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现实人性
温暖公寓，市供暖集团集资房。 原本，李晨有名额分一套七十平米的户型公寓，不过当时抵不住内心的道德谴责，他婉拒了曹静玟的好意。最终折换两套超小的三十平户型，分给了左右手佟军和陈铮，二人则以三千一平米的超低价入手。 没错，单位分房名额说给人就给人，当时很多人都明面上赞扬李晨这是高风亮节，大家风范。 而背地里，也有不少人私传些收买人心的话。 不过任谁也不会知道，其实李晨是觉得欠邵家的，也知道一辈子还不起，索性在供暖集团能不拿就不拿，挣一口饭钱就成，努力工作只为回报，不图什么名声和前途。 而说到李晨的这两位左右手，也算是供暖集团里的名人。 也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才华出众，一个阴郁碌碌。 佟军做事从容，灵活多变，缜密、淡定又不失幽默，口才更是一流，从不小家子气，所以颇受除李晨及其他几位部门头脑的赏识。 当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另一位陈铮，似乎要差上不少，虽然写得一手好字，为人老实忠厚，但总是却少灵性。 作为秘书，缺乏灵性可是致命伤，如果换个人坐在李晨的位置上，也许早早就把陈铮扫地出门了。 但李晨没有，什么事都处处维护，努力一碗水端平，平日他把手下当成朋友、知己、甚至是亲兄弟！ 起码从分房上就可以看出，李晨确实有一定魄力。 不过这次李晨是要动真格的了，内务部闹出三十万的报账赤字，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负责就是谁负责。 这供暖集团只要有他李晨在，谁也别想白白偷吃邵家一粒粮！ 其实李晨也知道，三十万里肯定有大部分私账，可通过细致排查，划分账目后，三十万的报账内，私账竟然高达二十八万五千多！ 而所有矛头最终指向了一个人，陈铮，擅自挪用公款！ 账目查到这里，李晨对这个陈铮，怒其不争的同时，也是哀其不幸。 陈铮前有出轨女友的事不提也罢，这好不容易有了新恋情，却也是找了个败家无底洞。 区区半年时间，二十八万五千多，竟然都花在女友擦香抹粉上面去了，而这还不算陈铮每月补贴进去的工资钱。 面对铁证如山，陈铮对挪用公款的事供认不讳，并且当着竞争对手佟军的面，跪在李晨面前求原谅，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这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谁都懂，李晨和佟军也都明白，陈铮求的不是原谅，而是求一个私下和解的机会，保住现在的岗位。 而这个机会，也只能是他自行筹钱，去填补这个赤字窟窿。 这天晚上，温暖公寓不太平，某一层住对门的邻居，佟军和陈铮两家的女人大吵了一架。 佟军为人圆滑，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所以下班后早早便找朋友躲出去喝酒了，留下家里做跆拳道教练的女友，去跟对门的狐狸精讲道理吧。 吵架的内容很简单，因为陈铮挪用公款这事，佟军也一同挨了李晨的板子，罪名是玩忽职守，包庇同事，停发一个月薪水，取消三个月奖金，里外里小一万。 开玩笑，本来两家关系就很一般，明面上和气背地里处处竞争，往日开门碰面也就打个招呼，这次因为受到牵连而损失一万块，搁谁心里也不舒坦。 可能习武之人都比较火爆，别看佟军女友身子纤细，可举手投足都带着狠劲，三下五除二，便把陈铮的女友摔在地上，头发揪下来三四把，要不是陈铮女友求饶，说不得脸蛋都要被破相了。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事情前前后后也说清楚了，虽然钱财的损失不可避免，不过佟军家倒也是出了气。 然而，陈铮家的烦恼却远没有结束。 接近三十万的大窟窿，岂能说填平就填平？ 陈铮除了卖房还债，已然是无路可走。 幸好李晨网开一面，只处罚陈铮三个月薪水，停发年终奖金，可还是保留了陈铮的饭碗，让他戴罪立功，以此为戒。 此刻深夜，陈铮的屋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打闹尖叫，有的只是男人的唉声叹气，女人的哽咽谩骂，以及大大小小数不过来的纸箱子。 陈铮一脸憋闷，耐着性子劝，说李晨对他不薄了，起码还有岗位在，如果李晨坚持走司法途径，这事他陈铮跑不了一个经济犯的名头，那可是要吃官司蹲苦窑的！ 然而，女友杜小爱可不这么认为，狡辩李晨也有责任，佟军也有责任，甚至整个内务部都有责任！ 还说她在乎的不是钱，而是面子，李晨这是当众打她的脸，这以后还怎么在公关部里面混，还卖房还债？怎么不说卖肾还债？卖身还债啊？ “小爱，我求求你了，咱小点声吧...这次能私下和解，咱们就知足吧...唉，你把胶带给我，这里还有不少书呢...唉，我这书架怎么办，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非要钉在墙上，网上三百多块买的呢，这下拿不走了...” 呼！ 一卷胶带狠狠砸在陈铮的头上，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友小爱的挖苦讽刺，以及陈铮最不想听，也是最不敢听到的结果。 “你就是个废物！废物！本小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你这个废物好上了啊？什么书架不书架的，埋怨我花钱多就直说，嫌弃我啊，老娘还看不上你个窝囊废呢，分手！！” 分手，真的不可能，经历过情感欺骗的陈铮，将这份感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近乎变态的呵护，否则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短短半年就挪用公款近三十万。 可以说，他为了治疗心中的情伤，已经闭上眼，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公款他一定要补上，而女友他也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不不不！不要啊小爱，求求你别这样，你看我们好好的为什么分手啊？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啊？” “改？房子车子票子，是改出来的？” 杜小爱一脸鄙夷，指着窝在床边祈求的陈铮，又指着屋子里，那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最后冷冷一笑，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她决然的回身，甩掉手上的钻戒，踢开陈铮抓在腿上的双手。 那份绝情，似乎双方从没有过感情交际，那双手的主人不是曾经的爱人，而是蹲坐垃圾堆旁，一个肮脏的，不可闻、不可看，让人生厌的臭乞丐。 杜小爱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只剩下把头埋在床边的陈铮，还有努力压制痛苦哀嚎，却又怎么都憋不住的哽咽声。 他知道，在感情上他又一次败得体无完肤，他想追出去，恳求女友留下来，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也是怕了。 因为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心里明白现实的残酷，有些事情早晚是要来的，对此他似乎早有预感。 现在的陈铮只是想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心里这份恨意，到底归属在何处，他到底是被谁害了？ 是杜小爱，是佟军，是李晨，还是这不公的世道？ 陈铮一时间大脑纷乱，木纳的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看着自己的爱人站在路边打着电话，然后坐上一辆豪华的奔驰，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男人窝囊的苦泪，划过凄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