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科幻小说 - 我是个大师(1、2)在线阅读 - 第22节

第22节

    一周后,祖爷通过曾敬武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隐居安徽的著名相士彭涵锋。

    彭相士是民国有名的术数人物,对相术颇有研究,人称“一代神相”“铁口直断”。彭相士之所以有这么大能耐,除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外,还因为他有缘得到了敦煌莫高窟的相术残卷。

    敦煌学之所以蜚声海外,都源于那不经意间重见天日的藏经洞,以及那被列强瓜分后所剩无几的敦煌残卷。

    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公元1900年6月22日),看守敦煌莫高窟的王圆篆道士在疏通敦煌16号甬道的淤沙时,意外地发现右侧石壁有空洞的声音,王道士认为这石壁是空的,于是将壁画敲破,这一敲可不得了,敲出了震惊中外的“敦煌藏经洞”!几千年来的佛经、道经、术数经典一下子都展现在眼前!这里面就包括古传的相术典籍。可悲的是这些经卷并未引起清政府的注意,动荡不安的末代王朝自顾尚且无暇,根本顾不上这些东西,随即列强蜂拥而至,敦煌经卷被日本人、美国人、俄国人、德国人瓜分殆尽,留给中国人的寥寥无几,一代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曾哀叹:“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

    事后,彭相士为求敦煌之学,千里赴陇,探经洞,访隐士,终得敦煌相术残卷12卷,而后闭关三年,苦心钻研,终成大法。

    中原大战前,冯玉祥将军亲自请来彭相士,让其为自己看相。彭相士仔细端详了冯玉祥的五官,而后说了一句话:“生于刀山,死于火海。”

    前半句,冯玉祥能听懂,冯玉祥的祖籍安徽,出生地处于龙脉旺地,祖居左边有一山,名曰“试刀山”,传说是三国时期关羽首试“青龙偃月刀”的地方,故而取名“试刀山”,至于“死于火海”,冯玉祥百思不得其解。

    十八年后,历史印证了这个说法,冯玉祥乘“胜利”号轮船自纽约启航驶往敖德萨时,中途轮船上胶片起火,全家葬身火海。彭相士的功力可见一斑!

    祖爷之所以找彭相士,就是想学真正的相术。这么多年来,祖爷总是在思考,什么样的算命方法最简单实用,八字需要生日,六爻需要铜钱,奇门需要起局,唯有相术,观人相貌就知祸福,听人声音就知吉凶,如果能将此法学透,在这危急关头无异于如虎添翼。

    相术最高深的地方就是可看人面部的“流年运气”,“流年”,命理学术语,也就是老百姓过的每一年,时光如水,似水流年,故有流年之美称。从流年到流月,从流月再到每一天,从人的面部每天的特征和气色就可判断出一个人近期的吉凶祸福。高明的相士,就连你刚刚行过房事这种小事,他都能从你的jian门气色中准确判断出。祖爷想用这种方法,希望能在危急时刻准确判断出对手的成败,也判断自己的成败。

    不料见到彭相士后却大失所望,彭相士给了祖爷当头一棒:“算命看相都是邪道,不仅迷惑了百姓的心智,更让自己误入歧途。搞算命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汉代六爻大师京房算了一辈子命,最终被皇帝杀死,死后尸体被分食;八字奠基人李虚中,韩愈赞他算命‘百无一失’,他却误吞水银中毒而死;明代的刘伯温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世’的美誉,最终却被胡惟庸毒死,两个儿子一个跳井、一个上吊,家门香火从此灭绝;更有诸多名不见经传的算命先生,要么一辈子厄运不断,要么后世子孙多残疾智障……我早已不给人看相,所著命相之书皆已烧毁!”

    这些话句句敲在祖爷的心坎上。祖爷迷惑了,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窃人心智,离经叛道。”彭相士默默地说。

    “请真人明示!”祖爷一时还不明白。

    “《易经》从头到尾都在讲解做人的道理,自始至终强调的都是个人自身的修为,顺乎天道、反省自身,提高自己的德和行,才能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换句话说就是,能改变你命运的人只有你自己,这是《易经》的一条根本法则。而算命恰恰打破了这条法则,他让人们把希望寄托在外物上,寄托在算命先生身上,寄托在画符念咒风水起名等旁门左道上,使众生丧失了自己的心性、失去了自我,这是灵魂的窃取,你说这个罪过有多大?”彭相士解释道。

    祖爷使劲点点头,深以为然,而后追问:“这么说,无论是真正懂命理的大师,还是江湖行骗的小喽啰,都没好报?”

    “大师和骗子有什么区别?”彭相士反问。

    “一个真,一个假。”祖爷回答。

    “哈哈哈哈。”彭相士大笑,“差矣!大师和骗子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离。他们的出发点都是让人把命运寄托在算命上,而忽略了自身修为的重要性,目的都是为了钱,他们巧言令色、侃侃而谈,脑子里想的都是客人口袋里白花花的银子,只不过表演的功夫有高有低,隐藏得好、面对金钱暂时不动声色的,就是大师;隐藏得差、见了金钱就眼冒金光的,就是骗子。但一旦扒下大师的画皮,就会发现,他比骗子更贪、更诈!”

    醍醐灌顶!祖爷醍醐灌顶了!“真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彭相士呵呵一笑:“在我看来,真正的大师,古今只有一个,就是汉代的张良,他是真正明白了易经真谛的人,所以他从不给别人算命,辅助刘邦建立大汉后,马上急流勇退,这是唯一一个玩周易玩到出神入化又寿终正寝的人。诸葛亮也不行,后几年逆天而行,劳民伤财,最终客死五丈原;刘伯温更不行,惨遭灭门之灾;京房更不用说,死而不得全尸;邵雍算是半个大师,早年他也试图通过算命的方法为老百姓改命,后来发现行不通,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这一点在他的著作《皇极经世》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只写出了阴阳起源、自然演化的社会格局,却丝毫没透露演算的方法,就是怕别人学会这种方法而误入歧途。”

    祖爷连连点头:“真人见教的是!”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彭相士眉头一挑。

    “什么现象?”祖爷不解。

    “喜欢算命的人,命运反而会越来越差,求财运的,财运越来越不好;求婚姻的,婚姻越来越不顺;求健康的,身体越来越差;求官运的,早晚丢了乌纱帽……”彭相士微笑着说。

    “命越算越薄?”祖爷略有所悟。

    “嗯。”彭相士点点头,“因为这些人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去打理,还能有好吗?”

    祖爷又是一阵点头,随后赶忙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告诉彭相士。

    彭相士听后,微微点头:“你是为救国而来……我若将你赶出门去就是不仁不义……就传你些五行心法吧,或许有用,至于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搞不好会送命!”祖爷赶忙俯身倾听。

    祖爷这才发现,这个彭相士不仅对相术无比精通,对其他术数门类也颇有研究,盖因一切预测术都离不开五行的生克制化,推演工具都是天干地支,一法通,万法通,原理都是一样的!两人秉烛夜谈,彻夜不眠!从面相谈到手相,从手相谈到八字,从纳音取命谈到铁版神算,从奇门遁甲谈到梅花易数,彭相士择其要旨而授,祖爷悉心谨记!

    五更天,祖爷还是不困,但考虑到彭相士的身体,祖爷建议他先行休息。

    彭相士进主卧睡下后,祖爷轻轻闭掩房门,独步而出,来到山野间,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将彭相士一夜所传尽皆回顾,想到兴奋处,不禁慨叹中华术数之伟大神奇!

    日头高起,天近巳时,祖爷琢磨彭相士已经起床,便返回彭相士的住处,进院后轻叩屋门。

    “彭真人?”

    屋内无人回答,祖爷求学若渴,但随即又想起“程门立雪”的典故,既然老先生没睡醒,那就在此守候,祖爷在门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天近午时,忍不住再次敲门。

    屋内还是没有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布满祖爷的全身,他猛地把门推开。

    “啊!”祖爷一声惊叫,床上空空无物,彭相士不见了!

    祖爷百思不得其解,随即用“奇门遁甲”之术在手上起局,看看彭相士去向何方,最后卜得阳遁九局之一,主人落休门。奇门遁甲共有八门之说,分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其中休、生、景、开为四吉门,其余为四凶门。当年魏将曹仁布下“八门金锁阵”欲将刘备引入死门,被刘备的军师徐庶一眼看破,后诸葛孔明又将此法改良创造了“八阵图”,公元222年吴将陆逊“火烧连营”大败刘备,一路穷追猛打,不小心钻进诸葛亮布下的八阵图,要不是诸葛亮的老丈人将其从生门引出,就困死其中了!祖爷活学活用,掌上起局,见主人落休门,代表无性命之忧,但却代表“远行”,究竟是彭真人自己走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祖爷功力不够,一时还分析不出……

    正迟疑间,发现案几上有一包裹,包裹上附有一宣纸,纸上赫然有字,祖爷仔细看,是彭真人亲笔:“术数皆虚幻,大道在其中。”祖爷踌躇了一下,慢慢将包裹打开,一本书显现出来,书名四个字:《了凡四训》。

    祖爷的脑袋嗡的一声,儿时的往事瞬间铺满眼前……

    第七章 请君入瓮:精妙绝伦的八卦城

    深入虎xue

    祖爷足足等了三日,还不见彭相士回来,也只好只身返回堂口。

    祖爷回来后不久,西田美子便从东北秘密抵沪,是来收取江南各“会道门”的抽头费用的,并指导新一轮的造势计划。

    祖爷感觉行大事的机会来了。

    夜里,西田美子在法租界设宴款待祖爷。

    “祖爷别来无恙?”西田美子莞尔一笑。

    “有劳西田小姐挂念,鄙人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祖爷说。

    西田美子又是一声笑:“祖爷向来心思缜密,不知又有何高见?”

    祖爷看了看西田美子,说:“在下建议在所有‘会道门’首领中选取一人,作为‘中华易学泰斗’,统领全国重要的‘会道门’,更好地为天皇陛下服务。”

    “江南第一把交椅都不够祖爷坐的了?”西田美子目送秋波。

    祖爷微笑,说:“西田小姐折杀在下了,食君俸禄,替君分忧。”

    西田美子哈哈大笑,说:“这恐怕不会得到军部的支持,军方最怕的就是你们中国人拧成一股绳,现在分而治之,不是很好吗?”

    祖爷也呵呵一笑:“军部的想法不无道理,但法无定式,西田小姐且听我说。分而治之确是良策,但这种平衡早晚会被打破,正如西田小姐上次分析,列强瓜分中国,互相牵制、互相制衡,目前谁也没有能力完全把中国吞掉,但君不见欧美列强也在通过宗教渗透大力发展洋教徒?这种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了列强之间的矛盾,也掩盖不了列强与中国人之间的矛盾,中国早晚要出大事!届时一旦局势大乱,谁也不知道各个‘会道门’会倒向何方?‘会道门’多是乌合之众,毫无信义可言,这一点西田小姐有没有想过?”

    西田美子收敛了笑容:“祖爷的意思是?”

    “欧美大国现在刚从经济危机的阴影中走出来,趁他们还无暇顾及整合‘会道门’的这个空隙,大日本帝国当主动出击,我们有地缘优势,更有文化一脉相承的优势,抓紧cao控整个中国的‘会道门’,尤其要把东北、北平、天津、江淮、胶东、福建等重点的‘会道门’统一起来……”

    西田美子说:“统一在祖爷的麾下?”

    祖爷摇摇头,说:“统一在大日本帝国宫教所的麾下。”

    西田美子诡异一笑,说:“祖爷还是先把‘江相派’的四大堂口统一在大日本帝国的麾下吧。”

    祖爷暗叹西田美子的刁钻与狡猾。

    “西田小姐有所不知,鄙人早就有统一‘江相派’的打算,但‘江相派’不同于其他‘会道门’,四大堂口分立近三百年了,这种状态自方照舆祖师爷创立‘江相派’开始就存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统一的,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西派和南派与国民党当局走得很近,他们愿不愿意和军部合作还是个问题,此时贸然收编,恐生事端……”

    西田美子点点头,随后莞尔,说:“看来这江南第一把交椅已经不够祖爷用的了,祖爷胃口够大!”

    祖爷哈哈大笑:“鄙人只是建议,至于‘中华易学泰斗’的名号该由谁来担当,全由军方定夺!”

    “‘南袁北韦东乐吾,三仙归来问祖爷’。祖爷的噱头早已经做足了!但此事绝非我一人能够决定,另外,中华‘会道门’虽鱼龙混杂,但其中也不乏真正的高人,‘易学泰斗’的名号绝对不能强加给某一个人,尤其是你们中国人喜欢窝里斗,谁也不服谁,所以能不能拿到这个名号,还要靠祖爷自己的真本事……”西田美子说。

    “另外……”西田美子顿了顿,“另外,我希望祖爷不要耍什么花样儿,祖爷是个聪明人,大势已经改不了了……”

    祖爷放声大笑,说道:“西田小姐多虑了!这个国家已经死了,能让这个民族重生的,只有日本。我不是在帮你们,是在帮自己。”

    西田美子微笑点头:“我返回满洲后,会把此事立即上报,祖爷等我消息。”说着,打开窗户,仰望夜空,“夜色撩人,月亮好美,和北海道的月亮一样美。”

    祖爷也站起来:“月亮只有一个。”

    西田美子转身说:“今夜太晚了,祖爷不妨在此歇息……”

    祖爷摇摇头,推辞道:“多谢西田小姐,堂口事务众多,还是早回为妙。西田小姐早些休息,在下告退了。”

    西田美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天皇恩诏易学论辩会”

    两个月后,正值盛夏,西田美子密电全国“会道门”,将近二百个“会道门”的头头齐聚上海日本占领区。

    “我在军部已经极力推荐祖爷,但军部的计划是这次选取‘中华易学泰斗’必须进行公开的论辩,届时日本军部宫教所的学者和日本易学界的大师都会亲临现场,取前三名作为最终候选对象,祖爷只要在论辩中挤入前三,则大事可成!”西田美子对祖爷说。

    祖爷点点头:“西田小姐放心,在下必竭尽全力。”

    翌日,“天皇恩诏易学论辩会”在上海日占区秘密举行。所有“会道门”首领分为十组,赛制如下:第一轮论辩结束后,各组选出一名胜者;第二轮十名胜者依次上台接受现场二百多人的挑战,挑战者可以提问各种易学问题,其余九名候选人也可加入提问者行列,接受挑战者凡有一问没有答出者或所答非所问者,则被淘汰出局,最后回答问题数量最多、最精彩的三人作为最终候选对象,由日本军方综合衡量定夺“易学泰斗”的产生。

    分组论辩持续了整整一天才结束,十名胜者分别是:

    甲组:福建“太极帮”若兰师太

    乙组:胶东“玉尺道”郑半仙

    丙组:上海“江相派”祖爷

    丁组:上海“梅花会”梅玄子

    戊组:北平“天圣道”刘瞎子

    己组:河南“中原五虎”之一三皇风水传人潼怀秀

    庚组:天津“瑶池道”龙玉凤

    辛组:保定“皇极道”裴景龙

    壬组:满洲“紫霞堂”丁紫霞

    癸组:满洲“顺天教”蒋天承

    这天夜里,祖爷把随行的黄法蓉宣来,为第二天的十进三作准备。这次论辩赛,祖爷只对堂口的坝头们提及,并下了死命令:凡泄露机密者死!

    参加日本人组织的易学论辩赛,这让坝头们摸不到头脑,机密堂会上,二坝头忍不住问了一句:“祖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祖爷“投靠”日本的事情,“江相派”内部除了江飞燕,别人毫不知情。祖爷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大家只要齐心协力拿下‘易学泰斗’这个名号即可,其他事情不必过究!”祖爷回答。

    大坝头晃晃脑袋说:“祖爷……祖爷不是投靠了……投靠了……”

    祖爷横眼瞥了他一下,大坝头吓得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