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与其消极地等待结果,等待着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倒不如站起来,主动去为自己争夺更多的筹码! 在这一天又一天的煎熬中,整个敬国公府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姑娘太太们深居简出,府里的仆妇丫鬟们也都小心翼翼。 一直到有这么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废太子城破兵败了,四皇子亲手擒获了废太子,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这消息来到后,整个敬国公府沸腾了,老祖宗喜欢得忙命人拿了两挂鞭炮在院子里放了,往日总嫌太吵的,现在也不嫌吵了。 又命了灶房,多多地备几个好菜,又让人扶了去佛堂,去感谢佛祖,感谢完佛祖又去了祠堂感谢列祖列宗保佑。 阿宴心里却焦急阿芒表哥和自己哥哥是否平安,一个劲地找人去打听,可是却一直没什么消息。 就这么又煎熬了三五日,却有军中信使受了顾松嘱托,跑来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府里三少爷跟着九皇子立了大功! 老祖宗听到这个,虽然心里不喜欢,不过看着别人满心欢喜地来报信,到底是没说什么,赏了那报信的一百文钱。 得了这个信儿,阿宴和三太太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此时虽然依旧没有阿芒的消息,不过既然哥哥已经特特地托人送信,并没提及阿芒,应该至少没有什么坏消息的。 如此又等了几日,顾松那边跟着九皇子进城了,这才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原来这阿芒表哥历尽千辛万苦寻到了九皇子的兵马,总算是将那封信交给了顾松。 九皇子倒是注意到了这位能干的阿芒表哥,于是留在他军中。他这一趟,虽则没有什么军功,不过却也是混了一个面熟。 到了这时候,阿宴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刚松下,她就又开始吊起来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接下来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嫡位争夺之战。 而在这场争夺之战中,整个燕京城都将遭受一场劫难,这是阿宴的人生中最大的动荡,她将在这场动荡中经历人生中最黑暗最煎熬的光阴。 ☆、第55章 城乱 这一日,顾松回到家里,他看上去黑了许多,也越发硬朗了,矗立在那里跟个青松一般挺拔威武。顾松回到府里,老祖宗为他办了接风宴,不疼不痒地夸了几句,说他为敬国公府争光了。 席上众人都没怎么说话,因为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几个皇子争夺嫡位正是如火如荼,这个时节真心高兴不起来。 宴席结束后,顾松跟随三太太回到三房正屋,三太太先是搂着他好一番哭,到底是担心了这么些时日,那些功名利禄倒是其次,她最怕的是这个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啊!如今回来,真是又哭又笑的。 阿宴从旁也帮着劝,劝了半响后,三太太又拉着顾松问东问西,问了大半响,一直看着天色太晚了,这才让顾松回去歇息。 顾松出来的时候,对阿宴使了一个眼色,阿宴见此,也跟着出来了。 到了院子里,顾松避开惜晴等,小声地对阿宴道:“你送我的信,我收到了。你怎么知道这沈从嘉有问题的?” 阿宴也是担忧了这么久了,忙问:“他果然是有问题?” 顾松点头:“我收到你的信,给九皇子看了,九皇子看了那信,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我那时候才知道,他早已派了人潜伏在沈从嘉身边,其实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阿宴微诧:“这么说,我这信是白送了?” 顾松得意地笑了下:“也不是白送啊,我看九皇子拿到信挺高兴的。他还夸了阿芒表哥,我看若是以后四皇子真得成事儿,不用咱们帮忙,舅父家这个皇商的位置是没跑了。” 阿宴抿唇笑,觑着自己哥哥道:“没想到我的哥哥如今盘算得倒是长远。” 顾松闻言,压低声音,正色道:“如今太子坏了事儿,朝中群臣都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忙着战队呢。我们敬国公府没法站队,只能押四皇子。” 阿宴眸光微闪,却是问自己哥哥:“哥哥觉得四皇子赢面有多大?” 顾松皱眉:“不好说,尽力而为吧。” 说不好说,是因为四皇子实在是除了军功,乏善可陈。他母亲只是小户出身,生下九皇子后就亡故了,如今娶的王妃还是没落的敬国公府,他实在是毫无外援力量支撑,全靠他自己打拼了。 不过四皇子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军功,手底下他能号令的兵马并不少,即使如今有些兵马被夺走了,可是他若发话,怕还是有人誓死追随的,这都是他的筹码。 阿宴望着哥哥沉重的样子,知道他也是怕万一赌输了,他们这一家从此都得遭殃了。有那么一刻,她忽然很想告诉哥哥,其实四皇子会赢,九皇子也会赢。 他们才是笑到最后的人,你真得没有必要担心。 从你搭上九皇子那根线的时候开始,咱们一家之后的风光荣宠就已经注定了的。 不过她到底是没说。 ******************* 一切和上一世的没有太多差别,这一年,皇帝驾崩了,连一个遗嘱都不曾留下,就这么去了。据说他临终前,对着几个老臣嘴巴动了几动,试图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到底没说出来。 于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开始了争夺帝位的征战。 他们的战场,突发于一个夜里,所有的人都未曾预料到,甚至连身为九皇子心腹的顾松,因为身在皇宫之外,都未曾参与其中。 他们的厮杀,从皇宫中开始,然后迅速蔓延到了整个燕京城。 一时之间,燕京城里兵荒马乱。 许多世家贵族都开始匆忙赶着马车逃出城去,敬国公府也不例外。 大太太哭着喊着说要去找来宁王妃,自己的大姑娘,可是却被大少奶奶拉着手道:“这个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眼看着外面城门都封锁了!再说了,咱家大姑娘在宁王府里,那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她出不来的!” 于是大太太哭哭啼啼上了马车。 如今匆忙之中,敬国公府一共准备了四辆马车,前前后后浩浩荡荡的。 阿宴的母亲三太太当时是陪在老祖宗身边的,所以也跟着上了第一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是府里的少爷们,第二辆则是姑娘们,第三辆是姨娘等人。 阿宴从旁,静静地望着这一片慌乱。 上一世,她本来上的是第三辆马车,不过当时她那个堂妹四姑娘说,三太太刚才好像下了马车,去房里去点什么东西。阿宴眼看着第一辆马车已经驶出去了,她半信半疑,不过到底是怕母亲被落下的。 四姑娘又说:“你快去找三太太,我们这辆马车等着你。” 于是阿宴真得傻傻地去找自己母亲了,可是等她跑到三房,发现家里根本没什么人。 她跑得两腿发软,嗓子里都是火,等重新跑回到大门口时,只见府门前已经是干干净净,只有门口立着的两个破旧大石狮子默默地矗立。 深冬的寒风吹过,吹起地上一些杂乱的物事,她不知道府里的马车去了哪里。 作为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她当时惊惶得不行了,只能重新溜回府中躲起来。 那时候府里的仆妇能跑得都跑了,偌大的国公府静悄悄的,地上有匆忙逃跑时落下的金钗银钗首饰还有一些衣物帕子。 那些东西,也许曾被它们的主人当做好东西收在妆匣里,不过此时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人再回去在意它们了。 当时的阿宴挪步小心地回到了三房,蜷缩在自己房间里,静静地等在那里。 后来她实在饿得不行了,便只能自己起来,去了灶房,翻找了一番,找出一些冷掉的糯米百合粥,还有一些昨日的芙蓉饼,她狼狈地大啃大嚼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个人在冷沉沉的黑暗中度过,有时候在夜半时分会听到外面有兵马杀伐的声音,她吓得躲在角落里轻轻颤抖。 半夜总是睡不好,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抓住,要被杀死,有时候也梦到有人拿着刀去砍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就这么煎熬了好几天后,阿宴在一个傍晚时分攥着一块僵硬了的芙蓉饼迷迷糊糊地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噪杂的声音。和往日不同的是,这声音非常近,听着就是在府中,而不是在外面大街上。 她倏然一惊,吓得连忙爬到了床底下。 那些人到处走动,仿佛在搜查什么,阿宴吓得腿肚子抽筋,不过她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敢发出。 她向列祖列宗祈祷,求他们保佑,让这群人赶紧跑掉吧。 可是偏偏一切不从人愿,有纷乱的脚步声来到了三房这里,然后那些人在搜查什么,最后一个人仿佛站在了她床前。 她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脚,穿着云龙纹的皮靴子,以及玄黑色绣金边的袍子。 那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忽然沉声道:“床底下的人,出来吧。” 阿宴顿时吓得两腿发颤,不过这时候躲也没用,她哆嗦着,从床底下爬出来。 软软地趴在地上的她,使劲全力抬起头来,望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影。 看着有点眼熟。 阿宴仔细地辨认了一番,顿时差点哭出来了:“九,九皇子?” 到底是小时候见过的,他生得这么俊美,想认不出都难。 她伏跪在九皇子面前,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委屈万分:“九皇子……” **************** 想起上一世的种种,阿宴望着自己的这四meimei冷笑。 其实想起来,虽然那一次她遭了一番罪,不过后来倒是也不差。当时九皇子亲自护送她,将她安置在一处别院,外面有专门的人把守保护,又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 反倒是自己府中的那些人,出去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听说大太太还因为此得了一场病,差点一命呜呼。 自己的母亲倒是还好,出了城后,在一次用膳过后,就这么和大家失散了。当时哥哥护送着母亲,渐渐地去了北方躲起来,倒是没受什么罪。 如果当时自己也跟随母亲他们出去,也许哥哥根本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和母亲两个人,也许自己反而拖累他们吧。 此时的阿宴想起这些,嘲讽地望着四meimei,想着这一次她又会如何? 正想着的时候,却听到这四meimei道:“咦,我忽然想起,刚才三太太好像说忘了什么东西,从马车上下来去府里了呢!如今前面的马车已经走了,怕是她赶不上了。” 一旁的五meimei诧异了下,不过看看这四姑娘,便闭上嘴没说什么。 阿宴越发冷笑,却是对上一世的自己无语至极。 这么明显的骗局,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自己这meimei都费尽心思骗了自己,那她就勉为其难再上一次当吧。 于是她点头,轻声道:“既如此,四meimei一定要记得让马车等我,我这就下去找三太太。” 四姑娘听到这话,自然是猛点头:“好,你去吧,快点回来!” 五姑娘皱紧了眉头,望着阿宴的神情有点怜悯,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不过她终究是没开口。 阿宴回首,扫过五姑娘的神情,五姑娘见阿宴看自己,忙转过头去,冷哼了声。 阿宴迈步走进国公府的大门,却是轻轻笑了下。 尽管往日里五姑娘是最恨三房的,可是就凭着刚才五姑娘对自己那个怜悯的眼神,就比四姑娘强上不知道多少。 若有朝一日阿宴有那风光的一天,定会感念她五姑娘的这丝怜悯。 ☆、第56章 站在床前的那双脚 这一次的阿宴,遁着上一世的轨迹,重新回到了国公府中。不过比起上一世的惶惶不安,这一次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不会在这次的动乱中受到什么伤害,也不会遭受太大的苦楚。而自己呢,如今只要安静地呆在国公府中,便也不会有人来sao扰,外面便是杀声震天,暂时也不会妨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