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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盛行美色,不分男女,脸上都喜欢涂脂抹粉,擦的白些好看些。 他们各自从家中带来小厮,其中有些人下马车前要人掀帘,还要人做脚踏,仿佛这一土一尘都会污浊了他们一样。 众人相互打了照面,寒暄往来几句。 除了被程绽随意点进来的新人,其他的一些世家子弟都是轻车熟路,姿态老练了。 众人陆续往程绽留用的专门玩乐的长华殿里走去。 长华殿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红木矮脚条案在两边摆了开来。 底座每隔着一处便有一个软缎垫子供人坐下休息。 条案上面摆着水晶琉璃盏,里面盛着新鲜的果蔬,手边还有柄银酒壶。 从中倒出的酒水清澈透明,甘香四溢,可见其所价不菲。 众人心里又是唏嘘,又是快活,来宫里参宴真是沾光享福的好事。 离开席的点还早着,更何况陛下还没有过来。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高谈阔论的聊了起来。 无非是显摆家世学识,聊着汴京城里近日的奇闻轶事。 其中不知是谁提起了那淮厢阁楼里那个新来便名气响亮的小倌。 “哎,你们实在有所不知,那小倌姿容极是出挑,一举一动仿若空谷幽兰般雅致,鄙人有幸得见一面,实在是难以忘怀啊。” 说话的是一个两颊瘦削的年轻男人,颧骨突起,面上敷的厚厚白·粉都难以遮掩其颓丧的神色,一看便知是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地之人。 众人哄笑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个小倌罢了,非要比的话,这宫中参选的男侍比那小倌还更胜一筹呢。” “是啊,若得陛下垂怜,你要个男侍不也是容易的很,留用在家,陪你夜夜欢畅,不也好事一桩。” 众人嬉笑作一团。 忽然外间传来太监的尖细声响。 “陛下驾到——” 众人神色一顿,纷纷从软缎垫子上下来,跪附在地。 程绽从帝辇上抬步下来,龙雕玉冠把墨发一并挽起,清浅的眸间满是冷然,他挥了下袍袖。 “免礼。” 众人齐声应下,从地上爬起来,跪坐于软缎垫子上。 他们心里清楚这位陛下在玩乐时,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虚礼,若直来直往,还能让他高兴些。 于是乎,众人也就没有再继续端架子。 与往常一般,歌舞美姬在前,珍馐佳肴在后。 程绽坐在上位,看起来兴致缺缺。 随着一阵香风萦绕,一列轻纱薄衣的曼妙舞姬从外间旋了进来。 舞姬们媚眼如丝,载歌载舞,她们来这的目的不过是取悦在场的世家子弟罢了。 起初,众人还有几分拘谨,眼睛稍稍的望着,又不敢直接抬眼上手。 可等他们两杯薄酒下肚,面上带红,他们就又重新热络起来了。 过了会,见坐在高位的陛下神色淡然,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就更大胆了些,有些人直接扯过舞姬,瞎闹一团。 程绽这时候倒有了几分兴致。 只有看着这丑态百出的家伙们,看他们放浪下作的样子们,他才会被取悦到,甚至还会发笑,这时这几年里程绽最能打发乐子的事情了。 而蒋弥这次却应程绽的命令,没有再跟过来。 他留在了寿安殿中,只等人回来。 蒋弥对于这个宴会也是毫不在意,没有任何想去的心思,留在寿安殿里面还算是件好事。 那个反派脸的老太监似乎不喜欢看蒋弥这般清闲,耷拉着眼皮,手肘间搭着一柄拂尘,抬脚走了过去,“瞧瞧你,连做奴才都不会,陛下没有吩咐,怎就不去伺候了,若陛下喝醉了怎么办,你这奴才真是没规没矩。” 那老太监似乎觉得蒋弥肯定会恃宠而骄,犟几句嘴,到时候他就又机会责罚他了。 谁想到蒋弥姿态平静,利落点头,“公公说的是,奴这就去了。” 说着,迈步离开了寿安殿中,头也不回。 徒留那老太监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脸上红白交加,实在是难堪的很。 蒋弥走出寿安殿,外面日头高照,阳光刺目。 如果那人喝醉了,自己早些接他回来休息,说不定今天还能空出时间找机会去附近的湖水里游几个来回,蒋弥心里静静的想着。 蒋弥前几天刚在宫中一园林休憩处找到了一个湖。 那里晚上不常来人,且湖□□,如果注意些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再不游泳,他感觉鱼尾都快不知道怎么用了。 想到这,蒋弥步伐加快,往长华殿里走去。 此时,长华殿里已经闹作一团。 有人搂抱着舞姬上下其手,还有人讨要了舞姬的舞鞋,在众人的哄笑里用舞鞋来盛酒喝下,实有几分不堪入目的鄙陋之态。 程绽瞧猴戏的垂眸望着,可现如今却再无当初的那般好笑之感。 甚至于他坐在位上,还有几分不耐。 直到,有人从外殿进来。 蒋弥刚走入长华殿,就看见有人用鞋子喝酒,他着实是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还能玩的这么开。 他先前只以为这酒席会是端庄肃正的气氛呢。 蒋弥见还有人直直的盯着他瞧,便礼貌客气的回以一笑,忽然就感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