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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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酒店到市医院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南栀和周远朝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询问了护士台找到病房,贺濛就躺在里面,过了麻药的劲儿,正在努力眯眼戳手机屏幕。 南栀绷得像弦一样的情绪忽然就垮了。 声音带上了哭腔:“妈。你吓死我了。” 贺濛没事人似的望过来:“吓什么,切个阑尾而已。” “谁大半夜的接到医院电话都会吓死的,好吧!”南栀气急,“你是不是吃过饭就跟着那群老太太万步走去了?” 贺濛理亏,没说话。 余光瞥见门外又进来一人,眼神瞬间变了:“远朝?你回来了?你们刚才是在一起?” “就回来几天。”周远朝答,“带阿栀去泡温泉了,正好在一起。” “哦,这样。工作不忙吧?” 见两人聊起来,南栀去楼下车里拿行李箱。 看样子她得陪床,有行李箱在,暂时就不用回家收拾东西了。拿了东西上楼,贺濛已经和人家聊到了谁家的小谁,去年什么什么时候,结了婚。谁家的大谁,今年什么什么时候生了孩子。 南栀一阵头疼,咳嗽几声,换来贺濛一个白眼。 聊不到几分钟,周远朝接到几条短信。 他眉心微皱,看完短信后说时间太晚就不影响两人休息了。 贺濛赶紧使眼色让南栀送一送。 今晚虽是突发急事,南栀依然觉得抱歉。 明明已经月悬高空,医院急诊的灯光还是亮如白昼,在这里丝毫嗅不到半点浪漫气息。今晚营造的美好气氛全破败了。 她默不作声把人送到停车场,等着周远朝如同上次夜里那条短信一样抱怨。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用手指抵了下她的唇角:“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对不起啊。”南栀道歉。 周远朝收回手指,倏地弹了下她挺翘的鼻尖:“想什么呢。上楼去吧,等我有空回来再带你去玩。” 南栀诧异:“你又要走了?” “嗯,那边刚才说出了点事,我已经改签好明天的机票了。” “那我送你。”她赶紧道。 “不用,你照顾好阿姨。我和公司的人一起。” “啊,这样啊。”南栀没再说什么,轻轻抱了抱他,“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她站在原地,想等周远朝走了再回去。 车子刚刚起步,又突然刹了下来。车窗下移,露出男人清隽的侧脸。 周远朝似乎有些犹豫:“阿栀,上次我随口说了一句,叫你顺便看着点季寻。” “嗯?” “我开玩笑的。”周远朝道。 南栀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重要的,值得临走前再说一遍。 她点头:“本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行,那走了。”周远朝反倒轻松了许多。 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周远朝只回来了短短两天。两天,不到四十八个小时,都花在了她身上。 南栀有些屈服地想,她还在挣扎什么。 她打开木子的聊天框:【你说结婚可怕吗】 木子:【昨晚还分房睡,今晚就想结婚了?】 木子:【看来……周公子活儿不错[害羞]】 南栀:“……” 就不该问木子!这人脑子一打开,满屏马赛克。 南栀把手机揣回口袋用力拍了拍。 算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 一周后,贺濛出院。 南栀这次非常坚决,没让她回郊外,非把人接到了公寓。贺濛拗不过她,就说等伤口长好。这段时间,她住在南栀那儿,没事做做饭,遛遛弯,过得也很惬意。 因为家里多了个病号,南栀没能参加的了舞团商演。 她和郑老师请了假,就留在本市看家,时不时去趟剧组,干双份活儿。不过她一次都没见着季寻。 偶尔剧组里有人讨论,说前些天神出鬼没的那小祖宗似乎是个很厉害的编曲。编曲能力一绝,作曲更神。嫌制片给的素材没灵气,他花了几个晚上自己写了首全新的,惊才绝绝。后来等人离开,才陆陆续续有人知道,那就是gene。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哦。剧组有帅哥我一级欢迎啊!” “你怎么知道帅?他又没摘过口罩。” “拜托~!帅哥的气场就和我们凡人不一样好嘛。而且那天一桌吃饭的人都见过,说绝了。还以为是来抢男一号的呢!” “真的假的?又帅又有才华,那叫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啊!” 南栀在一旁撑着下巴听,脑海里快要散去的形象重新聚集起来。 像荆棘,像峭壁,像漩涡,像风雨雷电,所有想握却握不住、在她安全领域以外的东西。 简单通俗点说,就是一个很难搞的弟弟。 想到那张还没签下的合同,南栀叹了口又长又深的怨气。 或许是怨气显灵,这天从剧组回家,她又碰到了季寻。 他总是那副样子,目空一切,不大理人。 只不过彼时电梯里不止南栀,还有贺濛。 看电梯只亮了一个按钮,贺濛发挥了那代人特有的热情,亲切地同他打招呼:“你好呀。” 别好了,他不理人的。南栀心想。 她打算等回了家好好跟贺濛科普一下1601的狗脾气弟弟。她有求于人也就算了,贺濛没必要也去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点想法暂时只按在了心里。 谁知靠墙而站的少年脸色僵硬了一秒,顿了片刻,生硬回道:“你好。” 南栀:“……”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受到了特殊待遇,非正向的那种。 得到结论后,再次往那边看,她的眼神莫名带了点儿可怜。 南栀遗传了南启平的下至眼,瞳仁偏浅,睫毛浓密。她不需要演绎,原本就动人心魄。而当一株不可亵渎的美人花压低身段露出凡人的委屈来,很难有人接得住。 季寻拧了下眉,表情愈发生硬。 还好贺濛在,她寒暄很有一套。 “你也住十六楼吗?” “呀,是邻居啊。” “我们家刚搬来不久,还不太熟悉,以后可能经常会麻烦你呢。”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完美衔接对白中的沉默,有一套完全能屏蔽尴尬的自洽系统。只要不提老南,她就是一个依然乐观、依然精致、依然普通的中年女人。 熬到出电梯,季寻向左,她们向右。 贺濛同对方挥手,“再会啊。” 第一次见到她这里的邻居,贺濛显得很新奇,关上门跟南栀说:“小孩儿年纪和你差不多,也一个人住?” “他爸妈……”南栀避开那一段回忆,尽量用词委婉,“好像过世了。” 贺濛愣了:“啊,怎么会。” 慢慢的,贺濛自顾自叹了口气:“够可怜的。” 南栀想了想,还是打了个预防针:“所以他有时候不搭理你,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个叛逆小朋友。” 贺濛有些不满:“我看他没你说的那么独,你就乱讲。” 后来几天没再碰到。 也可能只是南栀碰不到。 某天从外边回家,她看到贺濛双手满满,拎了不少菜往回走。南栀踩着刹车在身边慢慢滑停:“妈。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买这么多菜?” 贺濛隔着车窗把袋子塞进来,喘了口气:“家里有客人啊。” 她们家亲戚构成非常简单,一年到头都不会碰上几次有人上家里吃饭的情况。南栀一脸迷惑:“谁要来?” “隔壁那小孩儿。”贺濛说,“就住你一层的。” 南栀:“……?” 南栀实在不明白白天不在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妈和季寻,除了偶尔能搭同一部电梯根本不像是会产生交集的两个人,竟然说好了上家里吃饭。 某一瞬间,她听到次元壁破裂的声音。 而后贺濛熟稔地敲了对面的门,把野性难驯的少年往家带的时候,城墙都倒塌了。 南栀仿佛在做梦。 尤其是客厅里,少年顶着一脸倦怠静坐沙发。他穿了件圆领卫衣,颈线修长,肩宽背直。线条同身上的卫衣做工一样,棱角分明。 除他之外,南栀没再见过第二人,能把飞扬跋扈写在厌世脸上。 她很有礼貌地把ns手柄递过去:“要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