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钝痛

    得知沉若明的所作所为,周元原以为自己会如傅煜所料般阵脚大乱。然或许穿来这一年遭逢的变故过多,她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外,其余则更多的是麻木不仁。

    飞机平缓爬升至航行高度不久,她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绞痛,窒息的情绪在rou体的疼痛下缓解了许多,分神算了下日子,她从包里翻出卫生棉条,解开安全带进了厕所。

    重新靠回椅子里,虚汗自额角涔涔渗出,不适从小腹蔓延,导入四肢,致使她不断调整座椅靠背的角度,却发现无论卧姿或坐姿,都摆脱不了那股挛缩的坠痛感。

    分发餐食的空姐见她面色有异,不由俯身靠过来询问,“周小姐,您是不舒服吗?”

    深呼一口气,周元睁开眼,“嗯,麻烦给我一杯热茶。“

    “好的。“倒完茶递去,空姐见她接杯的手都在抖,不由关心道,”您要用餐吗?”

    “不用了,有糖吗?或者巧克力,给我一点。”

    “有的,我一会儿给您拿过来。”

    “谢谢。”

    将茶杯拢进掌心,周元瑟缩成一团,嘴皮几张几阖,有种呼不上气的无力。

    歇了片刻,将空姐送来的巧克力连塞两块入口,甜腻的味道顺着guntang茶水融入口腔,稍稍抚平了些许不适。

    方才被打岔的思绪于此刻再度清晰,当年事发后的经过,一帧帧于脑中成型,那些因从前无暇顾及而被忽略的明显异常,逐步串联起来,谱出一个线索雏形。

    犹记得周昌业宣判前,沉若明先一周托辞承受不住当庭宣判的打击,出门散心去了香港。而在那之前,她便经常闷在房中打电话,吃饭时亦攥着手机消息不断,似是与他人在合计些什么。

    彼时的周元天真,以为她正想方设法搭救周昌业,眼下看来,只怕是想反了。

    再联系宋延与陆宽先前转述的信息,王旭怀进看守所唆使周昌业做假账栽赃刘书记,应当与沉若明达成低价收购两个子公司的交易几乎前后脚同时进行。

    阖上眼,抽了一口凉气,周元将头埋进臂弯里。心头闪过诸多疑问——沉若明到底知不知道王旭怀用她威胁周昌业?王旭怀何时与她搭上线?她又是否是此事中推波助澜的一员?

    空想实在难以得知,不过宋延定然了解其中不少线索。

    当初沉若明住院不也是他首个发现?现在想想,指不定是沉若明授意他转达也未可知。

    回到家中时,宋延正在饭厅吃面。

    一碗素净的阳春面,面上漂了个荷包蛋,除此之外连一片菜叶也无。这份毫无体面的过场算是对生日的唯一交代,他机械地咀嚼着,神情麻木,仿若嚼蜡。

    从公司离开前,王旭怀破天荒遣助理打来电话,问他生日是否回家中一道吃饭,约莫是思忖了那么一瞬,他即婉言拒绝。

    较之过往,这属实是王旭怀的巨大让步,若是被他妈知道定然会欣喜若狂,然于他而言,不过只有咽屎般的恶心罢了。

    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钟点工,他没回头,淡淡问了句,“阿姨,你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吗?”

    厅里未开顶灯,只一盏壁灯孤幽照明,昏暗的光影下,他的背影变的很薄,像平面的剪纸,轻轻一扯便能碎了。

    伫在他身后,扫了眼那碗与冷饭残羹无异的面条,周元觉得怪异,心下嘀咕一个不喜吃面的人,怎会忽然转了性。

    半晌未见动静,宋延撂了筷子,转过身,见是她,黯淡的眸光转瞬透亮。

    “你怎么回来了?”

    “嗯,办完事就回来了。”

    将箱子往墙边一甩,周元拉椅坐下,对他倏然的兴奋半点不明。

    椅子朝她靠过些许,宋延唇角的笑意满得几欲堆不住,“你特意赶在今天回来的?”

    周元狐疑挑眉,“特意…?”

    上扬的弧度僵住,宋延呼吸滞了下,眼白迅速泛红,“…哦没事,你吃过饭了吗?”

    听出喉头间的颤抖,周元怔了怔,“…你生日?”

    宋延眼睫垂下,“嗯。”

    默了片刻,周元属实不忍立即直入话题,遂推桌起身道,“…你别吃这个了,我…给你烧碗面吧。”

    “可以吗?”

    “等着吧。”

    说罢,周元径直进入厨房。

    冰箱里无甚可用食材,几乎全然被饮料酒水占据。手在柜格中几经穿梭,方才找到两块猪排与一搓小葱。

    将猪排用扎rou器砸断筋膜,她熟练地翻出料酒与白胡椒,倒入少许,与猪排一同抓匀腌渍。随后起锅烧油,将葱段小火下锅熬制。

    等葱油的间隙,旁边灶头的汤锅里的水滚沸,面条被投掷进去,筷子在锅中挑了几圈,见没粘底后,周元又回到厨台前给猪排依次裹上生粉、蛋液、面包糠…

    烂熟于心的步骤与肌rou记忆无异,行云流水地cao作下来毫无差错,只当葱油拌面与切成块的猪排一同盛进碗中时,周元端碗的手倏地顿了顿。

    少了颗煎蛋。

    沉若明从前教她做这碗面,收尾必要加入一颗溏心蛋,吃面时搅破,让黄澄澄的蛋液流出,中合葱油的腻。

    胸口的那股闷痛倏由这段回忆变重,尔后快速蔓延至小腹,一时疼得她弯了腰。

    宋延快步走过来,扶住她,“怎么了?”

    周元摆了摆手,“痛经,你把面端过去吧。”

    “我先给你拿药。”

    “嗯。”

    弓腰坐回餐桌前时,宋延即手脚麻利地将温水与痛经药送来,搁在桌面。

    就水服完药,十分钟后症状亦未见好转,不过周元逐渐适应了这种钝痛,她瞥了眼一直未动的宋延,示意道,“面不吃就凉了。”

    “哦。”囫囵扒拉两口,宋延道,“很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攥在一起的五指僵了僵,周元没吭声。

    一碗面去了大半,周元的脸色始终惨白如纸,宋延瞧见不由问,“什么时候又开始痛经了?“

    “就着凉了而已。“

    “我去给你拿个毯子?”

    “不用。”周元叹了口气,“我有事要问你。”

    “你说。“

    “当年王旭怀接触我妈,你知道多少?”

    嘴皮磨了磨,宋延投来的目光流露不忍,他错开视线道,“知道一点。”

    周元眉心一跳,“说说吧。”

    “…是你妈主动找他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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