叉而过间,两把刀微微摩擦,发出了令人胆战心寒的刺耳声响。 就在这样的声响中。 他垂下双手,微微翻转手掌,用与眼神一样冰冷的嗓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来取你们性命的人。” 话音刚落,他便如一支离弦之箭般冲入了人群之中! 二更 也许是因为她的气势太过强横,其他演员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过陈观溪也没喊停,在他看来这样的情节处理也许更加合理。 在武术指导的帮助下,演员们虽然是外行,但摆起姿势来还是相当地像模像样。火把灯笼就地一丢,挥舞着武器“噼里啪啦”地冲了上来。其实他们的心中也大多憋着口气——为什么这小子就完全不用排练?还玩什么现场反应!导演就这么对他有信心?觉得他一个人能把他们所有人打趴? 开玩笑! “哟,”陈观溪轻笑出声,“真是意外之喜。”下面就看叶辰的了。 如果谁认为这种程度的怒气就能让夜辰害怕,那无疑是天真过头了。狩猎中,她曾无数次面对真实的杀意,也每次都获胜归来。 所以她神色分毫不为所动,凭借本能将黑羽的形象展现地淋漓尽致。 他们快,她更快。 宛若一道寒风,丝毫不停留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快到几乎让人只能看清楚残影。 黑羽静静地站在正厅的入口处,紧握着双刀的手垂在身侧,各有一滴血顺着闪烁着刺目寒光的刀刃之上滑落,溅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呆立在院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们身上突然此起彼伏地爆出了红色的血光,为追求真实,陈观溪所用的血袋,里面装的还真是是血——当然,是动物的。这血一瞬之间淋了所有人一头一脸,院中霎时充斥着血腥味。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后,总算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争先恐后咬碎了口中的胶囊(这回不是动物血了),嘴角溢出血丝,摆出各种姿势倒下。 还有人非常尽职地喃喃低语:“好快……的……刀……”闭眼! “cut!” 陈观溪站起身,鼓掌。 不仅是他,不少工作人员也一起鼓起了掌。 不管之前怎么想,他们现在对“叶辰”此人算是服气了。不说外形,就凭这个身手,演个杀手绝对没问题。 沈浮看到这一幕,微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姑娘也算是得到肯定了吧? 之后的拍摄也都顺利异常(门终于给找回来了!),就像陈观溪所说的,这个角色的确很适合夜辰这样“面部表情缺失”的新手。对此沈浮也很无奈,明明和他单独在一起时她的表情也算生动,但一有其他人出现她就瞬间变成了“死人脸”,也不知道到底算是个啥情况。 中午时,他如上次一般跟着夜辰蹭了顿剧组的盒饭。咳,在之前直观地感受到夜辰的饭量后,陈观溪送来的饭那真是相当多,足够她填饱肚子。他深切怀疑,这也是她对这份工作比较上心的原因之一。 下午拍摄开始前,男主角段奕文也来到了现场,因为他今天有和夜辰的对手戏。 根据剧本,夜辰饰演的黑羽虽然分别灭了男女主家满门。但女主在事发之时就被爹妈强硬地推入了地道,并在其中看到了全家被杀的惨状,这个镜头在之前已经单独拍摄完成。而男主则不然,灭门时他也提着剑刷了下存在感,而后被一刀砍翻。 为啥没死? 开玩笑,男主角怎么会死! 不得不说,段奕文作为目前的当红小生,相貌和身材那必须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被投资商指名为男主角了。他和饰演女主角的宋菲儿都算是幸运儿,才刚从专门的艺术类学校毕业没多久,就很走运地因为接拍的戏一炮而红,稳稳当当地完成了学生到明星的转换。这种转换,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不过也有人说,他们之所以能接到角色,其中很有些猫腻。但又怎样呢?娱乐圈这地界,看似光鲜,肮脏的地方永远不少。前几年还有个外国明星自杀,理由是被经纪人逼迫陪睡几百次,最多一次甚至是5p。消息一出,当时瞬间一片哗然。但结果又怎样,赔了几个小钱,时光流逝,一切又风平浪静,该怎样还怎样。甚至在某些人的心中,能凭这种手段得到角色也算是一种本事,多少人乐意做出这种付出最终却还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想出头,永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论如何,现在的段奕文和宋菲儿都红了,他们也都还年轻,还有许多的时间可以挥霍。 这些事虽然很多人心里都知道,却都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谁见到他们,都得客客气气地招呼一声。原因无他,除去导演外,他们就是整个剧组最大牌的。相较于宋菲儿,大家其实还要更喜欢段奕文一些,原因无他,他虽然也傲气,但比起前者脾气算是好得多了,也很少折腾自己的助理和其他人。 像他这样的大明星,当然有自己专门的化妆车,不会和其他人共用。 和陈观溪打了个招呼后,他就径直上了车,助理也非常贴心地取走了剧组事先准备好的假发和服装。 沈浮对段奕文没多大兴趣,这也很正常,他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年轻男人有兴趣就糟糕了。相较而言,他宁愿看宋菲儿,起码对方长得赏心悦目。当然……这只是相比来说,实际上他是不会去做的。因为他真的非常担心夜辰这姑娘一怒之下拔刀冲向宋菲儿。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而且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下午戏的拍摄。 之前看剧本的时候他记得,杀手灭两门的口是在一个雷电之夜,先灭女主全家,再灭男主全家。去前者家时只是打雷而已,去后者家时就下雨了。 这就意味着,下午的戏要在雨中拍摄。 这个雨,当然是人造的。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水啊,更别提,现在还是冬季。 演员这份职业的辛苦,在这一点上也充分体现了出来。 “在想什么?”坐在他身旁等待拍摄的夜辰歪头看他,表情有些疑惑,“你在担心什么?” 他下意识伸出手帮夜辰紧了紧外套的衣领:“待会的镜头,咱努力一次过,别淋第二次。” 她眨了眨眼,好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而后微勾起嘴角,点头:“嗯,都听你的。” 沈浮:“……”又突如其来的宠溺感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们俩够了啊。”一旁的陈观溪无奈地看向两人,“我是知道叶辰的真实性别,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你们这么一弄,小心被怀疑性取向。” 沈浮:“……” 夜辰的回答则一如既往地酷拽:“别人怎么想我不在意。” “但有人……” 陈观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喊:“段奕文出来了。” 几人顺势抬眸一看。 段奕文饰演的男主此时还是一个普通的富足人家的少爷,不识人间苦。如同每一个做着大侠梦的少年人一般,白衣翩翩,黑发用一根雕琢精美的玉簪束起,左腰挂剑,手中还握着一柄折扇,年少风|流莫过于此。事发之前,他还在书房中与父亲为未来争吵,不肯老老实实地听父亲的话出去躲避,反倒想像话本中的那些大侠一样在帮被杀家人报仇之后闯荡江湖,四海为家。 后来的回忆中,他永远都记得,父亲对他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你要敢出去,就别再回家别再来见我!” 而他对还在世的父亲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不见就不见!” 只是一时意气说出的话,谁能想到居然会一语成谶? 原本只是闷闷作响的雷电声突而变大,泼天大雨从天而降,洗去了一地的污浊,也遮掩了一切可疑的声响。 在这样的夜中,黑羽双手持刀,一步步地走到这座宅邸的门口,他动作永远是这样从容,不管是杀人还是做其他事情都不一样,好像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动容。 雨水洗去了刀上之前沾染上的血迹,重又变得亮白如月光。 依旧是一脚破门,他摘下头上的竹制斗笠丢开,冲入人群之中。 依然是一刀毙命。 只是比起之前的场景,雨水下的血光更增添了几分凄厉之感。更别提,女主灭门时例行的感人场景是单独拍摄的,而这个场景中…… 中刀倒下的男主父亲双手抱住黑羽的退,喊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天儿,快走!!!” 男主愣了愣,随即也说出了他对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爹!!!” 喊罢,他持剑而上。 他以为自己能够救到父亲的。 武馆师傅都说他根骨极佳,武艺超群,将来一定能成为闻名江湖的大侠。 然而…… 一刀刺胸而过。 他呆呆地注视着刺|入|胸口的刀,目光落在已经断气的父亲脸上,他最后的表情,不是欣慰,是死不瞑目。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想要给孩子一条活路,却被后者主动放弃了。如何能气平?如何能安心?如何能闭眼? 这一幕,在日后也成为男主永恒的噩梦。 如果是坐在影院中看着这一幕,沈浮也许会感动。但此刻,他前看过剧本,后看着喷水机,再看看道具师整理好的血袋,实在是感动不起来。这也许也是因为段奕文的演技还不够好,因为陈观溪虽然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却也没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 总而言之,沈先森现在的感想是: 一,到底是男主,别人几乎都是抹脖子,就他是刺胸口。不过话又说回来,刺胸口不死可以说是因为心脏长偏了,抹脖子总不能说脖子天生是歪的吧? 二,要挂就挂,别死活站着不肯倒下,夜辰再淋雨下去,会感冒的。 在他心中的催促声中,终于摆够了poss的男主角一闭眼,轰然倒地。 夜辰双手挽了个刀花,将双刀插回鞘中,弯腰拾起地上的斗笠,重又待好后,她一步一步走出这原本充满人气此刻却悄无声息的宅邸,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消失在无边的大雨中。 “cut!” ☆、第28章 她的在意 他的黑锅 一更 因为拍摄十分顺利,陈观溪的心情也很好,双眸含笑注视着接过毯子裹在身上的夜辰,相较于其他人的狼狈,她无疑要从容了许多,就仿佛冬日淋雨对她来说是常事一样。 “猴子,快带她去换干衣服。” “……我不叫猴子。”不知何时从化妆师进化成助理的侯欣欣泪流满面,认命地走到夜辰身边跟上。虽然只接触了几次,但也算了解身边这位完全不像是女性的女性,她并不喜欢被其他人碰触。不过,她虽然看似冰冷,其实并不像其他人想象地那样“难伺候”,虽然不太爱理人…… “小齐,姜汤呢?” 助理凑过来:“都准备好了。” 陈观溪正满意地一点头,下一秒头上就挂起了黑线。他无言地注视着弯腰从随身携带的袋子中拿出了一个保温盒的沈浮,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