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如今她这泥鳅是稀罕物,量也多,只要有运输、销售的路子往大城市走,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姚三三哪能不打听?现在人工养殖泥鳅的十分少,更别说她这泥鳅算是野生的。听说南方那些大城市,市场里这种野生泥鳅,这阵子最高都能卖到二十块钱一斤。 “啥也别说了,我也给你出六块,行不行?你看我这长途运输,到城里再一份份交货,也是要不少的成本,你卖给我,有钱咱俩一块赚。” “五块八吧。”姚三三甜甜地笑,“你一直很照顾我,旁人就算出六块、七块,我也不能卖给他。我年纪虽然小,可也知道做人要讲信用。我也该给你让点利,就按五块八一斤。” “行!”何老板笑呵呵地一拍手,“跟你这小丫头打交道,真爽快!” ☆、第58章 喜事儿 冬季泥鳅钻泥过冬,捉泥鳅是比较麻烦的。姚三三本来想的太过简单,她以为只要排干水,挖开淤泥就可以逮到泥鳅了,捉了泥鳅,顺便还能清理鱼塘,消毒晒塘子。然而真正开始捉,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天冷,塘泥又深,捉起来十分麻烦。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在深秋时先捉上来,砌水泥池暂养,不过那样的话,也怕冻,很难把泥鳅留到现在这时节卖高价。 好在埝城的何老板知道一些方法,他说来帮忙,倒真帮上不少忙。 他们先将池水排干,在池底开挖了几条半米宽的排水沟,在排水沟上隔一段挖一个坑,池里没水,沟里和坑里有积水,便有些那在浅层的泥鳅聚集到沟坑内,用抄网一网一网地捞。 也就是塘子里泥鳅多,正常情况下,泥鳅都应该钻泥里了。这样捉到一部分,而大部分的泥鳅,就躲在潮湿的淤泥中越冬呢。 姚三三叫姚连发找了几个人手,加上自家人和何老板带来的两个人,穿上皮靴皮裤,挖开淤泥,便看到一条条挤在一起的泥鳅,这时节泥鳅也不太肯动,捉起来倒不费劲。 捉上来的泥鳅,还怕它冻坏了,便尽快放进大铁盆里,盖上草苫子运走。 这泥鳅,还真宝贝上了。 “没经验,没经验。”姚三三嘀嘀咕咕,“这么捉,麻烦。看来明年要想旁的法子。最好深秋捞上来暂养,要是把水泥池建在地面以下,是不是能抗冻些?” “这两天太阳暖暖的,算不上冷,倒也好捉。咱还怕捉到开春吗?这都是钱啊!捉上三年两年,我也不嫌麻烦。”姚连发笑着说。 据姚三三的估计,这一口池塘,总得能逮到四五百斤泥鳅,五口塘子,五块八一斤,算算就一万多块钱呢! 一万多块,姚连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头一个鱼塘的泥鳅逮完,总共逮到了446斤的泥鳅。等到五口池塘都逮完,一算账,总共是2138斤泥鳅。何老板一口气点了12400块钱给姚三三。 付钱的时候何老板犹豫了一下,姚连发就站在旁边呢,十五岁的姚三三也在他跟前站着,何老板只是略微一犹豫,便把厚厚一沓子钱递给了姚三三。 谁是家长他不管,反正他一直是跟眼前这小丫头做泥鳅生意的。 姚二叔也被叫来帮忙了,他睁大眼睛,看着那厚厚一沓子钱,被何老板交给了姚三三手里。再看姚连发呢?乐呵呵地,像是也没觉着有啥不对。 看起来,大哥家如今是三三这小丫头当多半个家啦!姚二叔说不惊诧,那是假的。不过想想,倒也正常,这些钱,还不都是三三挣来的?给她管着,比旁人管着更有用。 一万两千多块钱!好家伙,整个土沟村差点都轰动了。姚家光是卖泥鳅,就卖了一万两千多块钱呢!他家夏天收泥鳅才一块几毛钱,这冬天卖五块八呢!加上他家猪和羊,加上粮食,姚家今年收入怕不得有小两万呢! 那几天,土沟村不知有多少人在给姚家算今年的收入账。 在捉泥鳅之前,姚三三就跟大姐一起把能卖的羊都卖了,照例留下了健壮的母羊和羊羔。十七只肥羊,光是卖羊的收入,也有两千三百块。 姚连发如今也不急着跟闺女手里要钱了,他知道,这钱无论有多少,最后还是他姚家的,钱在三三手里,就能再生出更多的钱。 好容易捉完了泥鳅,就进了年关。腊月二十二这天,姚小改也放假回来过年了,杨北京正好也来送年礼,姚家一家人聚齐,从没有过的热闹。姚连发由杨北京陪着,喝了几盅小酒,满脸红光地算账给一家人听。 “卖泥鳅,一万两千四;卖猪,五百七;卖羊,两千三;粮食啥的,也卖了一千露头,平时那些针头线脑的,收姐猴什么的零碎收入咱就不算了。咱家这一年的收入,算起来就超过一万五了。”姚连发说着冲端菜上桌的张洪菊嚷嚷: “听见没?我是万元户了,我远远超过一万元了。” “你要这么算,爸,我今年给人家打工,我也拿来两三千块钱的工资呢。”姚小改笑笑说,“你再加上,就够着两万了。” “你在那瞎吆喝什么呀!你干脆出门去大街上喊去!看你得瑟的,这里头有几个是你挣的钱?看把你美的!”张洪菊毫不客气地数落姚连发。在夫妻关系中,张洪菊渐渐有了些地位,也越来越敢消遣姚连发两句了。 那边热闹地算账,姚三三呆在她们屋里,也在算账呢,她在算投入和利润。天冷,她穿着大姐做的手工棉鞋,围着个小火炉,仔细算这一年的账目。 六口鱼塘的承包费一年是两千四,今年春夏,收购来投放进去的泥鳅,也将近两千块钱的。 这里头没有排除现在还留着的那口鱼塘。那口鱼塘,里头的泥鳅少说也该有四五百斤,两三千块钱。 这么一算,她这六口鱼塘养泥鳅的收入,怎么说也有一万元以上的纯利润。 同时姚三三也在反思,冬季捕捉的泥鳅,其实是比较瘦的,价钱虽然高,重量却对比深秋少了些。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法子解决呢?并且冬季干塘子捕捉,其实没有捉干净,有不少泥鳅还在湿泥里躲着呢。那五口鱼塘,晾晒几天消毒,就要放水进去,免得那些泥鳅时间长缺水死掉。 话说这个季节的泥鳅,只要有湿泥,存活能力十分顽强。 “小财迷,还在这数钱呢!”姚小改一脚进了屋,去床上摸了个包,从里头拿出一沓子钱,往姚三三跟前一放说:“给,这是我下半年的工资,一千四。” 姚三三拿起那一沓子钱,没好气地说姚小改:“二姐,你也差不多一点好吧?你总共给人家干了十个半月的活儿,每个月工资两百八十块,你前后都拿回来两千七八百块了,你平时真就不花钱啊?” 今年春夏缺资金,姚小改每月领的工资,都给姚三三做本钱了。 “年底这回发工资,人家多给了我一百块红包,我留着花呢。”姚小改说,“我平常花什么钱?吃住都在养殖场,我也无非来家坐车花一点儿,有时给小四买点零嘴啥的,旁的也没啥花销。” 姚三三无奈地摇摇头说:“你说你十□□岁的大姑娘,你就不会好好打扮打扮?你多买点衣裳啥的。” “我整天给人家干活,孵鱼苗,喂鱼苗,我打扮给鱼苗看?” “那你的钱,你自己收着。” “你一块管着,这是咱发家致富的本钱呢。” 姚三三收好了钱,便去西屋找姚连发。 “爸,你这几天去找找村干部,两件事儿,一件是村前余下那十几个鱼塘,能转的话,我都承包了。另一件,你去要一块宅基地,咱开春把房子盖起来。” 姚家现在的房子只有两间地方,要盖新房子,总得四间地方才够吧? “行,要!”姚连发一高兴,脖子都粗了不少,“我去要,他们肯定得给我最好的宅基地,村子当中的,我盖得高高的,盖最好的大走廊屋。” “不要村子当中的,爸,你就要村前的宅基地,最好是挨着南边大场的。” 要村前的宅基地?那可算不上好,姚连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道理:盖房子,还是盖在村子当中好。 “爸,你信我的没错儿,就村前的,靠着大场的。” 往后几年,老百姓家里都弄了水泥地院子,收麦子都是大型机械,大场渐渐就改作他用了。 ——那大场,用不了几年也得是她姚三三的,她要用那好几十亩的大场,建起自己的泥鳅养殖场、育苗场。 姚三三说着,伸手从桌上盘子里捏了一块鸡rou,丢进嘴里吃了起来。张洪菊见了,拍了她胳膊一下,责怪道: “你哥在这喝酒呢,小姑娘家家,下手捏菜吃,丢不丢人啊!” 姚三三缩着脖子一笑,杨北京忙说:“婶子,菜也都齐了,叫几个meimei都来吃饭吧。” “你们先喝酒,她几个丫头等会儿再吃。”张洪菊连忙说。苏北鲁南一带农村的规矩,家里来了客人,男人喝酒,女人是不上桌的。 “婶子,我还是外人吗?”杨北京笑着一推姚三三,“三三,去叫你大姐二姐,还有小四,全都来吃饭。” “好嘞。”姚三三如今觉着,女人不上桌喝酒,根本就是个狗屁规矩,何况来的是杨北京。她冲着在锅屋烧汤的姚小疼叫了一声: “大姐,赶紧来吃饭吧,大姐夫心疼你,怕你饿着呢!” ****************** 姚家的日子眼看着红火了,于是这个年关,家里气氛就要尤其的好,还一连来了两个说媒的,给姚小改说媒,两个都是要招赘的。 姚小改想都没想,一口就回绝了。 姚连发想说,这两个条件都是不错的,小伙子家里兄弟多,穷困,本人还是端正可靠的。姚家的日子既然好了,那一大笔的收入引人瞩目,又传出开春要盖新房子了,自然也能引来条件好的小伙子。 姚小改根本就不听他这些,她拒绝的理由也很绝——谁有那闲工夫啊,忙得很。 “爸,你就别管我了。我今后要是找对象,我坚决不相亲,一定要是我自己看好,熟悉了的,各方面都合适的。” 姚小改这么一说,姚连发也不好再叨叨她,这二丫头如今也越来越有性子了,姚连发觉着做不了主的事情,索性就由着她吧。并且他眼下也很忙,他要给三三联系包鱼塘,跟村里要宅基地,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姚小疼的喜事。 姚小疼过了这个年,就二十岁了,到了结婚的年龄。十七岁跟杨北京订亲,如今也该考虑办喜事儿了。杨北京喝酒的时候,就跟姚连发提了提,姚连发一听话音,马上就表示同意。 “你家选日子好了,这事儿你家做主。” “那我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定个日子吧!”杨北京脸上微微笑着,似乎很平静,其实桌子底下,两只手已经兴奋得攥起了拳头。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把媳妇儿娶回家啦! 订婚两三年,这婚也真该结了。这几年,姚家的门槛儿都要让杨北京踩坏了。都说女婿半个儿,如今姚连发也是十分重视杨北京,早把他当作自家人,很多事都愿意听听他的意见。 而杨北京呢,早早没了父母,也愿意亲近岳父母,这一来,他在姚家的地位不要太好! “女婿半个儿,等我们老了,还得指望你。等你们结了婚,要是真能分一个孩子给他姓姚,我也就随你几个meimei了,她们谁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在家,就都嫁出去吧,我也看开了,她们也不会缺我的吃少我的喝,再有个孙子姓姚,我还cao心那么多干啥?” 翁婿这顿小酒,越喝越高兴,姚连发直接喝醉了,杨北京居然也有了几分酒意,姚小疼见他喝了酒,便不肯让他骑摩托走。 “没事儿,我喝得不多,一会子就到家了。” “不行,你看你,脸都潮红了,骑摩托车多危险!” 姚小疼端了盆水来,让杨北京洗脸醒酒,杨北京半靠在床头,看着姚小疼一个劲儿地笑。姚小疼拿了热毛巾去给他擦脸,他便老老实实地由着她擦,然后一伸手,把她两只手捉住,贴在自己脸上,低低地笑。 “媳妇儿,咱们要结婚了。媳妇儿,真好,我要娶媳妇儿了。” “说什么呀你,酒憨子。”姚小疼又红了脸,连忙转脸看了下门,生怕哪个meimei进来听见。 “谁是酒憨子!我才喝了几杯酒。我就是高兴。” 姚小疼拿着毛巾,想挣开他的手,哪知道杨北京反而抓住她,一使劲,就把她拉过去,趴在他胸膛上了。杨北京胳膊一抱,一只手把她压在自己胸前,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低笑,自言自语。 “媳妇儿,等结了婚,咱俩每天都在一块儿。” “哎……你放开我,回头她们几个进来……” “你那几个meimei?一个个比鬼还精,她们才不会进来呢!” 杨北京抱着心爱的姑娘,四目相对,忍不住就凑上去,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看着姚小疼烧红的脸蛋,他忽然挫败地躺回床上,小声嘀咕着: “咱们要是今天结婚多好……” 姚小疼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头发,收拾了水盆端出去,一出门,就看见姚三三正站在门外,冲她暧昧地挤眼睛。 “醉了?” “谁知道,反正喝得有点多。” “我教你个醒酒的好法子。” 姚小疼傻兮兮地跟着问:“什么法子?” “你去端一盆凉水,往大姐夫头上一泼,保准他立马醒酒。”姚三三说着,自己噗嗤一笑,转身跑出多老远。 “大姐,大姐夫真喝多了?”姚小改探头来问。 “反正喝了酒,不敢让他骑摩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