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想到太后先后的两道旨意,两位贵妃的眼皮都垂了下来;如果先发咒术的旨意,那么此刻宝皇妃还是宝良仪,自然要随丽贵妃到慈安宫中,但是此刻的宝良仪已经是宝皇妃,却因为要准备接受册封而在新赐住的永宁宫中沐浴斋戒中。 在深宫生活多年,两位贵妃当然知道巧合的事情在宫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换句话说太后的先后两道旨意是有意的:为什么要如此做? 宝良仪忽然间自从四品的良仪一下子升到正一品的皇贵妃,真得让人无法想像;现在宫中无皇后,皇贵妃就是太后之下第一人——突然册封一位皇贵妃又是什么用意? 两位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皇贵妃位会落到宝良仪的头上,说不恼那是假的;只不过眼下因为咒术的事情,她们哪里还顾得上新晋的皇贵妃。 顾不上是顾不上,但是太后和皇帝如此做的用间却不能不让两位贵妃思量再三。 太后没有和太子多说话,看着身边的宫人安置好太子再次看向花掌工道:“说吧。”她想听听花掌工隐下的倒底是什么,相信现在花掌工所言应该有八九分是真的了。 花掌工的脸色已经灰白,完全瘫软在地上;可是她开口所言却和刚刚所说一模一样 太后沉默了。 满殿的妃嫔都沉默了。 红鸾刚刚也被太子之势所夺并没有注意花掌工,听到她开口所说便知道刚刚在太子进殿之时,事情又生了不为人所知的变化;她的目光在殿上众贵人的鞋尖上掠过,后背已经是一片冰凉——能让花掌工在要说出实话时改口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花掌工真正的主子就在大殿之上 已经快到正午,正是人们所说的青天白日阳气最盛之时;但是红鸾却在大殿之上感觉到了阴森,仿佛暗中有数不清的、不知道藏身在何处的饿狼紧紧盯上了她。 什么样的人能让花掌工置家人生死于不顾?红鸾想不明白,看花掌工的神色就知道她并非是无心之人,心中一样牵挂着宫外的家人。 太后和两位贵妃都不可能,剩下的妃嫔中位份最高是嫔,会比太后和贵妃还可怕吗?红鸾越想越糊涂,越想后背的冷汗越多,那种阴森之感紧紧的抓住了她。 没有想到花掌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的目光在殿上缓缓扫过:“你真以为哀家拿你个小人没有法子是不是?” 殿上众妃嫔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猜到花掌工改口的原因,所以在太后的目光下噤若寒蝉,把花掌工真正的主子咒了一个狗血淋头,没有谁愿意受这种池鱼之殃。 太子把手中秘色碗盏放到宫人的朱漆盘中,接过宫人奉上的棉巾按按嘴角:“老祖宗让孙儿做得事情已经做好了。”他的话无头无尾,殿上众人都有些吃惊的扫向太后和太子,纷纷猜测太子迟来这么久去做什么了。 太后偏头看太子一眼微微点头,然后歪在凤座上:“你当真不说?”她问得是花掌工。 花掌工犹疑的看看太子,她是真得不知道太子所说的做好的事情是什么,但是她心已决当即还是坚称原话。 太后轻轻一叹正要开口时,太子却欠身:“老祖宗是不是把孙儿带来的唤进来问话,虽然老祖宗布置好了一切,但孙儿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太子,见他恭顺的欠身等着她的回答,脑中闪过皇帝倒卧在床上的皮包骨的样子终于缓缓点头:“辛苦你了,把人带进来吧。” 红鸾听到这里微微抬了抬头,正好和太子的目光撞上,太子的目光平静的移开仿佛只是无意撞上,并没有注意到红鸾的样子,但是他却极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太子的示意红鸾明白,因为她已经知道要被带进来的人是谁;想到湖边的太子所言,看看前面的花掌工,她终于真正的放松下来:这一次要承太子的情了,就算太子不是为救她,但她倒底是因太子而得救。 她真得不知道如果太子再不来,太后处置完花掌工后她要如何才能拖得下去;幸好太子来得很及时。 207章 福大命大 随着太后吩咐,慈安宫的总管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春凳进来,放下春凳后施礼就退了出去;老于世故的总管太监知道今天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没有吩咐他是不会在殿上多站一会儿的。 春凳上躺着一个人,不过身上覆着薄被看不到脸不知道是谁。大殿上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春凳上,都在猜测此人倒底是谁。 太后和太子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收回后都没有作声;没有看向春凳而留意大殿上众位贵人神色的还有红鸾、福王以及安皇子;当然他们都是偷偷的、或是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看过去。 福王还很留意红鸾,看到她偷偷的抬头飞快掠过众人的目光,偏头看一眼太后和太子忽然道:“红鸾女史,你把薄被打开让太后及我们大家看看此人是谁?”他说到这里微笑着看向太子:“看看我们大家所猜和春凳上的人相不相同?”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特别,加上他笑眯显得更加狭长的凤眼,怎么看那笑也不带着好意。 太子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开口;但是此时他的不多话和原来的不多话截然不同:原来他不开口让人想不起问他拿主意,现在他就算是不开口也没有任何人会忽视他——每个人都看到了他,也深深的记起他是国之储君。 红鸾没有想到福王又来找自己麻烦,如果不是刚刚福王先后开口为她解围,她真得要怀疑福王是借机杀掉自己了;不过福王已经吩咐了,她愿意不愿意都要去做的。 殿上明明有几名宫人、嬷嬷及太监,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红鸾腹诽着福王拖着因为刚刚拼命制服花掌工,而让伤势更为严重的身体挪到了春凳前;她在伸手的时候,虽然平平静静的没有停顿、也不再颤抖,其实她心里极为紧张。 虽然太子对她说过,也不是说她不相信太子,但是心中就是有紧张:会是真的吗?她明明亲眼看到……。 殿上众人的眼睛绝大数都落到了春凳上,就连福王和安皇子也不例外;只有太后和太子目光落到殿上众人的脸上。 红鸾的手被咬得血rou模糊,她抓住薄被时手痛得很;可是要用另外一只手的话,却会拦住殿上不少人的目光,她做为女史当然不能考虑自己而不顾宫中的贵人们。 忍住疼痛她用力一扯,薄被掀起。 殿上忽然响起吸气声,而其中的尖叫却是花掌工发生的:“不、不可能” 春凳上躺着的人正和红鸾心中所想是同一人:是米女史,是活着的米女史;虽然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虽然身上被打得血rou模糊,但是呼吸间身体微微的一起一伏众人还是看得极为清楚的。 太后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转过后才落到春凳上,她并不认识此人,不过听到花掌工的尖叫声后她看向太子。 “她是昨天晚上要被那个小人杖杀的其中一位女史,在尚勤局做事姓米。”太子淡淡道破米女史的身份:“太后的安排很巧妙,只是孙儿无能除她另外两人都已经死掉了。” 太后闻言轻轻点头:“我本不知道有咒术的事情,只不过是让你去看看那事儿查得如何,没有想到却是无心插柳了。”她和太子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好像是她的确有安排。 大殿之上的人就连柔贵妃和丽贵妃也不辩真假,因为太后是极为震怒但的确并没有开口追问太多,左右不过就是简单的“你有何话要说”,现在想想倒真是有几分成竹在胸的味道儿。 两位贵妃没有完全相信太子和太后的话,是因为她们久居皇宫凡事都只会信个七八成:在宫中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太子看向花掌工:“你说与不说、死与不死没有什么;全在于你肯不肯给你的家人留条生活了,你不说也会有人说的。”他平平淡淡的加了一句:“刚刚是你赎罪的机会,眼下机会可是稍纵即逝。”他说完拿起粉彩牡丹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花掌工的脸色已经完全灰白,她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米女史没有死;哪怕活着的是陈女史和许女史,也比活着的是米女史强得太多了。 太子的话落到旁人的耳中就是米女史福大命大才活下来,是她运气极好,但是落到她的耳中就不同了,只有她知道要有多巧合才能死了那两位独独活下这一位来?那两位知道的事情米女史几乎都知道,但是米女史知道的事情另外两人却不知道。 宫里哪里来得巧合,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巧到如此地步;一切只能说是太子有意为之,那么太子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们的?她吓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红鸾看一眼花掌工没有说话在春凳旁跪下,她要防着花掌工挣过来杀人灭口:虽然不大可能,但是米女史的伤势极重,说不定真被人扑过来拽到地上就能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