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这对圆姐儿来说着实要费大脑力的，毕竟没有见过真人，而画像这种东西....姑娘家的闺阁画像如何能让外人所见？就是见了与真人也不过是一二分的相似之处.... 这玩意儿，全靠想象。 足有成人拳头那么高的一本书，看完，且要烂熟于心，莫说跟着朱氏管家了，这本书就足足从看完，到有那么一个大概印象，能说出一二。这季府的赏花宴，也就到了。 这一日圆姐儿早早便起了身，春橘和春熙，一个挑选衣裳，一个挽鬓，春橘知晓许多京城里头流行的样式，圆姐儿的及腰长发在春橘的巧手里总是能够好几天都不重样的。 因着圆姐儿现在还在记人的时候，朱氏便没有要求圆姐儿早早过去那边。这会儿洗漱穿戴好，吃完早食，便领着春熙和春橘往主院走。 刚进主院，就瞧见朱氏一道道的吩咐下去，从容不迫，一家主母风姿尽显，瞧得圆姐儿心里头不由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势与手段。 “圆姐儿？来，给娘瞧瞧。” 朱氏打发了下人，瞧见圆姐儿进来，忙笑着招了招手，圆姐儿上前几步，福了福身 “女儿给娘请安啦。” “好，今儿穿得得体，现在正是花儿般的年纪，最是要穿得亮些，这时候才压得住。” 圆姐儿身上的襦裙是两眼的紫红色，云锦的织锻顺滑细腻，瞧着就觉得凉快不少。圆姐儿肤白，这样两眼的颜色也压得住，显得越发的白皙。 “真的么？这还是春熙给挑的。” “是么？赏！” 对于自个儿的丫鬟，圆姐儿倒是大房的在朱氏面前讨个好处，朱氏也不在意这个，自是会给圆姐儿这个面子，张嘴就笑了一句。春熙面上不显，心里一喜，忙谢礼。 “来，瞧瞧，这是今儿的菜单。你且看着再与我说说这菜单安排的如何。” 朱氏拿起一旁的写满正楷小字的宣纸递了过去，圆姐儿知晓朱氏这是有意在考校自己，接过那宣纸瞧了起来。 首先今儿的茶品便是极品普洱红茶，今日宴席多为姑娘家，此等茶品最是合适。紧接着，待客的糕点，水果，多以清甜口味为主，此时正值夏天，本是西瓜最为香甜的季节，可西瓜却少有摆上宴会之中，此水果利尿，吃多了也颇为尴尬。 小吃甜点分为夫人这一圈吃的，还分了姑娘们这一圈吃的。着重点不同，这小吃甜点的品种就多大二十几种。有些还是圆姐儿至今没吃过的... 接着就是午食，宴会的正餐，前菜七碟，汤品一例，热炒九盘，荤素九盘，主食三品，各种餐后糕点面食。 七七八八加起来，一桌下来四五十个盘子，委实有些吓人。 京城所在乃是举国上下最为中心的地带，代表着最为完整，也是最为苛刻的宴会礼仪。 在冀州城，一桌从前菜开始，到最后不过一二十盘，大约就是京城一半的量，各个方面也从来不曾讲究。 若是直接从九楼定制席面，一般来说皆是一桌九盘虽为精简却是最不用费心思也是最快的做法。 这是圆姐儿头一次瞧见最全面的京城宴会，却也是让圆姐儿第一次感受到，冀州城与京城的差别，真正富贵人家的摸样，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差距，更有文化底蕴与古老传承。这一切都不是财富所能匹敌的。 朱氏见圆姐儿瞧得认真，对于菜单似乎很是惊讶，便想到冀州城，冀州城因为冀州女学甚为开放，这些朱氏也都明白，对于这种古老传统流传下来的东西已然很是淡化，便拿着菜单，开始一一讲解这些个菜品。 若是赏花宴，宴请的多是同圈子，同级别的女贵人，这菜品该怎么选，若是品酒会，自然就有哥儿爷们来，这菜品又是不同。 各种各样的宴席，都会因为内容，客人身份的不同，有不同的标准，而京城的贵族们便按照这样的标准这么一代传一代，已是千百年之久.... “与你说的可曾明白？” 朱氏轻声问道，圆姐儿点了点头，有些恍惚，心里头也有些震撼的。这就是真正的大户啊。 而自己要学的，俨然还有很多... “夫人，曲夫人来了。” 朱氏听闻笑道 “还不请人进来。” 说着，将手里的菜单折好，递给一旁的嬷嬷，嬷嬷忙收拾好，又给朱氏理了理衣袍，这才作罢。 没一会儿，今儿接引的小丫鬟便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摸样的妇人，锦衣长裙，额角有一颗细小的痣，嘴唇略薄，含着笑却依旧给人有几分刻薄的印象。 夫家姓曲，娘家姓吴。其夫乃是大理寺卿曲大人，身后跟着三名姑娘家，其中一个年纪十七八的最大，目光柔和平稳，而另外两个微微低垂着头，安静的很。 俨然那年纪稍大一些的正是曲夫人幼女，乃是嫡出，名为曲襄铃，十七岁，与内阁大学士家二房嫡次孙有婚约。 而另外两个...当时曲家的庶出姑娘，一个叫曲襄芸，一个曲襄萍，皆是15岁。 大理寺卿家未曾出嫁的姑娘，皆在这里了。 只是两个庶出姑娘，到底谁知曲襄芸，谁知曲襄萍，圆姐儿就分不清了。 这样的消息，在见到二人的时候，圆姐儿脑海中就自动开始识别了。想想这也真的是圆姐儿下了死力气去学的。 果然，很有效么。 “曲夫人来的正是时候，其他夫人还不曾来，咱们俩倒是能在一处啊，好生说说话。” 朱氏笑眯眯的说着，曲夫人也跟着笑道 “我可不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么。我家大人还特地嘱咐了妾身，今日定要早些来，这次来的夫人大约不少，若是能帮衬一二，也是好的。” 朱氏捂着嘴轻笑，见丫鬟因着曲夫人在相应的位置坐好，这才笑道 “今日邀请各家夫人来咱们季府那是赏花游玩来着，那些自有下人去做，咱们呀，只要在一处说说体己话就是了。” 朱氏说着，目光这才放向三个姑娘，道 “襄铃还是去年才见着的，订了亲反倒倒是被你藏起来了，如一瞧当真是越发的水灵了。” 提到朱氏提到自己，曲襄铃这才盈盈福了福身，不卑不亢 “襄铃给朱夫人请安。” 规规矩矩，掉不出半丝差错，连圆姐儿瞧着也赞叹不已，虽说自己的规矩也是拿得出手的，毕竟礼仪先生的教鞭之下自是不会差，可是那永远是留在表面的，而这个曲襄铃却是刻在了骨子里，是一个标准的京城闺秀。 可不，曲夫人瞧着自家女儿的做派甚是满意，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而朱氏和这个曲夫人....面上瞧着亲热，可关系大约很是一般，指不定还有几分不对付。 方才曲夫人说是自家丈夫嘱咐，说季家这次邀请的夫人多，怕忙不过来自己好帮衬一二，这就是暗地里头打了季家的脸，季怀远如今身居高位，更是在曲家之上，可谓位高权重，办一个这样的宴会哪里需要别家夫人的帮衬，这是暗着说朱氏能力不行，而朱氏直接一句话，只说这些个都是下人做的，直接一巴掌又呼了回去。 这么一来二往的就是一次交锋。 若是以前，圆姐儿可是听不出来，还当二人关系好呢，可是这段时间，虽然抱着那本厚厚的人际关系的书狂啃不已，可是朱氏也在抽空教导着圆姐儿。 京城这个圈子，瞧着光鲜亮丽不已，却是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圆姐儿的成长环境可谓是单纯无比，要完全适应一个这样的环境，着实需要学习很多，再努力...努力一点。 ☆、第216章 赏花宴也好，品酒宴也罢，多是一个名头罢了，大多数宴席真正的目的只有两个，通过这个挤入某个圈子，再有便是相亲。 季府这次的宴会说是赏花宴，可朱氏要做的便是将圆姐儿的回归让所有人知晓，还有便是为圆姐儿的身份正名。 圆姐儿所所要做的就是按照之前所学，将所有人都认一遍，与圈子里的姑娘们交好。 虽说圆姐儿出身甚高，可毕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圈子里的，与他们的相处总是隔着一层，而大圈子中还有不少的小团体，这也不是能够随便挤进去的，好在，圆姐儿背景不差，朱氏又常常当着众人的面护着自己，即便不那么容易接受却也没有排斥。这已是很不错的结果。 午食吃完，大家都陆续散去，接下来善后的事情自有朱氏身边得力的嬷嬷去处理，朱氏这会儿正揽着圆姐儿问道 “今日感觉如何？识的哪些闺秀了？” 圆姐儿摇了摇头 “感觉谈不上，总感觉游离在外，来的人和之前书本所见，大约能认识个七七八八。还有一些不太确定，再有的便是不认识的。” 朱氏点了点头 虽说你爹如今身居高位，不过多是二三品的人家，多是有自己的小圈子。再参加几次便好了。” 说着，朱氏又问了圆姐儿好些，谁家的姑娘性子如何，谁家的夫人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最后又点了几个人家的嫡出姑娘告知圆姐儿，都可交好的。 见圆姐儿点头，表示明白了，这才让圆姐儿回去歇息。 从一早醒来，到现在，虽说没有真正的做什么事儿，可是圆姐儿却觉得浑身上下都累得很，比以往礼仪课骑射课连着上都累，这种累由内而外，是真正身心上的疲惫。 还不曾开始，圆姐儿就有些抵触了。 躺在床上，明明累的脸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眼睛却是睁得的老大。一时间想不通，那些个穿越大神门在小小后宅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还是什么王妃皇后的，怎的瞧着如此轻松？ 而自己呢....十分的努力依旧身心俱疲。或许...自己当真不是个做京城的闺秀... 难受的很呐。 “姑娘？” 圆姐儿扭头看向帐幔外，是春熙 “嗯？” 圆姐儿从喉咙挤出来一个字 “时辰到了，姑娘要起身么？” 圆姐儿抬头看了看帐幔顶，一个发呆，午觉的时间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依旧不想动，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又发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沉默了好一会儿，圆姐儿一个翻身，背对着春熙，后者立马明白了，圆姐儿这是在赖床了，当即又退了下去。 如今正是盛夏，屋子里因着角落放着两桶冰，倒也不觉得热，正好合适。圆姐儿就这么发着呆，提不起力气，盖着被子，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渐渐的有些热，许是这股子的热意，圆姐儿闭着眼，居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圆姐儿睡得极沉，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嘴巴被人撬开，或清冽或苦涩的汁水流嘴里，无意识的咽下。 反反复复，圆姐儿也不记得有几次了，后来只觉得饿，非常的饿，仿若好些天都没有吃东西，可是总是睁不开眼睛，只有喂汁水的时候无论什么味道，圆姐儿都能当饭给吃了。 而这个时候，圆姐儿意识里总算知道，自己这摸样，大约是生病了。 在圆姐儿的印象里，身体一直很好，少有生病的，还是婴儿的时候，总是听长辈说自己身子羸弱，并不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少有头疼脑热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到这会儿，圆姐儿才知晓自己是真心身子骨不行。 总觉得身子在荡漾，有意识，却没有办法自我控制，很奇妙的感觉... 也不知道荡了多久，耳边开始能够听到声音了 “季大人，季夫人，季姑娘这一睡便是九天过去，若是在不醒，老夫也无力回天了。” 这京城里头，秘密有很多，同样也有不少说不上秘密的秘密，这位季姑娘前段时间才从外头接回来，听说季家很是疼爱，却不想不过短短的时间，就这么睡了。 “这怎么说？不是说只是受了寒么？” 朱氏的好教养顿时抛到了一旁，陡然升高的话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大夫却摇了摇头 “依照脉象来看确实如此，可是...老夫也不知为何会一直不醒。” 那大夫说着叹了一口气，行了一礼 “怕是姬大人和夫人需另请高明了。” 这话一出，朱氏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位林大夫乃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医术聊得，比起宫内的御医也是不差的，那个府里头不是对其尊重万分，可若是连他都说要另请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