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这小厮就在房中报告的,霍夫人就坐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孟潜山想编个谎话把霍夫人哄过去,也做不到了。 他连忙摆手,将那小厮赶出去。 待小厮退下,孟潜山面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行到霍无咎身侧,吩咐旁边的侍女道:“怎么这么没眼色?菜都放凉了,还不快端去热一热……” 他后头的话吞到了肚里。 只见坐在那儿的霍夫人放下书,眼都没抬,径直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凉透了的青菜。 他独自吃起饭来。 孟潜山一时有种有点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并不只是满屋子的下人在等王爷回来吃饭,这位平时对王爷爱答不理的霍夫人,其实也在等着和王爷一道儿用膳。 而此时的霍夫人,明显是……不大高兴了。 真如此的话,孟潜山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霍夫人这会儿气压有点低,也不是他们这群奴才能应付的,只有等王爷用完了膳回来,再亲自去哄这位祖宗。 这么想着,孟潜山战战兢兢地伺候霍无咎用完了膳。 却没想到,饭吃完了,王爷却一直没回来。 一直到许久之后……徐夫人那儿的丫鬟来了。 “潜山公公,王爷今儿个在徐夫人那儿歇了。” 那丫鬟如是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江随舟:surprise! 第24章 江随舟在徐渡那儿歇下,纯粹是因为这天累得厉害。 他本就在礼部狠狠忙了一遭,回来之后,又与徐渡你来我往地试探了一番,晚膳根本没吃几口。 等晚膳撤下,他准备离开时,刚一起身,便骤然一阵天旋地转,使得他险些摔倒在地。 徐渡一把扶住了他。 “王爷体弱,万不可太过cao劳。”徐渡道。 江随舟稳住了身形,喘了几口气才略微缓过劲来,单手撑着桌面,无力地摆了摆手:“千秋宴,礼部日日都忙。” 徐渡扶着他在一旁的榻上坐下,转身点起安神香,道:“是,每年这会儿,朝中都忙得厉害——属下遣人去请府医来给您看看吧?” 江随舟摇头。 “不必。”他道。“来回折腾,不够累人的。” 徐渡点头:“也是。那属下叫人去给王爷炖盅安神的汤——您今日就在这儿歇下吧?” 他这提议倒是不无道理。毕竟后院离安隐堂本就远,中间又隔着个大园子。江随舟去哪儿都要坐步辇,步辇在园子里走不得,还要绕路。 单这一路颠簸吹风,就够累人的了。 江随舟动了心,却又骤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问道:“你房中可有多余的床榻?” 徐渡淡笑:“王爷放心,里间有个碧纱橱,平日里长筠来此小住,都是睡那里。” 一听两人都有床睡,江随舟放心地点头。 只要有床可以躺,还管睡哪儿呢? 于是,这天晚上,他就在徐渡的房中歇了下来。 —— 江随舟这一晚睡得却并不好。 也不知是房中的墨香太寡淡,还是徐渡惯睡的床榻有点硬,总之,江随舟总觉得房里像是少了点什么。 他一晚上睡睡醒醒恍在梦中,早上起来时,脚底像踩了棉花,眼下也有点发青。 这一日还有大朝会。 江随舟一早起身时,只觉头重脚轻,脑内懵成了一片。 他有些懊恼。昨夜要是不偷这个懒,回自己院里睡就好了。 孟潜山一早便候在了院外。 因着从这儿出府必然要过前院,所以孟潜山并没给他送朝服。江随舟在徐渡这儿随便用了些早膳,便径自回了安隐堂。 他进门时,正堂的桌前坐了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日光熹微,将他的影子拉长了,打在悬于堂前的墨竹图上,像一把劈砍进了竹林深处的利刃。 那是霍无咎在用早膳。 江随舟跨过门槛,就见霍无咎自己吃着饭,坐得端正笔直,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种冷待对江随舟来说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得有点亲切,让他一夜没睡好的烦躁都消散了两分。 他没同霍无咎计较,更没上赶着跟他打招呼,只也像没看见这人一般,由孟潜山扶着,绕过霍无咎,便自去内间换衣袍了。 一边走着,孟潜山还絮絮叨叨地抱怨。 “王爷,昨儿个徐夫人可是伺候好?奴才见着王爷脸色不大好……” 江随舟闻言,打断了他的话。 “多嘴。”他道。 孟潜山连连应是。 江随舟顿了顿,道:“徐渡房里的窗纸似有些旧了,你一会着人去那里看看,有什么要换的物件,一并换新。” 那窗纸的确不太好,一晚上都呼呼漏风。虽说别人感觉不到,江随舟却深受其害,一早起来,就觉得鼻子都不大通气。 孟潜山连连应是。 两人说着话,径自到内间去了。 江随舟却没看到,在他绕过屏风的那一刹那,霍无咎抬起头来,皱眉看向他的背影。 脚步虚浮,眼底发青,一看就是累到了。 平日里,即便在坐榻上睡一夜,也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疲态。 过一夜能累成这样,还能是因为什么? 霍无咎莫名觉得手里的筷子不趁手,让他怎么夹菜都不得劲,手上的力道难免重了几分。 他努力使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盘中的菜上,却并没有效果。 他的眼前总是浮现起江随舟方才的模样,分明只看了一眼罢了,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硬是勾着他去猜测,江随舟昨天夜里做了什么。 霍无咎手里的筷子像是开了刃,连筋带骨的酱牛rou,被他两下就夹碎了。 但就是夹不起来。 他有些懊恼,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肯定是因为昨夜没睡好,才使得他今日一早心情奇差,胡思乱想。 毕竟他从前,从没有过失眠的症状,无论是风沙呼啸如狼嗥的阳关,还是冰雪覆甲冻彻骨rou的塞外,他都能安寝。 却唯独在这儿,只是夜间少了个人罢了,他居然会睡不着。 ……都是那个靖王。 分明一个病秧子,自己走几步路都喘不匀气,不好生回房歇息,反而有劲儿在妾室房中胡闹? 嘴上还说什么心悦自己,不忍心下手?看他对后院里的其他人,倒是忍心得很,下完了手回来,还惦记着给人家换窗户纸。 巧言令色,满嘴胡言。 这靖王果真不是善类。 —— 江随舟一早换了朝服,便匆匆离开了。 朝臣入宫,向来不能带随从,孟潜山一路将江随舟送出了府,便自回到安隐堂,去伺候那位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的“宠妾”了。 平日里,这位主子不声不响的,什么事都自己做,好伺候得很。但是今天……他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呢?孟潜山也说不出来。 平日这位爷就不爱说话,今天也是一言不发。平日里他只爱自己坐在角落里读书,今日亦然,同往常没什么区别。 但孟潜山总觉得……今天屋里的气压特别低。 这让他憋得难受,只觉喘不过气来,像只找不着出处的飞虫一般,在屋里直打转。 权衡再三,孟潜山心道,虽说霍夫人不待见王爷,昨儿个到今天,也没见着发脾气,不过讨好一番这位主子,逗他开心,准没坏处。 这么想着,孟潜山小心翼翼地蹭到了霍无咎身边,凑上前去。 “主儿,今儿个天色正好,奴才陪您到园子里转一转吧?” 伺候在霍无咎身边的孙远闻言,抬头往外看去,就看见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临安入春雨水多,这阵子已经开始连天地阴天了,哪儿有天色正好之说啊? 他低头看去,就见霍无咎看着书,一言不发。 孟潜山知道,这位主子只要不说拒绝的话,那就是随他们便的意思。 孟潜山如得了圣旨,心下大喜,连忙横了孙远一眼:“主子要逛园子,动作还不快着些?” 孙远连忙推上轮椅,跟着孟潜山出了院子。 靖王府的格局本就精巧,安隐堂又在府里最好的位置上,出了院子,往南一转,便入了府中的园林。 这园子的原主人有钱又讲究,给园里置了十八处景,每到一处,都自有一番妙景和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