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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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繁的马车外边看上去平凡无奇,不过内里却同司空旭的有得一比,宽敞不说,各项装饰也都舒适无比,马车轴上甚至还特别加了减震用的软垫,让马车虽然在行驶中,车厢内却丝毫感觉不到晃动,就连酒杯里的酒液,也只以极其轻微的幅度晃着波纹。 想来是嫌弃天热,孟之繁脱掉了外袍,十分不见外地只穿着一身中衣,车内小桌上的菜式也尽是一些生冷凉菜,就连酒也是放在一个加了冰块的冰壶里。 “我一直很怕热,叫宁兄见笑了。”见宁渊不说话,孟之繁便主动开腔,“宁兄尝一尝这酒吧,这可是永逸王爷送给我的夏国名酒,听说是用时令水果酿制的,酒香中别有一番果香,比起咱们的酒来要醇厚许多。” “孟兄现在,与永逸王爷看起来倒很是熟稔。”宁渊总算端起了酒杯,杯中酒液也确如孟之繁所说的那样果香四溢,可宁渊忽然觉得喉咙里像梗着什么东西一样,压根吞不下去,是以闻了闻,又方向。 “我与他可不止是熟稔那般简单。”孟之繁却忽然放低了语气,有些神秘地对宁渊道:“不瞒宁兄,你可知道那位永逸王爷的名讳是什么?” 紧接着,还不待宁渊回答,他便像自问自答一般将答案抖了出来,“华京里估计有许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这位前来出使的永逸王爷,就是曾经一直呆在咱们大周当质子,三年前才被召回国的大夏皇子呼延元宸。” 宁渊当然知道这些,可他有些摸不准孟之繁忽然对他将这些事情抖出来有什么用意,只能故作不知道:“哦?既然永逸王爷曾经在咱们大周呆过,应该有不少人会认识他吧,怎么会只戴了个面具就没人发现?”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孟之繁摆了摆手,“夏国军力向来强盛,呼延元宸虽为质子,却是从未被我朝控制过,不光如此,华京的贵公子们对这位夏国皇子也是有些忌惮,都担心来往过从亲密的话会被人视为逆党,所以除了一些大型场合外,几乎没有人会与他有私交,也就只有景国公府的景逸那小子与他关系不错,可如今景逸被景国公扔到军队历练去了,如今几年过去,他又挂上了个面具,自然无人能将那位永逸王爷辨认出来。” “既然如此。”宁渊道:“孟兄又是如何得知的?” “此事说来有些丢脸,宁兄你可莫要笑我。”孟之繁轻笑了一声,“我从前的确与呼延元宸没什么来往,也不能成为熟稔,但他或许不熟悉我,可我却是熟悉他许久了。” 孟之繁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眼神像是沉入了回忆里,“其实在呼延元宸初来朝那日,我便见过他,那时候我还小,听闻有夏国质子要来,或许是为了看新鲜,刚巧迎接打点的事务又是我父亲在处理,我便让我父亲悄悄将我带上了。” “我还记得夏国的仪仗有些寒酸,甚至连一辆马车的没有,几个人灰扑扑地骑着马,由大周的官兵护送着直到华京城门口,呼延元宸就骑在最前边的马上,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穿着也有些寒酸,一点没有身为皇子的架势,当时我无比失望,心想这居然就是夏国的皇子,比起咱们大周光是排场就差上了不止一星半点。” 孟之繁一面说,宁渊却在脑子里自行想象起了那一番场景,将呼延元宸的个子变矮一些,脸也弄得小上几岁,再套进一身寒酸的衣服里,骑在一辆灰扑扑的马上,只是这么想着,宁渊忽然觉得一阵喜感冒了出来,忍了忍才控制住嘴角的笑容。 “我以为这位质子殿下只是个不起眼的家伙,便没去在注意他了,直到在长公主为婉仪君主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我又碰到了他,那场宴会上长公主同婉仪君主开玩笑,说要从在场的诸位官家子弟中挑一位做她未来的夫婿,随后一群半大小子便开始了比试,从箭术比到马术,再比到近身功夫,一路都是呼延元宸遥遥领先,那么多的贵族子弟,甚至是将门之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景逸,还被他一招劈得差点折了手,我才觉得,这位皇子殿下还真有那么两下子。”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没什么事,我都会悄悄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城西的质子府去瞧墙角,躲在巷子口,刚好能看见呼延元宸在院子里舞枪的模样,我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人能将一杆枪舞得那么好看,于是回家之后便让父亲找武师来教我枪法,可惜我孟家一贯都是文臣子弟,实在是不通武艺,跟着武师学了几次,领会到自己并没有天分之后我便放弃了,只是还是时常会跑到质子府外边去蹲墙角瞧他舞枪,偶尔还会撞见他吹箫,我知道和箫声最配的应当是琴音,舞枪不行,这琴棋书画的差事我却能试一试,于是回来之后便找了乐师习琴,只是那时候压根就想不到,最后竟然将这琴习得京城闻名。” 听孟之繁说了这么多,又丝毫没说到重点,宁渊却一点不急,老实说,他和呼延元宸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他的过去,那些他从未告诉过自己的事情,现下从孟之繁的嘴里听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他,甚至同景逸一样和他关系好到称兄道弟,可惜我到底是没有景逸那股豁达劲,和敢于同自己父亲顶撞的那份勇气,父亲三令五申严禁我同外族子弟来往亲密,所以有时即便在街上碰到了,我却连招呼都不敢打,我曾经对于这样的感觉十分困惑,一个朋友罢了,得之我幸,不得也不会有什么,直到一个叫曲岳的戏班出现。” 忽然间听孟之繁提到曲岳,宁渊不禁神色一凛,他忽然意识到,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肌rou诱惑 “宁兄与我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有没有从别人嘴里,听过一些关于我的八卦。”孟之繁忽然停了话语,转而向宁渊问道。 “孟兄难道有什么风评不好的八卦吗。”宁渊反问。 “宁兄就算听别人说过也不必觉得尴尬,对于他们是怎么议论我的,其实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孟之繁笑得十分坦然,“喜好男人的断袖,将一个卑贱的男戏子带进府里做些苟且之事,估计在那些人看来,我这个孟国公世子的羞耻心早该被扔进江华运河里去喂鱼了,也不知他们因为我的身份而强颜欢笑同我来往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 宁渊还是头一次瞧见一个这般自嘲,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宁兄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那些人说的也是实话,我同那个名叫曲岳的戏子,的确有过断袖之交。”孟之繁喝了口酒,定了定神,接着道:“我从前是不看戏的,那日父亲请了戏班来府里助兴,我也不过是陪坐罢了,可当那曲岳登台的时候,我却有些心惊,因为那个戏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呼延元宸,我便不知撞了什么邪,命人独独将他留了下来,然后那天晚上,我二人的确是做了些肌肤相亲的事情,从那之后,我便向上了瘾一般,隔三差五便要差人将那曲岳请来共度春宵,那曲岳一开始也是不情愿,不过我以势压人,又给足了银子,他便也有逆来顺受,渐渐变得任我为所欲为,直到后来有一次欢好之后,他竟然同我说,对我有了爱慕之情。” 孟之繁笑道:“我当时只觉得荒谬,男人之间行那档子事,说好听点是情趣,说不好听些便是荒唐,哪里能和男女之间的爱慕扯上关系,可很快我又逐渐意识到,我会与这曲岳搅合成这样,不过是他眉眼与呼延元宸有几分相似罢了,难不成我一直对呼延元宸抱着的奇怪情感,便是同曲岳这样,是一种荒谬的爱慕之情?” “从那之后我便同曲岳断了来往,也不再去思考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因为除了觉得可笑之外,也明白就算我对呼延元宸抱着这样的爱慕之心,也永不可能成为现实,他会如何看待我暂且不说,可我的家族,与我的身份,也注定了我这孟国公府唯一的世子所应该去走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我只能迎娶一位品德家世俱有的贵女为妻,而断没有可能同一个外族男子搅合在一处……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强迫着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做好身为孟国公世子的本分,直到宁公子你的出现。” 孟之繁看向宁渊的眼神忽然之间变了,不光没有了以往的亲切柔和,反倒生疏起来,还带着一丝丝的妒恨。 而事到如今,宁渊对于孟之繁为什么会突然找自己了然了,他缓缓道:“你嘴上说着不再去关注他,其实也没少派人在打探他的行踪吧。” “除了打探,也有保护,无论大周还是大夏,想要算计他的人不少,虽然他自己也很有本事可以躲过大部分的陷阱,但以孟国公府的势力,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是能替他挡开的。”孟之繁咧了咧嘴角,“听见他们告诉我,说呼延元宸同一位江州公子关系变得越来越不一般的时候,我觉得之前我无数次要强迫自己去认可的信念,在一夜之间大厦倾颓了,原来抛开我自己的妄想,呼延元宸他,居然也是能够对男子动情的。” 他又饮了一口酒,道:“那时我才发现,我从前一直以来的坚持竟然无比可笑,因为家族,因为身份,因为害怕这份非分之想曝光而换来对方的嘲弄和奚落,竟然全都是我一个人的妄想,而当我在那里庸人自扰的时候,他却已经和别人走到一起了,宁兄,你能体会这样的感觉吗。” 体会这样的感觉?孟之繁一定是当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才会如此发问,可是他又何尝知道,自己所受过的痛苦比他这番求而不得的心思要高过何止千百倍。 “如果他也同别人一样娶个名门贵女为妻,走上一般贵族都会走上的道路,我想我可以心平气和地祝福于他,可他若是要和男子在一起的话,那站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宁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孟之繁又抛了个问题过来,而这一次,宁渊也不想再沉默了,“从我入京之后,你刻意接近于我,为的便是这个吗。” “宁兄也不必将我说得那么不堪,我也仅仅是很好奇,能被他倾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孟之繁的表情很轻松,“我也不得不承认,宁兄你的确是个妙人,想来若是早些与你相识,我们也能成为密友也说不定。” “只要一开始就抱着算计的心思去接进某一个人,那这两个人便再无成为朋友的可能了。”宁渊放下手里的酒杯,“孟公子有什么打算便直说吧。” 孟之繁像是听不出宁渊对他的称呼由“兄”变为“公子”的改变,脸上的笑容反而拉得更开了,“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同宁兄卖关子了,宁兄可还记得,你欠过我一次人情?” 孟之繁说的是宋濂的事,的确,宁渊是欠过他的人情,当时宁渊曾询问过要如何还这份人情,孟之繁只卖了个关子,说总有一天会有宁渊还的时候,难道从那时开始,孟之繁就在等着了吗? “我知道宁兄为人处世分明,也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据我所知,呼延元宸即便倾心于宁兄,可宁兄对他却不甚热络,既然如此,宁兄不如索性退出这场纠葛,即还了我人情,没准还让我承了一份情,我亦会感激宁兄的成全与深明大义,往后有能伸手的地方,也必将多搀宁兄一把,宁兄你认为如何呢。” “我恐怕要说声抱歉了。”宁渊却想也没想便道:“我对孟公子十分敬重,可有关此事,断无商量的可能。” “为何。”孟之繁一愣,“你对他既然并无情感,又何必这样扯着他不放?” “我不知道孟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不过对于这样虚妄的内容,还是不要尽信为好。” “哦?”孟之繁一下来了精神,甚至半直起了身子,“难道宁兄你想说,你和呼延元宸并无其他关系,我所听说的都是谣言。” “不,孟公子你错了。”宁渊却摇头,“我指的是说我对呼延元宸不甚热络,并无情感之类的谣言,奉劝孟公子还是莫要相信,我这人是个外冷心热的脸,却也是个外冷心热的事情,呼延元宸与我的事情,纯属我们之间的私事,容不得外人多嘴,而但凡是我所看重的东西,也绝没有随便让给别人的可能性。” 孟之繁皱起眉头,“即便你还欠着我的人情?” “如果孟公子要这么说,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比起我所欠你的那些人情,我欠呼延元宸的人情,却是更多。”宁渊微微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即便有时呼延元宸会好心办坏事,可事无巨细,无论大小,宁渊发现自己都清晰无比地记在了心里。“我欠孟公子你的,并不难偿还,可我欠他的,却实在是难以算清,又怎么能将他那个人,拿来作为我和孟公子你之间的人情礼呢,所以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宁兄,我劝你还是好好思量清楚。”孟之繁料不到宁渊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脸色有些难看,“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喜欢他,何况以你今时今日在华京中的情景,又何必再树立一个敌人,将我推到你的对立面……” “不,你错了,我喜欢他。”宁渊再一次打断了孟之繁的话,想起呼延元宸那张脸,宁渊不禁笑了笑,“何况孟公子应当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无论如何,在他主动离开我之前,我亦是不会放开他,孟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心力了。” 说完,宁渊拂了拂袖,瞧了一眼窗外的景致,“眼下已是快到城西了,我还是先行下车,省得耽误了孟公子你回府的时辰。” 孟之繁盯着宁渊看了一会,才晃了晃一个悬挂在一边的铃铛,随着铃声,马车缓缓停下了,宁渊撩开车帘跳下车,回头孟之繁也正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他,问道:“你当真不后悔?” 宁渊只是笑,没回答,孟之繁却已经从那幅浅浅的笑容里读出了些什么,面无表情地重新放下窗帘,马车亦再度开始前行。 宁渊抬眼瞧了一眼天色,又辨认了一会方向,抬脚朝家的方向走,刚迈出了三步,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说:“阿渊。” 声音有些急,还有些哑,宁渊回过头,发现呼延元宸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且不待他开口问话,那人却先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他抱住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宁渊有些发愣,他却没有挣脱,呼延元宸的气息里有淡淡的酒味,但宁渊却能感觉到对方现在神智是清醒地,片刻之后,他才听见呼延元宸在他耳边说:“我都听见了,阿渊,我好高兴。” 宁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呼延元宸说的“听见了”是什么意思,顿时他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道:“你,你怎么会……” 呼延元宸却没解释,而是将手臂又收紧了些,只觉得胸膛里一颗心跳得飞快,宁渊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朵边回放,从“我的东西”到“我喜欢他”再到“我不会放开他”,呼延元宸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般高兴的时候,从前他对宁渊表明心迹,宁渊虽然没有排斥,虽然默认,可总是给他一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一厢情愿,原来宁渊也是在乎他的,只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从宴会场一出来,闫非便将他拉到僻静的地方,对他说自己和孟之繁的一通“琴箫和谐”让宁渊误会了,活活将他吓了一跳,等他急匆匆地想找宁渊解释时,又刚好瞧见他上了孟之繁的马车,不得已,他将其他事情交给闫非处理后,自己悄悄跟上那辆马车,寻了个机会钻到马车底下倒挂着,想听听两个人在车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谁料这一听,却让他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知道孟之繁竟然对自己抱着那样的想法,实在是让呼延元宸很是惊讶,因为即便是从前,孟之繁给他的感觉不过是个清贵的高门公子,即便在一些场合碰到,也不会同你多说一句话的那种,结果他还没有对孟之繁的事情惊讶完,紧接着又听见了宁渊那一番让他心跳骤然加速的话。 因为太过激动,他差点因为没有屏住气息而从车底上掉下来,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看见宁渊下车,他也立刻悄然从车底滑出来,就是为了向宁渊解释个明白。 他可不愿意因为自己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宁渊的心意,却因为自己做的糊涂事而使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这么说来,你会同孟之繁弄出那样一出戏,全都是为了在替我还人情?”月上中天,两人肩并肩走在城西的石板路上,周围没有别的行人,倒让氛围无比清净雅致。 “我若是知道这样会引得你误会,便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了。”呼延元宸道:“我一直以为他同你关系不错,也知晓他之前曾帮过你,所以当他来找我谈那曲谱的事情时,我没有多想便答应了,还说是替你还他的人情,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对我……”说到此处,呼延元宸忽然卡住了,似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般。 “知晓自己居然如此讨人喜欢,你应当十分得意才对。”宁渊语气不咸不淡,“从前听景逸说国子祭酒的女儿中意你,我便不说什么了,现如今又加上一个孟之繁,如此瞧来你的魅力相当大嘛。” “别人如何想的,又关我什么事。”呼延元宸连忙摆手,又顺势揽过了宁渊的肩膀,“我只关心你会怎么想,从前瞧你对我那副模样,我还一直觉得是我在一厢情愿罢了,不过那也不能怪我,谁让阿渊你从来未对我说过喜欢二字。” 宁渊着实想不到如呼延元宸竟然也会有矫情的时候,但是想到自己刚才同孟之繁说的那些话,自己也不禁微微脸红,他以为重活一世,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将那些露骨的情话宣之于口了,怎料当孟之繁对自己摆出那一副宣战的态度时,他便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半分不让,也就是在那时,他也终于踏踏实实明白了呼延元宸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抛开那些做作和矫情不谈,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却莫名其妙走错路闯进来的人,果然是进错了门,就再也出不去了。 宁渊安静地靠在他臂弯里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手将呼延元宸挂在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明亮中眼角微弯的眼睛,还有左脸颊那道不光没破相,反而给这张硬朗的脸增添了一丝野性之美的伤疤。 宁渊用手捧住呼延元宸的脸颊,拇指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拂了拂,然后仰起头,一记轻轻地吻就这么印了上去。 呼延元宸的身子顿时僵了,连呼吸都一并停住,因为紧张,他连嘴唇都闭得很紧,甚至也没心思去体会宁渊嘴唇的触感,但紧张归紧张,一些本能的反应却是一点不迟,兴奋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脖子上亦浮现出一层浅红。 亲吻的时间很短,可似乎又很长,当宁渊重新低下头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自己的小腹,他眉头皱了皱眉,露出古怪地表情,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呼延元宸顿时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可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身体上不对劲地地方,急忙拢了拢衣袍让那地方变得不太显眼,同时尴尬道:“前边便是你的宅子了,天色不早,我先回驿馆。” “今晚便在我家睡吧。”宁渊却道:“若是这般让你回去,我也太失礼了些。” 呼延元宸一时仿佛没听清,“什么?” 可宁渊显然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意思,只是一面朝院门口走去,一面道:“当然你若是硬要回去,我也不便强留。” “那便叨扰了!”宁渊都开了口,呼延元宸哪里还有不识抬举的道理,立刻跟着进了门。 知晓宁渊今晚是进宫赴宴,唐氏已经准备好了解酒的甜汤,不过瞧着宁渊压根没有喝醉的样子,那甜汤便全然进了呼延元宸的肚子。 对于这位突然来访的客人,唐氏也不奇怪,毕竟也算是熟人,院子里没有多余的空房,呼延元宸又不可能去和下人睡,唐氏便在宁渊床上多加了一床铺盖,又在浴房里准备好两人份的热水后,才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宁渊每天早晨都有沐浴的习惯,因此晚上也洗得很快,重新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袍后,他正要走出浴房,忽然听见隔了一道屏风的地方传来“哗啦”地水声。 那声音让他自然而然地回过头去,却立刻又被撞进眼里的事物染红了半张脸。 透过屏风的缝隙,在隔着一道屏风的浴房的另一边,呼延元宸也在那里沐浴,同宁渊这类喜欢泡澡的比起来,呼延元宸显然是习惯了淋浴,肌rou匀称的双臂拿起小盆,从澡桶里舀起热水,举过头顶,再整盆这样倾倒而下,伴随着氤氲雾气的热水如瀑布般冲刷过他宽阔的肩膀和小麦色脊背,最后顺着线条优美的肌理缝隙汇聚成条条小溪,缠绕过那双笔直的长腿后,才滑落在地上。 照理说呼延元宸的脊背宁渊早看过不止一次了,偏偏夹杂着雾气与水珠之后,却有一股另类的魅惑感透射出来,尤其是他还没瞧过对方腰部以下光溜的模样,明明很难为情,却又忍不住盯着那一对紧致的臀部多看了几眼,直到呼延元宸侧了侧身子,似乎是要转过身来—— 宁渊仿佛被吓了一跳般浑身一震,想也没想便拉开浴房地门冲了出去,站在外边的廊道上,他才听见自己的心像打鼓似地跳个不停。 片刻之后,当呼延元宸也从浴房出来,推开宁渊的房门后,看见宁渊正靠坐在床边,一边晾头发,一边拿着本书在看。 这场景让呼延元宸很熟悉,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在香河镇的夜晚,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幕,于是便饶有兴致地走过去问道:“在看什么?” “道德经。”宁渊抬眼瞄了他一下。 呼延元宸身上这身睡袍是从周石那借来的,尺寸俨然是很大了,可对于他的身形来说还是小了几分,不光裤腰拉得极低,衣襟也是打敞着,刚洗过澡让他皮肤透着一层光泽,宁渊目光从他尚挂着水珠的锁骨一路滑到胸肌,滑到腹肌,滑到紧紧包裹着大腿的裤管,和他那双腿之间因为还未干透,而在白布上半透出一个明显轮廓的雄伟物事,表情一僵,又迅速将目光挪回书本上,道了一句,“你就不能将衣裳穿好么。” 呼延元宸低下头瞧了身上的衣裳一眼,立刻尴尬地笑了笑,将衣带系上,道:“抱歉,平日里习惯了。” 宁渊没说话,拢了拢头发见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先行躺下,缩进被子里,面朝墙壁,看样子竟然是要先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9章 媳妇坑爹 呼延元宸料想不到宁渊居然能睡得如此干脆,好似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多说一般,脸色僵了一会,张张嘴,最后却又摇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宁渊不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么,他这样想着,反正自己也应经知道了宁渊的心意,这样便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