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连夜转战，还要听匡司令的汇报

    晚饭后，7时55分，周立民率领调研组一行，从酉港公社出发，8时50分到达坡头公社。

    周立民：给半个小时洗澡，晚上接到来。

    随行的人都对他很了解，一身儒雅之气，对下属连重话都很少说一句，但他柔中有刚，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他吃饭特别快，喊休息就休息，起床十分迅速。他自己干起工作来不要命，也绝不允许下属马虎对待。他如果对谁不满意，不像有的人动怒，瞪大眼睛盯着你，恰恰相反，他是把眼皮低下去，根本不看你。全县干部都晓得他这个特点。所以他部署的工作，大家都尽力按他的要求去完成，不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眼皮。如果他对谁低了眼皮，谁的前程就会大打折扣。我们几个都赶紧去洗澡，绝对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晚9时30分。坡头公社党委会议室。

    周立民上身穿铁灰色的确良褂子，下身着棕色尼龙裤，脚蹬泡沫凉鞋，气宇轩昂地在党委会议室入座。

    坡头公社党委书记周显明：全社有720户重点户。坡头大队养蚕搞得好。准备今年冬修建400亩桑园。7队有个被大家称为“懒人得”的社员，今年养了7对鹅儿，死得一只都没得了，因为他不懂技术。

    周立民：你们养鹅好得很啦！利用那么长的堤坡，赶到灰铺障去喂也要得呀！养千把只鹅可以嘛。养蜂好。嗯！明天分两个组呀！陈福初带一个组到黄泥湖去，好好钻一钻那里的好做法呀！嗯！

    陈福初：我和汪秘书一起去。你看要得啵？

    周立民：要得。明朝的早饭早点啦。7点吃早饭，超过时间没有饭吃，俺就到街儿上那馆馆儿里吃去哒。早些吃，早开路。早饭吃迟了，耽误事。莫搞多菜哒。那多的耽误事哒。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哒，搭早休息去吧！

    他起身，走出会议室，边下楼，边哼起了汉戏。这让我想起了今天早晨，我陪他游览酉港镇，他也一路上哼着汉戏，这令我惊讶，我以前还不晓得他的汉戏唱得那么好。他简直声情并茂。我明白，他了解到下面的形势这么好，心情兴奋，禁不住要表达呀。我在一旁听得心里直乐。回到公社，公社食堂还没敲响早饭铃，他打开《青年文摘》，戴上眼镜就看。去食堂的路上，他看见陈福初手里拿着一本《芳草》，他要过就翻，首先注目封底画。他年轻时当了几年美术教师，尽管改作行政多年，可他一直坚持作画、写字，从没放弃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对全县的文学艺术事业特别重视。他主政汉寿县，不仅汉剧团得以发展壮大，还比其他县多了一个杂技团，深受群众喜爱和欢迎。

    这时，周立民下楼到了公社院内水泥坪里，他看见有几把椅子摆放在那里，顺势坐了下来，同时张开手脚，往天空中伸了伸。我们几个也在他两旁坐下来。大家似乎意犹未尽，摆出扯下闲谈的架势。

    可不等谁来开口，只见鸭子港公社党委书记匡明富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公社大门，喊道：周书记！我来哒！

    陈福初，汪万昌一齐招呼：匡老倌来哒！匡老倌！

    周立民：你走过来的呀！

    匡明富：我喜欢走。一点钟走十多里路没得问题。

    汪万昌：车子坐不落哒！坐得落都会拐进鸭子港去接你。

    匡明富：走路比坐车还舒服些。

    匡明富，平头，黑发，黑布罩衫，小圆脸，几根稀疏胡子。这时，他坐在周立民对面，说：周书记！我有个问题要向你汇报一下。

    周立民：不急吔！

    匡明富：我还要回鸭子港去呀！

    周立民：那样急么得哟！就住在这里嘛！好生休息一夜。

    匡明富：我明朝早晨要召开全公社电话会呀！搞计划生育。我是一把手，不说起样板作用嘛，至少要起个带头作用噻。

    周立民：哦！

    匡明富：不讲生产呢！生产没得讲的。

    汪万昌：好！我们休息去。显明同志，你跟周书记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匡老倌跟他汇报呀！

    周立民：匡老倌今朝不回去吔！

    匡明富：要回去！不回去不放心。计划生育是大事，出不得半点问题。

    周立民：你这个人啦，无论做么得事，就是性急得很。

    匡明富：我空不得一下下儿。只要一空下来，手脚就发痒。性格是生成的，菩萨是雕成的。唉！没得办法，这一辈子都改不了哒！

    周立民：好啊！那就到房子里去听你讲啊！

    我们各自去休息。我看着周立民领着匡明富上二楼去了，心想：当个县委书记真的不容易，没得一下下儿轻闲的，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陈福初在我一旁，他对着二楼喊道：匡司令！你叫花子过河，连袋袋匡（倒）。你早点匡完了，也好早些回鸭子港去休息。

    匡明富：要得！我不得占周书记好多时间，顶多个把两个小时。

    陈福初咕哝：这个匡司令，自己不休息，也害领导休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