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二哥忽然伸出大手,把四郎探出去的小脑袋压回胸膛,沙哑着嗓子说:“今晚做了那么多次,你还不累吗?看来刚才哭着说不要不要,必定是假话了。” 四郎一听大惊失色,立时乖乖躺好不敢再乱动。算了,外面那么黑,我还是不要乱跑才好,万一是坏人呢。 二哥体贴的帮四郎把耳朵堵上,以免雷声惊扰他。 寄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的陆天机兴冲冲亲自来迎接宝贝儿子,然后就被不孝的女婿撺掇着关在了门外,站院子里等半天,除了白白淋雨,连根狐狸毛都没见着,最后只能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 “狐儿,狐儿。” 四郎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这声音他曾在昆仑山将要迷失自我的那一刻听到过,后来又在幻境中听了几百年,即使在睡梦中,也能分辨出来正是陆天机。 凭着一种本能的信任和血脉联系,四郎不知不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顺着这呼唤走出门外。 原本空无一人的有味斋后院忽然刮起一阵烈风,四郎感到自己在电闪雷鸣间御风而行。 五颜六色的瑰丽闪电交错在他的身边,震耳欲聋的雷声好似战斗的号角,叫人心情激荡。 “……我这是要去哪?”四郎心中虽然疑惑,却并不惊慌。因为坚信声音的主人不会害他,四郎便在风中舒展四肢,好像一片柳絮那样,骑在风的坐骑上,自由自在的飞翔。 很快,四郎就来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山头。 山头一片黑云上站着一个男人。雷电在他身后交错,只是一个背影,也叫人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雷电成为他的背景,男人恍若从蛮荒时代走来的远古神明。 陆叔! 四郎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叫起来,若不是身在半空中,他又控制不好风向,恐怕立时就要扑进男人怀里去。 男人转过脸,果然是俊美若神的陆天机陆大叔,他看着四郎微微一笑,眼中的冷酷一瞬间便消失了,看向四郎的目光柔软若春水:“你来了?” 四郎用力点头。 “想跟陆叔一起打坏人?” 四郎半点不带犹豫,再次热血沸腾的拼命点头:“嗯!” 陆天机眼中的笑意加深,对着四郎伸出手:“过来吧。” 东飘西荡不怎么听四郎话的风一下去冲了过去,陆天机亲切的执起四郎的手,拉着他往黑云包裹的山头行去。 “这就是道士的老巢,迦楞山。” 随着陆天机和四郎的到来,原本的黑云更厚了,如墨一般包裹住整个山顶,云中不断出现电闪雷鸣。有一团雷火从山顶大殿中平着穿过,像疾风似的在那人间仙境般的魔窟中扫荡。即使隔得如此远,四郎依旧能够听到墙壁屋梁都被震得格格直响。 “那道雷怎么是平着扫过去的?”四郎疑惑的问。 “凡是打击人的雷,不论是修士渡劫,还是人间有冤情,雷都是从天而下的。而打击妖怪的雷,就多是横着飞动,这是因为要追捕逃走的妖怪的缘故。至于人间怨气沸腾时,便会郁结起来,猛然向上冲出来,这是在向天庭和人间的帝王示警。”陆天机细心教导儿子引雷之术,并且亲自示范。 天上一道紧接着一道的往下倾泻横雷闪电,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两个道士吓坏了,连连念动咒语想要召集那些生魂来帮自己抵挡雷劫,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生魂上前。 “反了,真是反了!”瘦道士的头发披散下来,如同一个恶鬼般嘶吼着。 胖道士半边身子被雷击中,奄奄一息的躺在大殿的木门处,来来往往的乱跑的侍童没一个搭理他,有的甚至故意从他身上踩过去。 被祭炼出来的生魂各个恨不得离被天雷追着跑的道士越远越好,唯独绿云柔弱的留着眼泪,冲了出来,带着半死不活的胖道士退到红衣神像后。 瘦道士看见她,眼睛一亮,大喊道:“云儿,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快过来我身边!快快!” 绿云含泪摇摇头,蠕动嘴唇对瘦道士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那群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凡人炉鼎。 被这天地之威吓得手足无措的瘦道士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赶紧把所有的活着的侍童使女都招呼过来,让他们抱成一团,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特殊的屏风。 果然,这样做了之后,四郎指挥的雷电好几次都进了屋子,但是一看到雷电要碰到凡人的身子,四郎忍不住又收了回来。 道士眉开眼笑,得意道:“雷劫又如何?天道又如何?这世间强者便是天理,便是公道。”说着,他很满意的对着绿云点头:“你很好。患难显人心,此劫过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绿云勉强一笑,把朝着胖道士脖子伸过去的指甲又收了回来。 陆天机在云端见状,先让第一次控雷的宝贝儿子稍安勿躁,再挥手止住雷声,扬声说道:“来,是该你出力的时候了。”那架势如同在呼唤自家养的一条狗。 四郎悚然一惊,回头就看到一个似龙非龙的金色神兽出现在自已身后。 这条龙长的好像我家饕餮! 四郎瞪大眼睛,好奇的对着金龙瞧来瞧去,只见金龙伸出大爪子,拨开那些凡人,一把就将道士抓走。 陆天机转过身,含笑对四郎说:“好了,小孩子就该回去睡觉。”四郎跳起来想继续看那条漂亮又威风的大金龙怎么惩罚恶道,却被陆天机挡住了视线。 四郎正要抗议,只见金龙一摆尾巴,就有一声巨大的惨白电光划过,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响,一时间整座山头都在晃动。小狐狸毫无准备,一下子就被震昏了过去…… ☆、166·莲子缠1 昨夜下了暴雨,第二日早晨天气微阴,镇子上浮动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雾霭,空气里带着充足的水气。嫩草,枯杨,被春雨剪过一茬的新韭,打着花骨朵儿的桃树,全都被这水气洗的更加鲜艳。 四郎昨晚被雷鸣震晕过去,但是今早醒过来之后,身体各处却并没有什么不适感,都舒舒服服的,甚至比往常还要好。他一睁开眼睛便迫不及待地转动小脑袋寻找二哥。 二哥昨晚被老丈人抓住,做了半夜的苦力,刚刚才回来,打仗般抓紧时间洗去了身上的血腥气。然后把身子烤热,装作从来没出过门的样子溜达进屋。 果然一走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媳妇已经醒过来了,正揉着眼睛坐床上到处找他呢。一副再找不到就要哭出来的小可怜样,把二哥看得兽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压倒。 四郎完全没有要哭的打算,也不知道二哥心里都在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才睡醒就被逮住一顿揉搓,四郎也懒得反抗,像一只被主人抓住强行顺毛的猫一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再动弹了。心里只怀疑二哥最近莫不是得了皮肤饥渴症吧?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都要过来挨挨擦擦、搂搂抱抱,就差没有用根绳子把自己拴他裤腰带上。 自从四郎昏睡五十年再次醒来之后,连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的二哥,也越来越像个神经病了。 想到这里,四郎认命的叹了口气。因为离得很近,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块。四郎顺势把头枕在二哥身上,伸出小爪子划拉着,给他讲自己昨夜在梦中的精彩经历。 二哥听四郎不住口的夸赞陆天机法术神通,一口一个陆叔的叫,气得几乎要内伤。到四郎用喜爱崇拜的口吻说起那条金龙的时候,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那条金龙可奇怪,头长的像二哥你,但是身子又比二哥长好多,也粗壮好多。”四郎在二哥怀里转过身子,头顶的呆毛如羽毛一样在二哥的坚毅的下巴上扫来扫去。 被媳妇夸赞金龙又长又粗壮,二哥心情很复杂,一面得意一面又有些嫉妒。饕餮自视甚高,却一贯爱吃自己的醋,虽然金龙也是饕餮的化身,可是听见媳妇质疑自己的长度,难免有点不开心。 四郎犹自沉浸在自己跌宕起伏的梦境中,对二哥的情绪毫无所觉。 “那条龙可真是威风的不得了。难道是陆叔的宠物?真羡慕啊,我要是能骑一骑就好了。” 听了这话,二哥本来稍微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四郎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伸爪子,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向二哥演示自己学会的控雷术。 嗤拉,一道筷子长手指粗的小闪电出现在两人之间。 二哥伸出指头一捏,闪电就消失了。四郎转过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二哥,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坏自己的闪电,那眼神别提多无辜。 虽然被二哥打击了一下,但是四郎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转过头继续努力的汇集云气,想要放个大招给恋人看看。再怎么呆萌,四郎毕竟是个男人,也有争强好胜之心,难免有时会像雄孔雀一样,忍不住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下。 别看四郎放出来的迷你闪电造型可爱,聚集的多了还真有些威力,一道道明媚的闪电刺啦刺啦冒着欢快的小火花,一下子就把二哥最喜欢的衣服烧了一个小窟窿, 四郎也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挥就闯了祸,一下子都呆住了。但是他反应很快,立马抱住二哥的脖子,吧唧亲一口。 少年的嘴唇好像是果冻一样晶莹粉嫩,亲在脸上的感觉,就像……就像被春风吹落的柔嫩花瓣,一下子就拂过去了,只留下一点叫人心头一荡的酥麻感。 亲完之后,四郎就认为风平浪静了,二哥一定不会介意。然后就自顾自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溜出门去做点东西吃。撑起身子的时候,还一下子手滑,按到了一个好像铁棒的东西。 四郎:( ⊙ o ⊙) 二哥当然不能让到口的肥rou跑走,一把抓住四郎,平静地说:“我衣服坏了。” 四郎赶忙申明:“我不会补衣服。” “不会补衣服也没关系。但是你的也要破个洞,这样才公平。”说着如此幼稚的话,二哥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然后四郎发现自己“嗖”的一下,又躺回了床上。抬头一看,二哥的脸色冰冷又认真,他的手掌上也缠绕着一道道的小闪电,一道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床榻上。 四郎:……==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显然,二哥就是这么幼稚又冷酷的男人。很快,嗤拉嗤拉的小闪电就欢快的在四郎左胸划拉出一个小口子,然后顺着前襟的线条往下。四郎只觉自己胸口一凉,然后就有一种麻酥酥的销魂感受从左胸蔓延开来。 不得不承认,二哥的技术比四郎好了不知多少倍。闪电以一种不易觉察的速度割开了四郎的衣服。像是故意惩罚昨夜的偷跑一般,电流不轻不重地打在四郎的身上,重点照顾了两朵朱果,在那里盘旋一阵后就顺着白嫩嫩的肚皮往下,往下,很快,粉嫩嫩的小四郎顶端也浸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喜欢吗?”冷冰冰的男声在耳侧想起,仿佛不带丝毫情绪般冷静。然而仔细听,却能够发现这声音的末端也带出了一点颤音。 本来就不甚清醒的意识更加模糊,四郎也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只能呜咽两声,诚实地把身休一向上拱起。 这样笨拙的反映取悦了面前的男人,似乎低低笑了两声,二哥颇为恶劣的停止了电流,很体贴的询问道:“嗯,要我继续吗?” 这时候停下来真是要人命啊。以后说不定会因此不举吧。 “要……不要停。嗯……摸一摸。”四郎忍不住发出了带着鼻音的可爱哀求。 二哥似乎低咒了一声,终于仁慈的满足了四郎的愿望。 四郎的眼中很快就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声音也变得破碎起来,只知道紧紧抓住二哥的袖口,本能地朝自己最信任的人依偎过去。 可是二哥却忽然改变了姿势,和四郎算起了旧帐:“刚才是谁说要骑龙的?现在骑得舒服吗?” “呜呜”少年仰着线条优美的脖子,害怕的想要从龙身上跳下去,却发现已经被抛上了云端,只能随着恶龙的节奏,在狂风骤雨中上下起伏。 窗外一双燕子呢喃着摩挲着脖子,两条鱼在池子里温柔的唼喋。柜子上的水仙缓缓绽开了花苞,屋子里有一股叫人面红耳赤的气息,好像一缸蜜,越来越浓…… 虽然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日却是风轻云淡、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山岚上的天空是明朗的蓝,上面飞翔着一只只造型别致的纸鸢,在风里发出清脆的哨声。想必是山中别院里的某位世家贵女,才在这乱纷纷的世道中,保持着这样好的闲情野趣。或者,是某位对时事和凡人疾苦都漠不关心的妖怪也说不定。 因着山外头已经有近百年的战乱了,太和山变成了许多人的避难所,许多显贵与两大教门有或多或少的渊源,都愿意将妻儿家小安置在其羽翼之下,也有许多讲究穷则独善其身的士大夫隐居其中。 原本的小盘山如今真是达官显贵云集,风流名士无数。无数富丽堂皇的山庄隐藏在深山古刹的四周。 山里的空气带着草木初生的气息,随着凉爽的小风徐徐袭来,轻轻扣动屋子四角挂着的风铃。 二哥长臂一舒,临山的四扇窗呼的一下被山风吹开,清新宜人的冷空气漫入屋中。 外面的街道上,猫了一个冬天的镇民和远近的山民纷纷走出家门。接连好几日,镇上都举办了盛大的社戏。这时节的社戏谓之春社。本是南方地区流行的祀神活动,随着逃难而来的南方人越来越多,经过近百年的交融磨合,逐渐在本地时兴起来。其目的不仅是祭神祈谷,更为了让给窝了一冬的人们提供一个欢聚饮宴的机会。 再加上今天又是逢场日,有味斋门外的那条大街上一大早传出嘈杂的市井之声。来往走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外面这样热闹,四郎却不能出去——他刚才很不男人的晕了过去,此时依旧半死不活中。 对于二哥这种白日宣yin的堕落行为,四郎表示十二万分的谴责和气愤。于是他醒来后就不肯搭理身边的人,兀自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饶有清兴地看别人家放纸鸢。并且暗暗决定今日要在床上赖一天,打算饿某头大怪兽几日,看他是不是还总这样精力充沛得和头发情期的雄狮似的。 吃饱喝足的二哥自然愿意纵着他,不想起来就不起来,不给做饭就不做。反倒讨好的问四郎想吃什么。 这倒是非同寻常的体验了,四郎立即来了兴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要吃白糖莲心粥,甜点就要散烩八宝,莲子,薏仁,红枣都不要去年的陈货,八宝里面的蜜瓜条和桔饼要娘娘庙里呆和尚卖的,别家或是材料俭省,或者工序偷懒,都不对味。此外,我口里淡,想吃幽云十六州出产的鹿rou脯。” 莲子、薏仁和红枣都不当季,幽云十六州早就被胡人占领了,要去那边打头鹿,还要连过七八个割据势力的地盘。这些在太平年月看似寻常大户人家都能做到的要求,如今却着实有些为难人,可二哥半点废话都没有,利落地起身出门。 四郎乱没形象的蹲坐在床上,看着二哥的背影,感觉像是一巴掌打在了棉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