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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像是沧桑了十岁。 一天夜里,桑白陪护时,桑弘大约以为她睡着了,发出压抑的、低哑的哭泣声,还很轻地喊了桑柔的小名儿——那时桑柔刚走了半年多。 那应该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会想起最惦念的人。 后来桑弘哭累了睡着,她却再也睡不着了,从病房里跑了出来。 凌晨四点半。 外头下着大雨。 她站在医院内一颗白杨树下。 春寒料峭,树枝都是枯的,还没发芽。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桑白的脸。 她站在雨里,仰头任由刺骨的雨水从脸上浇下来,听着耳边传来的春雷声。 全身上下都被浇透了。 但很奇怪。 她竟然不觉得冷。 甚至有一刹那,她觉得像桑柔那样从万丈高空坠落,也挺好的。 头顶突然举过一把黑伞。 金色骨架,十二根冰冷的伞骨整齐排列。 手柄上是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陆慎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桑白接过。 指尖相触,竟带来一丝暖意。 没想到这时候,带给她唯一一点温度的人是他这个算是陌生的人。 他像个斯文的绅士,替她撑伞,给她递纸巾。 雨打在伞面,粒粒珍珠滚落的声音。 桑白含泪看着他。 他目光似乎在这一刻软了几分,声音也像是有了温度:“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凌晨站在凄风苦雨里哭?” 桑白咬唇,眼泪却忍不住流得更多了,跟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陆慎握住金色的伞把手动了动。 “先上车。” 一大半伞面都在她头顶,陆慎大半个肩膀都在雨里。 桑白不想让他陪着她一起淋雨,立刻点点头。 陆慎握住她手腕,把她扶上车。 车里开着温暖的空调,桑白这会儿才察觉到冷,不觉打了个喷嚏。 陆慎收起伞放在车前门上,坐进来,用车里的烟灰色薄毯将桑白上半身裹住,吩咐:“去如苑。” * 陆慎把她带到一套公寓,先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她什么都没带,吹干头发后,只能穿陆慎宽大的黑色丝质睡衣出来。 陆慎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弘信的事你搭把手,怎么说也是南城的老牌子,品牌价值还算不错。” 他神色声音都很淡,像是在解决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看她出来,他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又跟那人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声线清越,好听又撩人。 那张脸就在她面前。 桑白咬唇:“谢谢您,钱我一定会还的。” 他仍是不甚在意地“嗯”了声,视线似乎落在她鼻尖上看了几秒,说:“你衣服还在烘干机里,等好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桑白颔首。 陆慎随手指了下沙发:“你可以坐这儿休息会儿。” 桑白乖巧地走过去坐下。 忽然觉得眼前场景极为暧昧。 深夜里她在跟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还在他家里洗了澡。 她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他倒没什么反应似的,一脸坦然。 不久,房间阿姨送来她的衣服,还带着暖意。 桑白起身,准备去卧室换衣服。 进门之前,她回头看了陆慎一眼。 暧昧的灯光下。 他坐在沙发上,气质矜贵而清冷。 熨帖白衬衫下似乎能隐约看到他有力的肌rou线条。 即便是闭着眼,那一张脸也格外赏心悦目。 禁欲又有攻击性。 让人想拥有。 从他在医院出手帮忙的那刻起,桑白对他的感觉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一个人,她觉得此刻的变化就是喜欢了。 窗外还能清楚的听见雨声。 仿佛还闪了一道电光。 桑白心底的那股冲动突然就按捺不住——或者说,她更害怕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就再也得不到。 她回头走到沙发旁边蹲下。 听到动静,陆慎撩起眼皮,看她。 连眼皮的褶皱都好看得恰到好处。 桑白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房间陷入一阵沉寂。 外头雨声更大。 陆慎只是眼睫毛稍微动了动,仿佛她的告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而说完这句话,桑白就开始后悔。 她在干什么? 他刚借了钱又帮忙摆平了公司的事,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表白呢? 就算表白也要等之后还清钱再说啊! 想明白后,桑白开始退缩:“那个,不是,要不……”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 睡衣领口宽大,露出她一截奶白的锁骨,肌肤光滑得跟缎面似的,性感撩人。 陆慎抬手,捏住她下巴尖,望着她眼神淡漠。 “想清楚了?要跟我?” 桑白双手半握,脊背紧绷,被他捏住的那块儿下巴尖仿佛裹了细微的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