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赐鸩酒
她宁愿,死在这宫中,死在有他存在地方,如果这是唯一让他记住她的方式,她喝下一盏鸩酒又何妨? 薛骁眼睛微微一闪,沉默看她,久不言语…… 恨皇帝?还是恨命运? 薛骁浅淡看她,忽然勾唇扬声道:“赐鸩酒。” 不过片刻工夫便有人端了来一杯酒,那杯子华丽漂亮,青铜周身刻着复杂的花纹,这精美的杯子里,装的是毒酒。 沈宓菀努力控制着颤抖,修长的手接过杯子,双眼死死盯着杯中的清冽,薛骁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急着催她喝下。 沈宓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似自嘲似决然,她手动了动,才要喝下便猛地听到外殿有吵杂之声,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只见薛骁皱了皱眉,看向门外,谌凌烟双手护着腹部急急走进来,看了一眼沈宓菀,然后下跪恳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她在昭阳殿坐了好一会儿,惊觉既然沈宓菀回宫了,那么依皇帝的性格是要立即召见的,因此她便急忙忙从昭阳殿赶过来,庆幸没有来晚,一切还有挽回的地步。 薛骁脸色一沉,危险的气息覆盖而来,道:“皇后这是在求朕?” 谌凌烟抬眼看他,眼里隐含不忍,轻声道:“洛妃为人如何皇上也知道,纵使外人如何诋毁,皇上又怎能忍心赐死洛妃呢?” 沈宓菀抿着唇不语,冷眼看着一切。 薛骁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一眼谌凌烟仍然跪着,便冷声道:“起来再说。” 谌凌烟依言起身,接着柔声提醒道:“皇上,洛妃痛失爱女,皇上还要忍心责罚她吗?” 薛骁皱眉看她,“此事无关帝姬之事。”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看向沈宓菀,又看看薛骁道:“臣妾想和洛妃说些话,不知皇上可同意?” 薛骁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想了想便无奈道:“好,朕便给你些时间。”说罢甩一甩袖离去。 这暖阁内顿时成了她二人的天下,沈宓菀站在一旁冷观不免有些讶异,这皇上何时如此迁就谌凌烟了?目光微微一转,落到谌凌烟的肚子上,眼看着微微隆起的部分,才知道她怀了身孕。 谌凌烟轻轻坐在榻上,朝沈宓菀微笑道:“不必站着了,这里你我二人,你坐下吧。” “是。”沈宓菀轻轻回声,乖巧坐下,姿态端庄。 谌凌烟瞟她一眼,然后叹道:“皇上也是气到了,一会儿本宫去劝劝她。” 沈宓菀闻言恬然笑了起来,这才是皇后,就是这种与生独来的气质压迫着宫里所有的人,众嫔妃的美貌和心思都被皇后的美好掩盖住了。 沈宓菀苦笑摇头轻声说道:“臣妾早该想到会有今日这样,臣妾的身份流落宫外本就尴尬,这如今形势紧张,臣妾曾出入过参云庄,纵然皇上有心放过,臣妾也无面目留在人世。” 谌凌烟黛眉微微一蹙,凝眸看她,“此事尚有回转,你何须如此消极,皇上不会这样狠心,本宫会劝皇上,求他下旨在宫外择一处僻静让你修行。” 沈宓菀笑起来依旧如此甜美,她美目黯下来,幽幽道:“臣妾不想出宫了,自打入了宫,从未再想出去过。当初被劫出宫,也曾下定决心不再回来,可是每一次思念总是如此折磨人,如今回来倒也好,这宫里就当做是臣妾的坟墓吧。” 谌凌烟一怔,为何连她都要将这皇宫作为她的坟墓,原来她的爱也是这般决然吗? 心里说不上的压抑,谌凌烟勾在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活着不是更好吗?你为何如此执着?” 沈宓菀凄然看她,笑道:“娘娘,有时候,明知永远得不到却还要去承受这样的痛苦,与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谌凌烟轻轻摇头,喃喃道:“本宫不懂…即便再难过,本宫也从未有此想法,只因人活着,便有了所有希望,若去了,只是一种逃避,死后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鬼魂?” “娘娘。”沈宓菀忽然上前捉住她的双手,眼眸射出热切之意,声音仍然轻柔无比,“臣妾别无所求,臣妾不想离开皇上,可也不想让皇上为难,娘娘会明白臣妾吧?” 谌凌烟抽出手静静看她,想要将她心里的想法一一剖析出来。 沈宓菀忽然诡异一笑,蓦地侧手抓过刚刚那酒杯,迅速的将鸩酒倒进嘴里。 谌凌烟脸色惊变,上前要去阻止,可那酒已经毫无眷恋的吞进了她的肚中,残留的晶莹噙在她唇角,绽放一朵妖艳美丽的花瓣。 沈宓菀笑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她从来不曾这么美过,此时的她,竟比谌凌烟还要美上几分… 谌凌烟扶住她坐下,清醒的知道这鸩酒一饮下去即便神仙到临也无济于事了,因此她没有惊唤太医来,她怔怔扶住她,望着她柔弱绝美的脸庞,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她难过道:“洛妃何必如此?”一切尚未决定,她何必如此决绝? 沈宓菀轻轻一笑,眼中恢复了初入宫的纯真,“何必如此?是啊,臣妾何必如此呢?呵呵。”她轻轻咳了起来,嘴角渐渐沁出了鲜血,诡异妖娆。 谌凌烟哽咽着难过,道:“本宫欣赏你的所有,本宫今日来乾清宫便是要想尽法子不叫皇上赐死你,你竟然如此做,可叫多少人难过,你难道忘了那真心待你的管柯竹吗?” 提及管柯竹,沈宓菀的眼神忽然迷离了起来,她呢喃道:“管公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莫要怪我啊…” 谌凌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动作,扶着她,支撑着她的身子,静静听着她的呢喃自语… 原来生命竟是这样脆弱,原来曾经不懂得去争取的人竟也可以这样勇敢,非夕与沈宓菀,有时候便是同一个人……他们选择最灿烂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毫无犹豫。 薛骁应了一声便抬脚进去了,留下谌凌烟站在那里起得跺脚,她很识相的没有进去,乖乖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静思。 她此刻的心平静的出奇,仿佛刚才沈宓菀那杯毒酒只是一杯在普通不过的美酒罢了。 她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含了无奈,该是要去怨谁?怨了,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