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花棠扶额,何时才能不这么丢人? “在下并非大当家,只是个教书先生。”王俭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手抽回来,“诸位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这朝暮崖?” “是我想找赵大当家。”温柳年上前,“贸然打扰,还望见谅。” “原来是温大人。”王俭认出他来,于是颇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事算巧还是算不巧。” “什么意思?”温柳年不解。 “大当家与二当家一个时辰前刚下了山。”王俭道,“说是要去府衙找温大人。” 温柳年:…… 暗卫感慨,真是一段孽缘。 “不如大人重新约一个日子?”王俭道,“待大当家回来之后,我再转述给他。” “不必如此麻烦了。”温柳年笑眯眯坐在椅子上,“我们就在这里等两位当家的回来。” “先走一步。”尚云泽转身出门,刷刷几步便跳过墙头。 温柳年与暗卫皆是见怪不怪——家里跑进了土匪,就算知道土匪不是坏人,也难免会担心心上人,理解理解。 花棠与赵五相视一笑,也看出几分端倪。 “大人要在这里等?”王俭很是为难。 “无妨,先生尽管去睡。”温柳年豁达道,“我们坐在这里便好。” 王俭:…… 活了将近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反客为主之人。 “茶不错。”温柳年吹了吹杯中浮沫。 “诸位到底是怎么上的山?”王俭实在忍不住问。苍茫山势险峻,朝暮崖附近更是机关重重,更别提还有无数岗哨,断然没理由客人都上了山,自己才接到消息。 “本官也不知道。”温柳年回答。 王俭:…… 居然如此敷衍。 暗卫立刻进行了解释,大人他是真不知道,因为一直就被我们扛在身上。 王俭点头,“原来如此。” 又等了半个时辰,暗卫纷纷打呵欠,觉得略困,于是充满诚恳询问,是否可以出去走走四下参观。 王俭道,“自然不可。” 暗卫举手保证,“我们来之前吃过饭了,绝对不会去厨房。” 王俭:…… 他是出现了幻听吗,这与厨房有何关系? 暗卫眼中闪烁炯炯光芒。 王俭依旧坚定拒绝。 暗卫心中遗憾。 既然不能四处逛,那就只能继续待在大厅里,但又无事可做着实无聊,于是忍不住问,“有麻将吗?” 王俭脑袋嗡嗡响。 片刻之后,暗卫与朝暮崖上的小弟子两两结对,一起蹲在院中用○x下五子棋。 虽然画面有些诡异,但好歹不会到处乱跑,王俭心里颇累,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样疯狂思念过赵越。 温柳年抱着茶杯,也站在院中看热闹,最后索性亲自上阵,挽起袖子大杀四方,很是霸气腾腾。 赵越与陆追一路设想了无数场景,或许等自己回到朝暮崖时,双方已经打了起来,再不然就是僵持对垒,甚至王俭被活活气死也很有可能——毕竟一个老实的书呆子,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一个卖刷子的书呆子。但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推门就看到知府大人正蹲在院中,顶着红鼻头拿着小木棍,正专心致志在地上画圈。 赵越:…… 陆追:…… “大当家。”王俭可算是盼回了救星。 “大当家。”其余小弟也丢下木棍站起来。 “阁下就是赵大英雄?”暗卫再次笑容满面迎上去,“果然与画像一模一样,威风凛凛仪表堂堂,一看便知不是凡人,仙界最近还好吗?” 王俭脸上表情僵了僵,这段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赵大当家。”温柳年也站起来,“别来无恙。” “大人这叫不请自来。”赵越冷冷走进大厅。 温柳年笑眯眯,“彼此彼此。” “来找我有什么事?”赵越坐在椅子上。 “赵大当家找我又有何事?”温柳年裹了裹大棉袄,略冷。 赵越很想喊人送客。 “诸位都是追影宫的人?”陆追问。 “是。”花棠点头,“不过追影宫无意针对朝暮崖,只是温大人与宫主是故交,我与小五又恰好路过此处,所以便一道来看看究竟而已,二当家不必担心。” “姑娘言重了。”陆追笑笑,“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我前几日提议的事,不知大当家考虑的如何?”温柳年问。 “我答应与你合作。”赵越道,“不过有条件。” “但说无妨。”温柳年又捋了捋假想中的小胡子。 “关于苗疆穆家庄——” “本官知道他们绝非良善之辈。”赵越还未说完,温柳年便已经出言打断,“大当家尽可放心,无论穆万雷说什么做什么,官府都断然不可能会与之合作。” 暗卫也严肃点头,孔子曾经说过,世上一切妄图拆散小五与左护法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真是非常有道理。 “那大当家打算何时下山?”温柳年问。 赵越道,“此事我还要再商议一下。” “无妨无妨,大当家尽管商议。”温柳年道,“甚至可以等到初五过后再给本官答复。” “多谢大人。”陆追点头。 “不如明晚一起吃饭?”温柳年热情相邀。 赵越额头青筋暴起。 温柳年继续道,“我们打算吃火锅。” “承蒙盛情相邀,不过朝暮崖上弟子众多,只怕官府也容纳不了。”陆追道,“还是不用了。” “如此啊。”温柳年眼底颇为遗憾。 “天色也不早了。”赵越实在忍无可忍,“来人,送客!”再待下去,保不准又会说出“既然大当家不肯下山,那不如换我上山,年夜饭要一起吃才热闹”之类的话,还是早点打发走的好。 暗卫立刻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我家大人如此热情相邀,你居然还赶他走?到底有没有良心,陈世美。 赵越:…… “我们初二再来府衙。”陆追退让一步。 温柳年笑眯眯,“甚好,一起吃晚饭吧。” 赵越头疼,为何这人三句话不离吃饭? “好。”陆追点头,“那两日后再见面详谈。” 下山路上风雪茫茫,待回到府衙,温柳年已经冻得手脚冰冷,花棠替他煮了一大锅红糖生姜,喝下去才算是暖了起来。 “多谢左护法。”温柳年嘴唇有些发白。 花棠道,“大人对朝暮崖也算是尽心尽力。” “赵越不是坏人。”温柳年放下水杯,“能拉一把算一把。” “我家公子甚是思念大人。”花棠又帮他添了杯糖水。 “是吗?”温柳年笑道,“我也很想念大家,云岚城内现在如何了?” “新来的县令名叫成景轩,也还不错,不过却与大人不同。”花棠道,“用宫主的话说,大人是闷不做声的蔫坏,他是明目张胆的使坏,不过却也有共同点,都坏得不招人讨厌。” 温柳年大笑,“秦宫主果真是一针见血。” “天色快亮了,大人也早点歇息吧。”花棠道,“明日还要早起。” 温柳年点头,道谢后先是送花棠回了小院,然后才回去住处,途中经过木青山的卧房,就见屋内烛火跳动,床边像是坐了一个人,于是满意捏捏下巴,淡定路过。 木青山缩在被窝里,正睡得一脸香甜——在赵越离开后没多久,他就收拾东西回房睡觉,因此并不知道尚云泽已经提前回来。 书呆子睡觉大多很安静,木青山也不例外,手指攥着被子边,大半个时辰动也不动一下。 尚云泽看得好笑,伸手轻轻戳戳他的脸颊。 木青山不满往里缩了缩,把自己整个包了起来。 尚云泽从袖中掏出一枚精巧的小玉佩,放在他枕侧之后又陪了一阵,方才起身离开。 暗卫依旧蹲在屋顶看他。 尚云泽目不斜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暗卫集体拖着腮帮子叹气。 明显又没成啊。 照这个进度,我们到底何时才能喝上喜酒。 真是非常着急。 第二天一早,天上难得出了太阳。温柳年站在院中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便写了十几条对联,差人送去给城中百姓。 “大人,早。”木青山裹着大棉袄,打着呵欠出现——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