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戒吃小和尚一见老和尚走进来,眼前一亮,刚想要呼喊出声,就被戒嗔粗鲁的塞了一块素鱼卷进去,一时呛得连连咳嗽。然后戒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和尚便乖乖点头,老实下来继续吃东西。 ☆、157·雪花rou21 看得出来,两位道士在断桥镇镇民心中地位极为尊崇。 就像是帝王检阅自己的臣民一样,自他们一进门,接连有不少镇民肃然起立,很恭敬的对着二道行礼问候。瘦道士只是微微颔首,胖道士却亲切的对着大堂里的人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两位仙气飘飘的道长背后,似乎跟着一个穿红衣服的人。 是道长的随从吗?可是怎么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觉察到四郎看过去的目光,那个红衣随扈抬头对他笑了笑,往前一跳,就不见了。 好奇怪,一般的山精野怪,或者幽魂怨鬼是进不来有味斋的。往大门外看看,桃符门神都在,六亲不认的神荼郁垒今日怎么会放这红衣随扈进门? 四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说,这两个道士身上有什么古怪? 自打两个道长一现身,店里静了片刻,就响起低声议论两位道长的嗡嗡声。 “这不是迦楞山上主持灵观的两位道长吗?我幼时见过这两位道长,他们当时便是这般模样,如今也有三十余年,居然越发的精神旺健。” “可不是吗。我听镇上老人说,曾经亲眼见过仙长须发由百转黑。可见是已经修成寒暑不侵的圆满身了。你看,如今外头下着雨,两位仙长不着斗笠,周身尽是半点未湿。”此人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此外,四郎还听到一白净瘦弱的男子对同伴说:“你也知道,我去岁被鬼怪迷惑,因房事过度而染了些不好症候,多亏我老娘向枷楞山求得丸药,果然灵验异常。听陈老二他们说,若是有举债求财之事,两位道长主持的道旁旁边的神祠也是有呼必应。至于许愿,还愿,求子,寄名等事,无有不灵的。不过祠中神明却只听两位仙长的差遣吩咐,若是不按仙长说的做,便要发怒,对那些不尊神的人视程度施以惩罚。” “惩罚?莫非倪家娘子就是这么没的?” 倪家娘子四郎知道,听说是上个月得女儿痨没的,前几天出的殡。他男人悲痛欲狂,恨不得也去死的样子,虽说感人是感人,可四郎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听说这痴情郎君被镇上开酒楼的李员外家嫡出的那位老姑娘相中,马上又要有第二春了。 看同伴听见惩罚似有惧意,先前说话的人便安慰他:“不妨事,倪家娘子得的是仙病,死了也去神祠中享福。你倒不必怕。两位仙长都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的人。依我看,便是那临济宗的高僧也没有这样大的本领,能招来神明庇佑一方。” 病就是病,怎么又有什么仙病?四郎在一旁听着,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却很肯定,那就是这两个道士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说不定五十年前的白桥镇惨案就是他们一手策划出来的。至于那些失踪的少男少女,四郎觉得多半就要着落到那座神祠离去寻找。 “两位老神仙今日怎么有心情步入凡尘?哎呀,莫非是有意收一批弟子?那我家虎妞和招弟可得来试试。”说话的是先前那个婆子,她筷子一方,提着一袋韭菜rou饼转身往大门外跑,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把自家小女带来在道长跟前展示一番。 一看她跑,有客人就一窝蜂跟着跑。 四郎在旁边听一阵,一把拉住一个往外跑的闲汉,问他:“两位道长这样大的本事,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神祠里又敬的是哪位菩萨?” 闲汉被四郎拦一下,落在了一群人的后面,便有些气急败坏。等他怒气冲冲地回头一看,见一个少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偏头等待回答,满腔怒火便冰雪似的化了开去。 “什么来头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天一道里的高人。他们那个道观就在附近的迦楞山上,据说还是与临济宗僧人斗法之后赢来的。不过传闻是否属实,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自我出生之时起,这个道观就存在了,香火十分鼎盛。拜的神明,就是五通大帝啊。” “五通大帝?”四郎疑惑的重复了一句。没听说过这个神明。 旁边一个少年无赖子听他说起五通神,插嘴道:“五通神可是俊美的伟男子。无论男女,只要与他睡一夜,就会对这位神灵死心塌地。而拜祭五通的话,更能让男人不论外事还是内事,都心想事成。”说着,少年便压低声音,嘴边的笑容暧昧到堪称yin邪了:“ 听说两位道长虽然已经是百余年的寿数,可是却依旧能夜御十女而不倒。道观里全是些极貌美高贵的仙侍,吃的是山珍海味,饮得是琼浆玉液,住的是仙家宫阙,每日也不必工作,爱做什么便做什么。真神仙也有清规戒律拘束着,比不得观中的生活自在,若说做皇帝,每日也要cao劳国事,种种享乐之处说不定还略有不及。我若能过这样的生活,便是死了也值,只是道长却不肯收徒。” 邻座一位客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摇头道:“你这模样却不行,年岁也大了些。”说着一指旁边的四郎,说道:“便如这小哥一般的容貌,才有些微可能被仙长收为弟子。” 先前说话的小无赖长相倒也俊伟,只是目光不正,总给人贼眉鼠眼之感。他打量四郎一番,有些不服气的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也是五官端正的好男儿。怎么就做不得道长的弟子。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是些蓄养男宠的贵族喜欢的货色,哪里做得仙长的徒儿?我……”看一眼疑惑不解的四郎,口中的恶言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四郎浑身气息纯澈通透,并没有什么妖娆之色,也绝对不会叫人联想到娈宠一类,他这么说,不过是习惯性的想要贬低他人得些趣味而已。 邻座的中年客人摇摇头,接着说:“倒不是说你形貌不端,只是我听说两位道长虽然都是极慈和,却极爱干净清洁。你身上尘俗气太重,这样的浊人若是踏进观中,是必须要沐浴焚香的。前殿也就罢了,去了后殿不过给自己招祸。两位仙长随身伺候的都必须是未经人事的美貌少年男女。一位殿中全是男侍,一位全是女侍。虽说是伺候道长,却也当成徒儿看待,过着神仙一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只可惜如今两位仙长已经不在镇上遴选侍从。不过,两位道长到底是有大善心之人,若是镇上有小儿少妇得了病,药石不起作用的时候,家长哀求,生魂也会被道长接去小住几日。身体便如死了一般僵卧在床,隔几日又能复活如常,自言生在华屋洞户,与神明相交,言语间都十分向往,不以为苦。” 四郎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纳罕,这哪里是神仙啊,分明是妖道。一时想起五十年前白桥镇上失踪的少男少女之事,便疑心这二道的后殿里有些蹊跷。那许多侍儿侍女,听上去竟如皇帝后宫一般,究竟是从何而来?白桥镇惨案又和二道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疑点重重,不知白桥镇镇民如何会深信不疑,还自动替妖道将一切事情都合理化。四郎想了半天,只能认为是镇上的居民全都被两个道士洗脑成功。 对了,还有一个锦衣人,四郎恍惚记得二道似乎归上次见过的锦衣人管理。说不定几人都是一丘之貉罢了。若有时间,必定要去那里探查一番。一来也是印证一下幻境中所学,二来这股邪教势力总归也是不安定因素,不了解清楚其中的内幕,到底难以放心。 不过这股势力打着天一道的旗号,行邪教之实,天一道竟也不来管管? “在动荡的时事中,上至贵族公卿,下到平民百姓,便常常会产生了命若浮沉的幻灭感。天一道,临济宗,邪神崇拜,自然而然大行其道。加上两位道长的有意引导,天一道为了与临济宗相争,也在背后暗中支持,迦楞山神祠的名头的确越来越响。不过,名声越响,日后丑事败露之后,就跌的越重。”殿下的声音忽然在四郎耳边响起。 原来四郎不知不觉中,就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而殿下正从厨房出来,看小狐狸抓耳挠腮迷惑不解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便偷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解答了四郎的困惑。 好吧,原来是天一道自己作死。不论是为了与临济宗相争,为了更大的利益也好,还是被jian人迷惑,误信匪类也好,在四郎看来,天一道扶持着两个道士在太和山里搅风搅雨,就已经是一步臭棋。完全损害了他们这些年来帮助陆家抵抗北方狄夷,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时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反而狂奔在天道给他们制定的毁灭之路上。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天道亦然。 一时想起惊才绝艳的陆天机,他是天道在人间的代言人,而天道要灭神佛兴人族。莫非陆叔也是故意放纵此二獠? 四郎想了半天,感觉头顶都冒出了许多小星星,还是没闹明白陆天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不由得深深佩服这些仿佛拥有七窍玲珑心肝的人。 果然他们才是人族的脊梁,我一个半妖,还是老实呆在有味斋里做饭吧。只是不知道两个道士怎么突然跑到有味斋来。莫不是我还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倒要来自投罗网,找我的麻烦不成? 有味斋开门迎客,也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事情,所以便暂且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四郎如今练到了参同契第四层,道士看不出他的修为,他却能够看出两个道士的修为——此二人虽然境界只比他低一等,但明显是被什么丹药之类的器具强行提升上去的,根基虚浮。知道对方不如自己,四郎的胆子就肥了起来。 实在不行打一顿扔出去好了。 实在没有理清命运丝线这种高端技能的四郎终于放弃了思考,简单粗暴的做了个决定之后,就转头继续看稀奇似的瞪着两个道士,看他们究竟要作什么怪。 “哟!好重的五辛之味啊!”胖道士一进来就吸着鼻子,像个弥勒佛一样笑呵呵地说:“这人间正是有了这五辛之味,才衍生出那许多悲欢离合来。可惜我和兄弟是无福一饱这样的美味了。” 瘦道士面相一贯严肃,此时冷着脸说:“食五辛之物便会助长嗔恨心和。五戒之一;嗔恚是三毒烦恼。都是修学路上的最大障碍。况且葱、蒜、韭菜本就秽臭,放进锅里面一炒,味道更是浑浊!十方天仙,嫌其臭秽,咸皆远离。 诸饿鬼等,因彼食次,舐其唇吻。有什么好可惜的。” 适逢乱世,妖孽丛生,当时的人自然是很相信这些的,特别是在这些断桥镇居民已经对两位仙长的法力深信不疑的时刻,瘦道士这句话对众人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店里的客人吃韭菜rou饼和香爆小龙虾吃的正香,此时被他这么一说,都觉得后背发寒,总觉得面前的桌子上似乎真的蹲坐了些腹部鼓胀下垂的饿鬼,他们原本爬在地上捡拾客人漏出去的食物残渣,可是因为被五辛之味说吸引,便跳上了餐桌,凑到大口吞咽香辣虾的食客跟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好几个客人不知怎的,都忽然恐惧的大叫一声,一下子掀翻自己跟前摆满饭菜的桌子,呼的一声跑了出去。剩下的客人也觉得嘴里的饭菜没滋没味起来,随后也陆陆续续离开。 店里客人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来就只剩闷头大吃的刘屠户,嘴里嚼着韭菜rou饼的呆行者和两个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和尚。 呆行者也是古怪,他比道长后进来,却一点没有那样大的动静,只像一只瘪瘦的饿虎般,安静地蹲踞在角落里。唯独第一群人冲出去,说要带儿女给道长做侍从时,他的眼睛倏忽睁开,里面爆射出精光,然后又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后来第二群人被瘦道士做出来的幻觉吓跑之后,他就一把抓起一桌客人剩下的韭菜rou饼,大口吃起来。看起来越发像个假和尚真乞丐了。 瘦道士环顾大堂,在剩下的几个客人身上略作停留,就收回了目光。 “师弟,你可真是……”胖道士看到客人几乎走光了,很是愧疚的对大堂里的槐大拱了拱手:“我兄弟二人上次来有味斋还是五十年前,修行无岁月,如今难得下山一次,忽生感概想要旧地重游,谁知却惊扰了店家的生意,这可真是对不住了。”已经不怎么胖的胖道士如今一发的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精神奕奕的模样的确有点世外高人的架势。 槐大笑面相迎的走了过去:“仙长何出此言。您二位多少贵族之家都请不去的,今日竟然贵足履贱地,真是给有味斋天大的脸面。呵呵,”槐大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开食肆的,本身就讲究的是对口味的执着,一切只按照客人的吩咐和喜好来办。若是供养出家人,那菜里就绝对不见半点荤腥。” 瘦道士皮笑rou不笑般扯动了一下脸皮,说道:“那就好。”然后率先往屏风后的雅间走去。 此时窗外正下着雨,雅间里光线不足,显得尤其的幽微昏暗。 瘦道士皱着眉,挥了挥手衣袖,四郎就看到从他的袖子里钻出来几道黑影子,把屏风搬开,窗户打开,又把雅间里多余的桌椅都腾挪开,这么一折腾,连带着大堂里都敞亮了几分。 “不知两位仙长要来点什么?”四郎等他们安定好,这才走过去询问。 瘦道士忽然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转头疑惑的问槐大:“这是你孙子?长的倒机灵。” 四郎出现在太和山里的时日本就不长,又是和白桥镇一起悄没声息消失的,知道他的并不多,肯记得他的除了刘屠户一家,和山里几个小妖怪,就在没别的人了。而饕餮在这五十年来成日宅在后院,对外的事物基本是槐大在打理,兼任大厨和掌柜的,所以,大家虽然知道有味斋有个神秘老板,可还是把槐大当成是主事者。 瘦道士对男人没兴趣,早忘了四郎这么一号人物,看四郎也不像是下人,就以为是槐大的孙子。 “岂止是机灵啊。简直是钟灵毓秀,灵气逼人。一看就是修道的好苗子。”胖道士乐呵呵的抬起头,不住上下打量四郎:“我恍惚记得,五十年前这店里的老板也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做菜手艺又好。唉,和这孩子倒长得很像呢。对了,当年那个老板呢?我恍惚记得姓……姓胡?” 以道士的修为,当年并没有能看破饕餮下在四郎身上的幻术,那个锦衣人也没有将这种机密之事告知于他,所以他也只以为四郎是个长得好一些的凡人而已。后来他身边美貌少年越来越多,渐渐就把四郎忘记了。这时候见面,只觉地眼前少年面熟,却决计想不到别的上头。毕竟,敢在临济宗眼皮子地下,光明正大开店铺的妖怪不多,而有这般能为的都是心高气傲的大妖怪,那少年么……看着不像。 槐大呵呵一笑:“五十年过去了,有味斋早换了手,原先老板如何,我可不大清楚。” 胖道士不由得叹息:“当年多好一个孩子,现在纵然还活着,必定也成了白头翁。可见还是修道好啊。我当年就说要收那孩子为徒,不如……”沉吟片刻,他侧着头看四郎,玩笑似的问:“我丹房里正缺这么一个小侍童。那里还有许多哥哥弟弟,都是极好相处的孩子。你们一处玩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样,跟我去山里常住可好?”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仙长上茶,要上好的山泉水煮信阳毛尖。”槐大看似随意的跨出一步,挡住了胖道士的视线:“这孩子看着机灵,其实蠢笨的紧,而且他刚来店里,什么也不懂。哪里伺候得了仙长您这样的贵人呢?” 谁知少年却傻乎乎的并不离去,固执的问:“叔叔,两位道长还没点菜呢。”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化了他身上那种钟灵毓秀的灵气,却越发显得质朴可爱。就像是一张任人书写的白纸。 “真是个老实孩子。长得又这样可人意。”胖道士怜惜的看四郎一眼,柔声说:“随便做几个素菜就行。我们出家人是不重口腹之欲的。” 少年可能不明白口腹之欲是什么意思,转头傻愣愣看槐大。 叔叔似乎被这个爱拆台的傻侄儿气乐了,推他肩膀一下,吩咐道:“还不下去。叫小罗把新挖的春笋连壳埋入柴火堆中焖着,手按着发软的时候取出来,去掉笋根笋壳,浇些卤子装盘。还有,黄蘑本身就有鸡rou香,你拿了干黄蘑用热水泡发,再用淡盐谁浸泡一盏茶的功夫,泡好后做个黄蘑素鸡,还有松仁核桃仁板栗仁这些坚果烩八宝,糖醋炒个玉崧。” “哦。”少年傻乎乎的答应下来,转身要到后院厨房去忙活。 “等等”做叔叔的转念间又唤住才来店里的侄儿,吩咐道:“上回做的那坛咸金枣取一叠来,再加一盘切好的五香豆腐干。” “嗯!”看起来美貌又单纯的少年乖乖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158·雪花rou22 咸金枣和五香豆腐干都是现成的,四郎切了几叠腐干,倒出咸金枣与蜜饯果子一起摆拼成盘,又将几样时果切成花形,与泡好的茶一道端了出去。 刚出厨房门,就听到胖道士黏糊糊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这样的美人怎能做灰头土脸不入流的厨房伙计呢。很该与我去仙宫里炼丹,餐风饮露,枕霞而眠,过神仙般的生活。” 小主人一醒来就招了这么大两朵烂桃花……虽然早就有所觉察,可槐大的笑脸还是僵了一下。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担心还是害怕了,脸上的表情便十分的古怪。 担心,是替自家招蜂引蝶的小主人担心,再这样下去,又得被殿下圈在屋里养了,小主人深恶痛绝的就是愧大深恶痛绝的,小主人的担心自然也是愧大的担心了; 害怕,则是因为想到了惹怒殿下的可怕后果。为何这世上总有些蠢人,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珍宝,哭着喊着要往刀刃上撞呢。 刘小哥已经被殿下关照着,带着残缺不全的魂魄转世去了。那只山猪精是白水娘娘的人,后来跟了陆天机,殿下到底顾忌四郎,不好下狠手,只把它和吃里扒外的槐二撵出去了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槐大正在纠结烦恼,一转头看到小主人低眉顺目的从后厨走了出来,那样子可真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活脱脱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山里娃。 要不是眉间偶尔闪现的狡黠和嘲弄,槐大都以为自家心爱的小主人是被山里的兔子精附了身。一番装模作样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两个道士绝对和白桥镇当年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咱们先装傻,这样对方才会放心大胆露出真面目。想到小主人先前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自己说的话,槐大如今被两个道士缠的没办法,便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自从幻境归来,小主人的确变得更有主见和担当了。而那位大人对待他的方式,似乎也不再是一味的宠溺。怎么说呢?槐大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却也能感觉出两人的相处方式似乎越来越平等,越来越轻松自在。 觉察到槐大的目光,四郎对他点头示意,眉目弯弯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只狡猾狡猾的小狐狸。 那一瞬间,面前的少年让槐大同时想起了陆天机和白水娘娘。唉,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大堂里的龙子殿下并没有立时过来收拾这两个大胆包天的道士,反而用一种温和纵容的目光看着这边,那意思就是:你别多事,陪着他玩就好。 于是槐大依旧只装糊涂:“我这侄儿呀,从小便不怎么机灵,我们只盼他能平安终老,可不敢指望他得道升仙。” 胖道士一拍大腿:“不机灵才好,我身边就是机灵的太多了。” “这……这不大好吧?虽然我家并不富贵,但自家侄子却也是千珍万宠,没有说送去伺候人的……” “呵呵,店家误会了,我讨了你家侄子,可不是去做侍儿,而是做我的徒弟。道观里美玉如山,珍珠宝石俯拾即是,随便捡一粒换的银钱,都足以买下这座食肆,住的地方是珠帘绣榻,食有美酒佳肴,从此再不必理会凡尘俗世的种种艰辛。并且连鬼神都可以听从你侄儿的役使。若是不喜欢鬼神近身,也有许多极温顺听话的小童伺候。做了我的弟子,便是日后的迦楞山主。”胖道士语气的很诚恳的解释着,看上去的确是诚心收四郎为徒的样子。 说话间,看到四郎端着一个托盘越走越近,胖道士便轻轻挥了挥袖子。 虽然肚里黑心烂肺,丝毫没有品行可言,但是道士的卖相的确很能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