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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宿傩很快便大发慈悲地结束了这沉默的折磨,他以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把头抬起来,女人。” 你不敢造次,慌不迭地抬起了近乎埋进土里的脸庞。 “好,好的。” 是风。 风带来了不祥的火焰。 你感觉脸上一阵发烫,视线里是一片耀眼的火光—— 突然出现的火舌舔尽了你面上的黑纱。 强光造成的短暂失明后,你再次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和面对奈落时流露出的暴烈、扭曲的神态不同,凶神正垂下眼眸安静地凝视着你。 四目相对,宿傩端详了你一阵,无情评价道: “……让人想吐的脸。” 他撇了撇嘴角,带着兴致全无的表情率先移开了视线,甚至朝你抬起了指甲尖锐的手掌挥了下来。 这肯定是什么死刑判决吧? ……你的心彻底凉了下来,面对绝对无法反抗的实力差,只能挂着两泡眼泪水,可怜巴巴地呆望着宿傩。 你眼前一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你觉得肯定是宿傩直接把你送下了地狱。 也没有,宿傩只是干脆利落地一记手刀揍晕了你。 最强诅咒将你从奈落身边夺走了。 生前就是诅咒师的宿傩可以轻松解读出你术式中的愿望—— 它是活下去,也是想要被爱。 前者实在太好理解了,但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它可能与人类有关,与妖怪有关,却唯独与杀戮了百年的诅咒无关。 是叫人觉得恶心的东西。 是更为扭曲的誓约。 神明应当爱怜他的小羊。 …… 你醒了。 可是身体好重。 和你被真人一刀送进地狱再复活重新睁开双眼时一样。利用四魂之玉酿造“口嚼酒”这一行为抽空了你储存的咒力,将你一朝送回解放前。 四肢就像是灌满了水银那样无力。还好在还有知觉,能被你所驱动确认现在的情况—— 脑袋还在脖子上,小腹上生前的致命伤也没有裂开, 你一阵迷茫地东摸摸西摸摸之后确认了一件好事—— 你活着! 这可真是好耶! …… “嗤,你这蠢货在干什么呢?” 你声旁不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嗤笑。这意味着这片黑暗中除了你,还有另一人的存在。 继无力的四肢后,你涣散的双眼也慢慢聚焦,你逐渐了解了你现在的处境。 你现在正处在宿傩的居所中,跪坐在他的床上。 而深渊中的凶兽则懒洋洋地侧卧在你的身侧,趁着酒饱饭足凶性较弱的那阵功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你这只羔羊聊天。 …… “你的术真的很有趣。刚好我也很无聊,陪你过家家也未尝不可……” 他的心情是真的还不错,甚至能打着哈切夸你一句。 “所以呢?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又打算付出什么?” “我可以给你点时间。” 傲慢且敷衍的亲切,仿佛真的是神明因一时兴起而开恩望向人间。 距离喝下四魂之玉制成的“口嚼酒”已经过了一阵子,或许“爱情的禁锢”已随着时间逐渐消失。那种与奈落对战时,游刃有余,宛若戏弄猎物的猎手那样恶劣的态度再次出现在了宿傩身上。 又或是“口嚼酒”的效力终于在宿傩的身上显现,他现在眯着眼睛等待你的回复,至少没有觉得你恶心就直接把你揍晕的迹象。 宿傩那张大床是用妖兽以及人类的骨头达成的,上面随意的铺着几张兽皮。你坐在上头感觉硌得慌,也凉的狠。 ——是担心自己也会不会被拆了做小装饰品的心凉。 为了再活得久一点,你开始努力思考—— 你在过去都是怎么获得爱的呢? 最开始的时候是用可以为村落换取金钱和声望的“神酒”,向父母祈求一个安居之所。 再后来以谄媚的舞蹈、以柔软温热的身体,向恋人乞求可以依赖的怀抱。 复活后将已死之身的怨念凝成“口嚼酒”,用术式向他人换取保护和爱意。 ……这就是你生存的方式。 你能呈上的最好的酒已经被宿傩喝掉了,咒力也消耗的一干二净,甚至无法再次唤醒酒盒。 剩下的只有这具穿着巫女服的身体了…… 你不确定这是否能让宿傩感到愉快。 但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你白衣如同从枝头飘落的花瓣, 男人以手掌拖住自己面腮,慵懒地侧卧于你的身侧,饶有兴致地用垂下眼眸,以视线捕捉你的每一个动作。 他的另一只手掌则随意地按在床面上,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床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像极了趴在树枝上小憩的花豹,悠悠垂下长尾。 “这样啊,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获得爱。” “好啊,来努力来取悦我吧。” 恶劣的凶神收下了你的礼物。他在你身上看到了足够有趣的东西,便俯下身来,朝你伸出了手掌。 “是椿花啊,” 漆黑而光滑的甲背轻轻刮过你的小腹,指向你最为咒灵的灵魂核心—— 被真人用匕首捅穿造成的伤口在死后凝结为殷红的咒印,娇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