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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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栀子笑道:“如今府里暂时不缺人,再等等吧!” 金嫂陪王氏等人谈笑了一会儿,便以家里事务繁忙还有好几个女孩子等着发卖为理由,起身告辞了。 因朱俊已经给过金嫂银子了,所以王氏也只是赏了金嫂一盒乳饼,让小厮送她去了。 王氏三人左等右等,等到快中午了,却不见朱俊和四房马甜甜过来,正在焦急,惠明飞奔而来,满头大汗隔着帘子跪了下来:“禀大娘,老爷出大事了!” ☆、第二十三章 灾星降临 第二十三章 王氏吃了一惊,脸色苍白站起身:“到底怎么了?” 慧雅见负责掀门帘的慧珍也愣在了那里,忙起身撩起细竹丝门帘用金钩挂住。 惠明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双手撑地抬头看向王氏,涩声道:“大娘,老爷被县尉赵大人派人带走了,说是犯了jian骗良家妇女之罪!” 王氏闻言,愣了一瞬——jian骗良家妇女?这样的事情朱俊做的太多了,到底是哪一件? 慧雅看向惠明,低声道:“是不是秦宝珠那边……” 惠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秦宝珠那件事!秦宝珠也被带到县衙了,在小花枝巷侍候的人也都被衙役们带去了!秦宝珠的娘家和婆家撕掳起来了,她男人也从东京赶了回来,正在县衙外面大闹呢!” 慧雅见王氏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而二房董兰英、三房朱栀子和在房里侍候茶水的慧宝也都呆住了,没人去照管王氏,忙抬脚进了正房,搀扶住王氏,低声提醒道:“大娘,老爷不是和县衙白知县交好么?” 王氏这才有了些头绪,忙问道:“惠明,老爷让人去寻知县白大人没有?” 惠明忙回禀道:“禀大娘,老爷临去县衙,让惠清拿了他的帖子去见白知县了!” 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心乱如麻,手里的大红销金汗巾子也被捏得皱巴巴的。 董兰英和朱栀子六神无主,都焦急地看着她,希望王氏能够跳出来力挽狂澜拯救朱俊于牢狱。 王氏心中急躁,急速地转动这脑筋——她家偌大的家业,有没有别的兄弟,全都靠朱俊一人支撑着;如果朱俊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马上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慧雅在旁边看了,便倒了一盏温茶递给王氏:“大娘,如今急是没有用的,先喝点茶稳一稳,然后想办法解决。” 王氏看了慧雅一眼,见她神情平和,眼神清明,心中的急躁不由慢慢散开,她接过茶盏,慢慢啜饮着,梳理着心中的千头万绪。 正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由远而近:“……我的哥哥哟,奴一直劝你不要招惹那些野女人,你不知道中了谁的邪,就是不肯听,如今被县里大人捉去了吧?天啊…….你不在了,奴也不要活了……” 是四房马甜甜的声音。 慧雅:“……”马甜甜真是够会添乱的! 哭声由远而近,马甜甜满头珠翠一身绫罗在丫鬟秀珠的搀扶下哭天抹泪进了正房,一进来就用白绫汗巾子捂着嘴对王氏发难:“大姐,不是我说你,你是大老婆,可你什么时候对老爷尽过一点心?若是你尽心照顾好老爷,拢住老爷,老爷怎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慧雅见王氏气得脸都白了,心中叹了口气,在王氏肩头轻轻按了按,开口道:“四娘,如果不是大娘宽容,您能进得了朱府的大门?” 见马甜甜眼睛竖了起来,瞬间便要发作,慧雅拉长声音道:“四娘,现在最要紧是救老爷!” 一句话说得马甜甜哑口无言,坐在一边用汗巾子抹泪去了。 王氏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感激地在慧雅手上轻轻拍了拍,开口吩咐惠明:“去叫惠星过来!”原先家里的管家是惠林,自从惠林被赶出去,原先负责东京当铺生意的惠星就回来接管了管家一职。 惠星很快就赶了过来。 王氏开口问惠星:“宋姑父和大姑奶奶如今到哪里了?” 惠星想了想,回道:“禀大娘,宋姑父他们沿运河而下,应该已经到咱们永平县了。” 王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口道:“你带上个小厮,现在就骑着快马出发去迎,把这件事告诉宋姑父和大姑奶奶,求宋姑父帮着周全一二。”大姐夫宋苦斋可是毛太师府的管家,是当朝毛太师的亲信,一般官场上的人都给他几分面子的,何况小小的从九品永平县尉? 惠星答应了一声,忙忙地去了。 惠星离开之后,王氏又吩咐惠明:“惠明,你不是在县衙认识有人?现在赶紧去打听一下消息!” 惠明答了声“是”,却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王氏。 慧雅见状,忙低声提醒王氏:“大娘,银子!” 王氏这才如梦方醒,吩咐慧雅:“慧雅,给惠明取十两银子!” 慧雅答了声“是”,取了银子给了惠明。 王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躁动的心愈发平静,又叫了李mama过来,平心静气吩咐道:“去交代负责大门的小厮和负责仪门的婆子,小心门户!” 该用午饭了,可王氏等人都没有什么食欲,只是愁云惨雾枯坐在那里。 其实让慧雅来说,家主朱俊虽然没有大jian大恶之行,但是整日口口声声要日遍天下女子,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人恶心,早该被人治治了,因此她觉得今日之事实是好事——若是朱俊能够吸取教训,好好做人,对贵哥来说也是见好事。 慧雅颇为冷静地指挥着小厨房上了简单的饭菜,侍候着王氏等人用了饭,又让侍候的人轮班去用饭,把琐事都照管好,不让王氏忧心。 她如今别的做不了,还是得好好巴结王氏以求赎身。 此时赵青正在东厅外堂和书记许家英以及孙家沟的里正孙福议事。 赵青和孙福接触几次之后,发现孙家沟的里正孙福居然是个民间水利学家,还私下著了一部《河经》。他一阅之下大为信服,便常常把孙福叫到县衙东厅来议事,很为倚重。 书记许家英和孙福再次核算了修复整个永平县境内河堤所需的银两,看着那个数目,两人皆是默然——这个数目太大了,别说县里没有,就算有,白吉光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许家英看向端坐一旁默默品茶的赵青,斟酌着说道:“大人,虽然您已经说服了白大人用河工代替徭役,可是修复河堤所需银两,实在是一个大数目啊!” 赵青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淡淡道:“这件事交给我好了。”麦收在即,夏季汛期马上就要来到,如果不抓紧时间修复河堤,永平县百姓今年的秋收就别想指望了。 他挺直背脊,开口问在外面守着的丁小五:“蔡玉成回来没有?” 丁小五马上道:“禀大人,小的已经让人去看了。” 没过多久蔡玉成就大步走了过来,一进东厅就拱手禀报:“大人,属下派去的人已经把王玉宝从东京叫回来了,王玉宝正在县衙前面和秦家的人撕掳呢!” 赵青凤眼中浮起了一丝微笑。 修复河堤所需的银两快有着落了! 赵青抬头看向挂在堂门上的竹帘——白吉光该来找他了! 朱俊一进县衙就没有了消息,王氏等人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正在坐卧不宁,跟惠星去迎宋苦斋夫妇的小厮一溜烟跑了进来:“大娘,惠星接了宋姑父和大姑奶奶已经进城了!” 王氏闻言大喜,起身道:“我这就去迎!” 她一连声地叮嘱董兰英、朱栀子和马甜甜:“都去洗脸梳头妆扮一下,换上体面衣服,咱们一起去迎宋姐夫和大jiejie!” 天擦黑时候,众人簇拥着宋苦斋夫妇进了仪门。 宋苦斋瞧上去是个十分普通的中年人,打扮中规中矩的,可是衣饰帽带都很贵重。 虽然眼前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可他始终神情严肃目不斜视,正经得很。 王氏见他如此,心想:朱俊莫不是弄错了?这宋姐夫看着可不是不正经的人啊! 她心里想着,脸上带着笑把宋苦斋夫妻迎到了正房坐下,把朱俊之事细细说了。 宋苦斋端起茶盏吹了吹,不说帮,也不说不帮。 朱玉莲和弟弟朱俊虽不同母,也没什么感情,可朱俊毕竟是她弟弟,她怯生生瞧瞧若无其事的宋苦斋,再瞅瞅一脸焦急的王氏,只得默然。 王氏总算是瞧出来了,当下便吩咐慧雅:“慧雅,把卧室里那个锦匣拿出来!”锦匣是慧雅嘱咐她提前备好的珠宝,以备随时贿赂宋苦斋。 宋苦斋听到她叫“慧雅”,想起先前惠林去东京送礼,在他那里特地提过的朱府第一美人,不禁抬起头看了过去。 这一眼看过去,他如遭雷击浑身麻了一下——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女孩子? 并不是绝顶的美貌,眉毛稍显浓了些,眉间距稍稍宽了一点,鼻子略显挺秀了些,嘴也不是世间人最爱的樱桃小口,身材略显单薄…… 可是,她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是一个天然风韵的稚龄美人…… 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媚嫣然,如同天上仙子水月观音;年纪尚稚不施脂米分,却把所有的女人都比成了庸脂俗米分;静静立在这花团锦簇之中,却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轻轻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莲步轻移自有风流态度…… 宋苦斋凡事追随主子毛太师,审美也随了毛太师,最爱这种看上去稚嫩柔弱,随手都能折断的小美人,此时不见慧雅则已,一见就魂飞天外,魄丧九霄,不禁心摇目荡。 眼睁睁看着慧雅掀开珠帘进了卧室,宋苦斋嗒然良久,精气神都没了,心里在剧烈斗争着:这个女孩子,是自己要了,还是留给太师呢? 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第二十四章 一波三折 第二十四章 宋苦斋虽是自家亲眷,却毕竟是男客,因此迎了客人进来后二房董兰英便催了三房朱栀子和四房马甜甜先散去了,如今正房里只剩下王氏、朱玉莲和宋苦斋,侍候的人只有慧雅和慧宝。 慧雅进了里间,取了王氏提前备好的锦匣捧了出来,低眉敛目递给王氏后便退到了王氏身后立着,让半拉身子隐在秋香色的帘幕里,力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慧宝见慧雅如此,便悄悄把脚尖往前移了移,露出了百花裙下穿着大红双蝶扑花绣鞋尖瘦小巧的一双玉足。 作为奴婢,她想要出头,自然要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机会。 王氏接过这个镶螺钿葵花形彩锦匣子,抚摸着上面镶嵌的螺钿,眼睛有些红了。 这个锦匣及里面的珠宝是前些日子徐守备府里当的死当,当时朱俊亲自送了进来,她和朱俊还唏嘘良久——那么煊赫一时的守备府,家主一死,瞬间就风流云散了…… 慧雅在一旁见了,在心底叹息一声,压低声音提醒道:“大娘,人最重要……” 王氏忍住泪意,起身把锦匣亲自捧给了大姑奶奶朱玉莲,微笑道:“大jiejie,我们新得了这些珠宝首饰,只是过于贵重,在永平县这个小地方戴了也不相宜,我们老爷当时就说了,还是得给jiejie,jiejie在东京佩戴才相衬……正要往东京送,不想这些巧,jiejie就回家了。” 朱玉莲瞅了丈夫一眼,见宋苦斋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眼观鼻鼻观心,瞧着正是平时见外人时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就斗胆伸出手主动接了过来,含笑道:“弟妹太客气了。” 王氏见朱玉莲接下锦匣,心下大定,怕宋苦斋心烦,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多提,只得和朱玉莲说起了闲话。 宋苦斋竭力稳住心绪,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模样扫了王氏背后的那个叫慧雅的丫头一眼,见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琉璃灯清冷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她在雪白的肌肤上打下一片扇形阴影,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脑海里浮现出慧雅被虐后哀哀哭泣求饶的娇态……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反应,移开视线,拈了拈胡须,道:“弟妹啊,按照本朝律法,jian骗良家妇女最重不过杖一百,游街示众罢了,弟妹不须着急。” 王氏暗恨宋苦斋收了一大匣子珠宝还不肯松口,心道:说得轻巧,“不过杖一百”?不使钱的话六十杖人的命都打没了!更不用提接下来的游街示众了!相公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如何能禁得起? 她赔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一切都靠姐夫帮忙了!” 宋苦斋又剜了一眼王氏身后立着的慧雅。 看眼前情形,朱俊和王氏宁愿花重金另买丫鬟都不愿把这个给他,应该是挺看重这个丫头的。 他预备再吓吓王氏,让她明日乖乖地把这个绝色丫鬟给献出来。 慧雅立在王氏身后,觉得宋苦斋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不怀好意,却又不敢肯定,因为对方毕竟只是顺势扫了她两眼罢了。 用罢接风宴,宾客各怀心思各自散了。 李mama引着宋苦斋和朱玉莲进了朱府仪门内的东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