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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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一开始是劝,后来两个人就吵,再后来,我奶奶就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 直到有一次,奶奶失足掉进水里,淹的不省人事,弥留之际,仿佛突然清醒过来,在我爷爷怀里边哭边喘气,抽噎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孩子他爹,这两年我太混了,委屈你了……”话没说话,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撒手而去。 赵二爷见我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于是笑了笑,道:“我对你家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肯定很奇怪。不用惊讶,这些都是你父亲陈词转述给我的。” 豆腐揣测道:“莫非那面具,还可以影响人的性情?” 赵二爷看了豆腐一眼,道:“会不会影响性情,得因人而异。”他接着开始往下说,我本来是个比较镇定的人,属于胆子大,天塌下来当被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听完赵二爷的一番话,也不由陷入了沉默。 奶奶死前的一番话,终于让爷爷意识到了不对劲,难道那个诅咒一直就没有消失,它还在?那么它下一个要害的会是谁? 爷爷将目光转向了陈词,也就是我的父亲。 陈词很早熟懂事,爷爷决心去一趟巨耳王墓,既然白老四当初能找出转移诅咒的方法,那自己如果追查下去,或许就能找出解决诅咒的办法。 爷爷向考古队申请假期,上面当然不能直接写要去挖墓,考古队不予审批,爷爷就自己离职了。 这一去就是很久,爷爷回到家时,脱下衣服,身上全是各种伤,整个人的意识也涣散了,往床上一倒就不省人事。 这期间,陈词照顾着爷爷。 陈词是个早熟、并且睿智的孩子。那时候爷爷的经济条件不错,而且又是国家公职人员,陈词当时接受的教育环境是比较好的,爷爷一直以陈词为骄傲。 在爷爷醒来后,他对陈词说,自己学艺不精,当初已经在巨耳王墓外被阻挡了一次,这次虽然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进入核心区域。 并且这次盗墓之后,爷爷的腿落下了残疾,像巨耳王墓那样的险恶之地,他是再也不能去了。 陈词年少懂事,心里是个有谱的,在多年之后,他只身一人,前往了巨耳王墓,并且带出了其中的一样东西,在临死前,将其中因果与这样东西转交给了赵二爷。 若在其它情况下,陈词肯定不会将东西交给姓赵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已经无从选择了。 说到这儿,赵二爷停了下来,笑容显得很jian滑,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做的交易。陈词交给我的东西,在我手里,只有得到它,你才能掌握解开诅咒的关键线索。” 我听到这儿顿时火气冒上来了,合着早在多少年前,他手里就有捏着我们陈家命脉的东西,这老小子竟然一直隐瞒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搭伙 我可不是个软柿子,这事儿放在别人那儿,没准儿就被他要挟到了,但我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人,而且诅咒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相信一个死去的女人,带的一个破面具,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其中,肯定有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力量。 于是我道:“赵二爷,你说这话可看错我了,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要挟我,东西你要么乖乖交出来,不然……” 姓赵的一副稳坐钓鱼台,吃定我的模样,忽然见我发横,有些愣了,大约是没想到我这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于是反问道:“不然怎么样?” 我道:“这房间里就咱们三个,不然我就让你走在进来,横着出去。” 姓赵的冷笑一声,道:“现在的王八羔子胆气是越来越足了,你以为动了我,你能从这儿走出去?” 豆腐摊了摊手,看着赵二爷,如同在看白痴,他道;“二爷,这你就说错了。如果是别人确实是不敢动你,但陈悬不一样,他是个变态。你知道什么是变态吗?变态就是……” 这小子是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能把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踹了他一脚,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他妈的屁话,老子把你剥了皮,放泡菜缸腌起来。” 豆腐一抿嘴,拉耸着脑袋,嘀咕道:“看到没,这就是变态,我这么大个人,得用多大的泡菜缸啊。” 姓赵的被我俩这么没边的一扯,有些找不着北了,赶紧转回正题,说道:“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也看出来了,小陈你也不是个怕事的人。” 我心知闹僵了也不好,便顺坡儿下驴,慢悠悠的说道:“违法乱纪,砍人挖墓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要是胆小怕事,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我老爹给了你件东西,必然是想托你转交给我家,你私吞了这么多年,还想来要挟我?我实话告诉你吧,诅咒这些东西,我不信,它要敢来,我就有办法对付它。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您老也别出这个门儿,跟我们兄弟乐呵乐呵。” 赵二爷什么混事儿没干过?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怕死,他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旁边的小兄弟说你是变态,现在我信了。” 他半晌没吭声,目光在我和豆腐身上打量来打量去,须臾,终于退了一步,说道:“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但要不要帮我的忙,你不如继续往下听,因为这个故事还没完。” 陈词托赵二爷将东西转交给我爷爷陈思远,并且以此为交换,告诉了赵二爷进入巨耳王墓前半截的方法。赵二爷那时候和我父亲陈词差不多岁数。见陈词断气,便带着手下进入巨耳王墓,至于诅咒和托付什么的,早已经撇的一干二净。 这次巨耳王墓之行,赵二爷同样没有成功。严格意义上讲,最终进入过王墓中心地带的,似乎只有白老四一个人,那里究竟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赵二爷这一次之行,虽然没能进入巨耳王墓的中心,但却在一间墓室里,发现了另一个大墓的信息。这座大墓,就是‘鬼王遇龙’墓。 它被记载在一面石墙的壁画上,可惜的是,曾经进入过这里的白老四,或许是陈思远,又或许是陈词,不知是哪一个,破坏了这面壁画,因此只能看到一小半内容,但仅仅是这一小半内容,也已经让人惊心动魄。 巨耳王墓和明朝的万妖妃墓,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墓中,居然又记载着另一个陵墓的信息。 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鬼王遇龙、鬼厍之面、万妖妃,这三者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不得不承认,赵老头这如意算盘打的很响,事到如今,我就算不想帮忙,也不得不掺和进来了,于是我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会找上我?” “巧合。”赵二爷道:“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年的气运已经开始衰落了,而且这两年性格大变,我说的对不对?诅咒这个东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我这次不要求别的,就要求你,带着我的人,替我去那鬼王遇龙墓走一趟。” 他说完,我和豆腐面面相觑,豆腐神色有点儿奇怪,似乎有话要说,但看了赵二爷一眼,又闭上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老头是个老江湖了,见此呵呵一笑,背着双手说要出去解手,让我和豆腐慢慢商议。 赵老头一走,豆腐便道:“变态陈,诅咒这事儿,你到底怎么看?” 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把变态两个字去掉。诅咒我不信,什么气运衰落,他肯定是听胡老瞎说了嘼猫的事情,所以话里掺了水,引着咱们上钩。你这猪脑子,什么时候能机灵点儿。” 豆腐看了我一眼,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紧接着,他摸出了一根烟点燃了,四下看了看。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紧张或者要谈论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四下张望,据心理学研究,这种人多半胆小怕事,没有安全感。 我很了解豆腐,他是个说话跑边,办事不靠谱的人,但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兄弟。这么严肃的神情,在我映像中是比较少见的,于是这次我没有损他,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果然,豆腐吸了口烟,道:“老陈,下面我说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其实这些话,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今天恰好姓赵的老头子提起来,那我就直说了。” 顿了顿,豆腐道:“他说过,那个面具的诅咒,可以影响人的气运和性情。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忍不住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一辈子都记得。” 那时候,爷爷失踪,我吃光了家里的存粮,不得不和村里的人外出在工地上干活。 工地不远处就是一所学校,和我同龄的孩子们,一到放学的时候,都兴高采烈,背着书包拥出来,而我则在工地上搬运钢筋水泥。 我从小爱学习,所以特别羡慕,一有空就喜欢在学校周围晃荡。之所以认识豆腐,是因为他那时候比较阔绰,但父母教育的好,没有富家少爷的性子,反而总是被周围的一些混混儿敲诈,我一次下了工地正好遇见,看不过,就把那帮混混儿揍跑了。 当时对方人多势众,虽然帮了豆腐,我自己却被打的头破血流。好在豆腐钱比较多,兜里的零花钱都抵我半个月工资,将我送到医院包扎了。打那儿之后我俩成了朋友,后来豆腐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会分我一半儿,他是我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直到现在也是。 我点完头,豆腐道:“我还记得,你是个很有骨气,很仗义的人。有一回,一个老婆子掉了一千多块钱。当时你特别需要钱,但你却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把钱还给那人了。” 我有些犯嘀咕,不明白豆腐为什么要翻这些陈年旧事,于是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平时不都是以损我为主吗?今儿个怎么忽然给我戴高帽了?还是直说吧,不用来这一套,我对别人下手黑,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下黑手。再难听的话你直接说出来,这么拐弯抹角,不像你的个性了。” 豆腐松了口气,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直说了,但说完你不能揍我。你要是揍我,我就脱光衣服从这儿跳下去,说你是变态,准备解剖我。” 我道:“放心吧,我的拳头只对向敌人,不对向战友。再说了,你从这儿跳下去,保证口吐鲜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豆腐看了我一眼,掐灭烟头,道:“我们认识有十年了。我这人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大志。但你不一样,我是一路看着你走过来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特别正直、善良、有气节、尊老爱幼、品德高尚……” 我道:“打住,打住,这一段儿褒奖的话跳过去,继续往后说。” 豆腐话音一转,道;“但是后来,你变得越来越有些……怎么说,你知道电视里面的反派juésè吗?你现在根本就是朝着反派juésè的方向发展。不管是做事还是其他方面,有时候让人感觉特别冷血,下手也特别黑,这次你忽然跟我提出,要挖蘑菇发财,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你以前坑活人也就算了,现在连死人都动,赚钱不要命了。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劝你,但……” ☆、第二十六章 合作 我听到这儿,明白过来豆腐的意思,细细回想过往,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豆腐的话一点儿都没错,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以前只当是生活所带来的改变,但此刻,经由豆腐一番对比,我整颗心冷不丁的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很多事情上,都做的有些过头了。 豆腐见此,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这些年,性情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每个人都会在成长中改变,但你的改变方式很诡异,反差也特别剧烈。不怕实话跟你说,前一段时间,你在有些事情上的做法,让我觉得特别吓人,迟早会出问题的,我真怕你有一天走到极端,会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我甚至当时想,是不是该和你断绝来往了。” 顿了顿,豆腐道:“所以,我觉得,诅咒的事情,应该是真的。那个嘼猫,或许根本就没有害你,是那姓胡的老瞎子,知道你们家的旧事,所以才会借题发挥。” 说到这儿,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其实我原本是不相信什么诅咒的,但此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豆腐的一番话,霎时间如同醍醐灌顶,让我清醒过来。 按照这个情况来看,诅咒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赵二爷此次想去‘鬼王遇龙墓’,而我又先一步得到了鬼王遇龙杯,所以才会机缘巧合之下和赵二爷碰面,得知当年的一段旧事。如若不然,或许就会像我奶奶一样,死到临头才突然清醒。 只是,那胡老瞎又是如何得知我的事情? 看来赵老头说的也不全是实话,他肯定还隐瞒了很多事情。 那鬼王遇龙墓,和巨耳王墓以及万妖妃,似乎有很大的联系,里面又会有什么东西?和鬼厍之面的诅咒有没有联系? 赵二爷想要我手里的鬼王遇龙杯,大可以直接买下来,甚至来强硬的手段抢过去,他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参与进来,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我将这些疑点摆出来和豆腐讨论,这小子看起来一个不靠谱的人,但真到了紧要关头也不含糊,收起满脑子浆糊,甩了甩头,琢磨道:“巨耳王墓、万妖妃墓、还有赵二爷想去的鬼王遇龙墓,这三者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要想找到诅咒的破解方法,势必要走这一趟,只是不知道陈伯父给你留的是什么东西,不如咱们先答应他,等看了陈伯父留下的东西,再做打算也不迟。” 我道:“姓赵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放他的鸽子,只怕对我们也不利。我身上的诅咒既然没有解开,也就说明陈词当年的行动失败了,他留下的东西,想必也无法解开诅咒。这一趟我势必要跟着去弄个清楚,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搀和进来了。一会儿我跟姓赵的说,你闭上嘴,别多话。” 豆腐嘶了一声,道:“小看我不是。俗话说的好,兄弟就是手足,我能看着你一个人冒险吗?连白老四当年那么厉害的人,后来都中招了,你一个人去,真当自己是变形金刚呢?再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你小子这两年办起事情来,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容易走极端。我在旁边看着你,不也保险一点儿?” 我一想,心中也有些拿不到主意,豆腐没提这件事情之前,我没什么感觉。但这事儿一但说透了,再往回想,我现在的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 性情这种东西,可以随着环境而改变,我现在做事儿,狠劲儿比较大。如果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我属于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那一种。这样确实容易出事儿。 豆腐见我没拿定主意,又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既然是挖蘑菇,必然有好东西,能顺两件出来那也是赚。”我心知豆腐虽然爱财,但属于取之有道那一类。我阔绰时期,周围的酒rou朋友,时不时的便想在我身上捞点儿好处,唯独豆腐这些年,不管我落魄还是富裕,都不曾改变过态度。 这点儿我心里有数,便也没有再推拒,拍了拍他的肩膀,盯着他黑溜溜的眼珠子,道:“我明白了,这份儿心意我领了,不管这次是风是雨,咱们一起面对。” 说话间,赵老头重回屋内,笑呵呵的说道:“不知二位商量好了没有。”他在我俩对面落坐,门外那两个守着的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我笑了笑,道:“你也是一号人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趟我跟你去,也好弄清楚那面具的来龙去脉。但有一点你得交待清楚,这次去我需要做什么,有哪些人马,地点在哪里。” 赵老头做出一副赞赏的表情,说道:“我爱跟你说话,说起来痛快。说了这么久,想必二位也饿了,咱们先吃点儿东西,边吃边聊,事情的来龙去脉,保证如实奉告。” 他自己就是开茶楼的,旁边就是一家酒楼,为了谈话方便,我们也没有挪地方,点了些酒菜送过来。我也饿了,犯不着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于是和豆腐甩开腮帮子吃,赵二爷则说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他也老了,已经经不起折腾,这一趟自己去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得找手下人去办。他出装备开销,并且找出墓xue位置、由他手下的一个‘掌眼’带头,领着几个道上请来的好手一起下地。 而墓xue的位置,他只掌握了一部分信息,要想全面锁定,就必须要借助我手里的鬼王遇龙杯。他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将杯子买过去,但因缘际会,没想到我居然会事陈思远和陈词的后人,想到陈词当年的嘱托,又想到我是陈思远的后人,身上必定有两手绝活,便起了心,让我加入队伍,也算是完成当年陈词的托付。 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什么坏事都敢干。越到老,离死亡越近的时候,就感到心虚了。阴阳轮回、地府阎罗之说缭绕不去,让人难以安寝。 赵二爷是个中老手,虽然自己不能去,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由我当队伍的顾问,而之前我见过的那个中年汉子则是‘掌眼’,另外还有三个道上的好手,出发时会一起汇合。 我们这次就是典型的团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