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一路上果果豆豆反反复复的问君耀宸，他带他们去哪里，君耀宸都敷衍过去，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宋悦心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君耀宸拉风的轿跑停在老旧的家属院外，与周遭老旧斑驳的建筑格格不入，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扯宋悦心，她打开车门，脚一落地，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如此的亲切。 她一步步走进曾经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停在了自家门前，失声道：“这是我的家！” 曾经给予她温暖的地方，而现在，已经破旧不堪，而那扇熟悉的门木之后，却有着让她为之动容的力量，家，她的家！ 君耀宸站在宋悦心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进去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样子！” “嗯！”君耀宸的手赋予了原本想退缩的宋悦心力量，她鼓起勇气迈出步子，走到腐化严重的家门前，她踮起脚尖，在门框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钥匙，轻松的打开门。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宋悦心被入目的一切惊呆了，目所能及的东西竟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灰尘，没有老鼠，没有蛛丝，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在静等她回归，似乎在她回来之后，时间才重新启动。 时间自然不会真的凝固，而是有心人让她看到她向往的画面。巨阵土血。 宋悦心回过头，发自内心的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希望你高兴。”君耀宸再次拍宋悦心的后背，给予她勇气：“别只站在门口，进去看看！” “嗯。”宋悦心走进卧室看到父亲睡过的木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床单，那花型与二十年前无异，而她自己的小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个书架，将她所有的书整齐的排列在其中，好几本书还残留着老鼠啃噬的痕迹。 君耀宸如此用心，宋悦心感激涕零，一遍又一遍的说“谢谢”。 “我们是夫妻，别客气！”君耀宸低头对懵懵懂懂的果果豆豆说：“这里以前是mama和外婆的家，mama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果果豆豆环顾四周，虽然觉得房子又破又旧，但并未说出来，豆豆指着书桌上相框里的小女孩儿问：“这是mama小时候吗？” “是啊，是mama小时候！”宋悦心摸了摸孩子的头，一转眼，果果豆豆都长大了，和照片中的她差不多的年纪。 环顾四周，处处透着用心良苦，这是宋悦心收到最有诚意的生日礼物，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认识宋悦心的老邻居都过来看她，夸她有本事，给她爸爸争了光。 回家的路上，宋悦心看着窗外闪过的树木，眼睛又变得模糊，这次更加严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第一百五十四章得到越多，越害怕失去 一路上宋悦心沉默不语，到家就上楼，躺在床上不说话，君耀宸坐在床边。摸了摸宋悦心露在被子外的头顶，她的发丝黑亮柔润，如锦缎一般顺滑，让君耀宸爱不释手。 “怎么不说话？”君耀宸温柔的问。 “我想睡觉。”宋悦心躲在被子里闷闷的回答。 因为是宋悦心的生日，所以君耀宸给自己放一天假来陪她，既然她想睡觉，那么他当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陪她睡觉。 除去衣衫，君耀宸钻进被子，首先就把宋悦心冰冷的手捂在怀中，腿压着她的脚给她取暖。 也不知是否和怀孕有关，宋悦心的手脚越发冰冷，秋季的平均气温二十度，并不算冷，但宋悦心已经像在过冬。 这段时间君耀宸忙里忙外，身体透支严重。一沾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倒是宋悦心怎么也睡不着，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君耀宸的睡颜，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 她很担心自己的眼睛出问题，在还能看得见的时候，将君耀宸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就算以后看不到，也能忆起他的模样。 浓密的眉毛，狭长的眼睛，高挺的梁，轻薄的嘴唇，立体的轮廓……入目的一切都是宋悦心最爱的样子。实际上，他的模样早已经深刻在了脑海，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宋悦心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看不见东西是什么时候。但此刻看着君耀宸，她越来越平静下来。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看不见有什么关系。他会代替她的眼睛，陪伴在她的左右。 “睡不着？”君耀宸似乎察觉到宋悦心的目光，他倏然睁开眼，用那双比晴朗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还明亮的眼睛看着宋悦心，唇畔荡漾着温暖舒适的微笑。 “嗯。”宋悦心也勾起嘴唇：“感觉很困，可是闭上眼睛又睡不着，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怎么醒了？” 君耀宸宠溺的捏了宋悦心的脸颊一把，调侃道：“我不醒怎么知道有个傻丫头正偷窥我呢？” “我才没有偷窥你，看看你都不行吗？”宋悦心捂住眼睛说：“以后不看你了，你长再帅我也不看。” “你不看，我长这么帅有什么意思，看吧，我的脸就是长给你看的。”君耀宸拉开宋悦心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宋悦心端详君耀宸的脸，内心深处波涛澎湃，往事如惊涛骇浪，翻滚而来，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开口：“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年轻的女孩儿生病失明了，她的丈夫四十年如一日的爱她照顾她，医生终于治好了她的眼睛，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时，却不相信眼前那个垂暮的老人就是她当年英俊挺拔的丈夫，而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也已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她说，她宁愿一辈子看不见，一辈子记住他们年轻的样子，永远年轻的活着。” 君耀宸不明白宋悦心为什么会讲这么一个悲伤的故事，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紧张的问：“你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别胡思乱想。”宋悦心矢口否认，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只是突然觉得老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不想老，想一直年轻。” “傻丫头，人都会老，衰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现实，没关系，我们还有有很多时间，我陪着你，慢慢的老去，你并不孤单。”君耀宸动情的吻了吻宋悦心的眼睛，给予她最贴心的安慰。 宋悦心仰面，回吻君耀宸，她从未如现在这般吻得小心，吻得虔诚，吻得心痛。 一吻结束，君耀宸搂着宋悦心说：“你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东西，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除了你们，我什么也不想要，你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是我最想要的礼物。”物质基础极大充沛，就算宋悦心有想要的东西也不用等到生日，随时可以买，随时能得到，物质已经不能给予她快乐。巨记叉巴。 宋悦心的回答在君耀宸的意料之中，他诚恳的许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宋悦心圈住君耀宸的脖子，靠在他的怀中幸福的闭上眼睛，就算有一天真的看不到了，她也不会害怕，不会恐慌，因为君耀宸会一直她的身侧。 果果豆豆啪哒啪哒的跑上楼，站在床边羞羞脸：“爸爸mama大懒虫，爸爸mama大懒虫。” “把拖鞋和外套脱了上来和爸爸mama一直睡。”君耀宸一声令下，两个小家伙兴高采烈的踢掉鞋，脱了裤子衣服钻进被窝，挡在宋悦心和君耀宸的中间。 “mama，meimei现在有多大了？”果果抱着宋悦心，小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好奇的问。 宋悦心不确定的说：“有老鼠那么大吧！” “好小。”果果笑嘻嘻的说：“mama，我想吃你做的饺子，我们今晚吃饺子好不好？” “我也想吃饺子。”豆豆也回过头附和。 “好，mama待会儿就给你们做。”宋悦心摸摸儿子的头，两个小家伙这几个月长高了不少，再过几年就是小伙子了，现在就这么帅气，长大以后还得了。 考虑到宋悦心的身体状况，君耀宸自告奋勇的说：“我帮你！” “谢谢。” 虽然是一家人，但宋悦心总是改不了客气的毛病，好像她付出再多也是应该的，而君耀宸做一点点事她都会感激涕零。 君耀宸蹙眉：“说了多少次，不许再说谢，听不懂是不是？” “忘了，嘿嘿！”宋悦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以后一定不说了。” 一家四口缩在被窝里玩了一会儿，然后一起下楼去厨房做饺子，宋悦心负责准备材料，君耀宸打下手。 君耀宸第一次揉面团，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是胜在认真，揉得还不错，果果豆豆也想揉，君耀宸便掐了两团给他们拿去玩，冰箱里有香菇和猪rou，宋悦心便拌了香菇猪rou馅儿。 君耀宸趁宋悦心不注意，在她的尖上点了一团面粉，宋悦心也不甘示弱，手沾了免费抹君耀宸的脸上，你来我往，两人很快成了大白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在宋悦心细心的指导下，君耀宸将面团搓成条，然后一截截切开，再擀成薄片，一开始擀出来的形状天马行空，多练习几次之后大有好转，已经接近圆形了。 除了做rou馅儿时动用了绞rou机，其他皆是纯手工，一向秉着君子远庖厨理念的君耀宸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繁琐的劳动，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干活儿挺开心。 果果豆豆也在宋悦心的指导下学会了包饺子，看两个儿子玩得这么开心，宋悦心喜滋滋的说：“我小时候也最喜欢包饺子了，那个时候我奶奶还在，每次回去她都会包饺子，我就给她帮忙，奶奶的饺子馅里面菜多，rou少，但依然很好吃，我可以吃二十个。” 君耀宸一边擀饺子皮一边说：“你喜欢吃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做，等果果豆豆再大点儿，就不用我们动手了，让他们做，我们吃。” “等到他们会做的时候恐怕就不想做了。”宋悦心心灵手巧，包了好几种不同形状的饺子，一个个精巧得堪称艺术品。 杨珊琼去外面散步回来，看到满满一桌饺子，叹了口气：“你爸最喜欢吃饺子了。” 担心母亲越想越难过，宋悦心转移了话题。“妈，我去煮饺子，你吃多少个？”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杨珊琼说着转身回了房间，让宋悦心忧心不已。 沉吟片刻，宋悦心跟了进去，见杨珊琼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宋悦心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在母亲的身旁，如往常一样替她按摩手臂，杨珊琼看着宋悦心，眸光闪烁，似有泪花在流动。 沉默了许久，杨珊琼突然开口：“悦心，其实你……” 宋悦心蓦地抬起头，杨珊琼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其实我什么？”宋悦心看着杨珊琼，心中如打鼓一般不能平静，欲言又止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她很好奇，很紧张，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杨珊琼抿抿唇，有慌乱在眼底一闪而过，她摸着宋悦心的头发说：“也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妈，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不然我会一直担心你。”心理疾病比身理疾病更难医治，也更可怕，宋悦心忧心忡忡的看着母亲，恢复记忆也许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天消瘦了许多，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好，去看看吧！”出乎宋悦心的预料，杨珊琼爽快的答应了，这些天她夜不能寐，往事如噩梦一般时刻纠缠着她，让她难以挣脱。 宋悦心立刻用手机上网预约了心理医生明天下午为母亲诊治。 很快饺子出锅，果果豆豆在君耀宸的指挥下一人端着一小盘饺子走进杨珊琼的房间，然后脆生生的说：“外婆，吃饺子。” 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这么体贴她，杨珊琼的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笑意。 生日不一定要呼朋唤友，觥筹交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饺子就很开心，社会越进步，物质越丰富，快乐却不如以前多，此时此刻，宋悦心很快乐，她只希望往后的几十年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有家人在身边，她便是最幸福的人。 半夜宋悦心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到自己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君耀宸嫌弃她是瞎子，离开了她，她追在他后面不停的喊：“你不是说一辈子陪着我吗？” 梦中的君耀宸不但没有停下离开她的脚步，反而越走越快，宋悦心使劲儿追，依然追不上，最终只能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远去，那个女人突然回过头，宋悦心惊愕的发现，带走君耀宸的人是陆晴羽，她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笑着说：“我和耀宸青梅竹马，深爱对方，你凭什么和我抢，你生得出儿子，难道我就生不出来吗，宋悦心，你输了，耀宸爱的人是我，他要跟我回去一家人团聚了，哈哈哈……” 陆晴羽的笑声异常刺耳，宋悦心伸手去捂耳朵，猛然从梦中醒来，看到君耀宸俊朗的脸就在眼前，意识到那可怕的情景只是一场梦，她哭着抱住君耀宸，虽然他真真实实，温温暖暖，可她依然心有余悸。 “做恶梦了？”君耀宸被宋悦心的哭声吵醒，睁开眼看到她泪流满面，立刻睡意全无，柔声说：“别哭了，只是梦而已，是假的。” 宋悦心也知道梦是假的，但她依然挥不去那份恐慌，抹去眼泪，凄楚的说：“我梦到你不要我，和陆晴羽走了。” “傻丫头。”君耀宸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除非我死了，不然不会离开你。” “别胡说八道，呸呸呸！”宋悦心捂着君耀宸的嘴，不让他再说那些让她害怕的话。新婚夜未眠： 得到的越多，越害怕失去，金钱名誉地位都可以不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君耀宸吻了吻宋悦心的手心，笑眯了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迷信？” “因为我现在太幸福了，我怕招老天爷嫉妒，都说人无完人，老天爷给了你一些东西就会夺走你一些东西……所以我很害怕……”居安思危，宋悦心的心理压力也不小，她也需要看心理医生。 君耀宸认真的说：“过去三十年你受了那么多苦才换来现在的幸福，老天爷不会抢走你的任何东西，都是你用苦难换来的，乖，睡吧！” “嗯。”宋悦心仔细想想，觉得君耀宸说得有道理，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也该她得到幸福了。 可怕的梦境没有在回来，宋悦心在君耀宸的怀中又做了一个好梦，翌日上午和母亲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下午去看心理医生。 宋悦心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外面等候，医生诱导杨珊琼说出了她的心结：“我想找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