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白泷玛冲她撇了撇嘴,相比那张字据,他更关心锦盒里的东西。他把锦盒里的东西全倒在桌子上,又拿起空锦盒摸索了一番,才查看锦盒里的东西。 沈荣华的脑子转过弯来,很沮丧地拍了拍头,决定一万两银子得失的是锦盒里的东西,她抢字据做什么?这不是舍本逐末吗?可能她写这个字据的初衷就是想着赢了强要,输了就赖账,这是她的本能反应,总是不想吃亏的性子。 锦盒里装有许多泛黄的信件、票据、契约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因存放的时间不短,有许多都断裂破损了。白泷玛把这些零碎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铺了满满一桌子,足有几十份,要想弄清楚这些东西,还需细细查看。 “你输了,一万两银子。”白泷玛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扔给沈荣华。 这信封装在锦盒底部,上面盖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白泷玛把锦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之后,就拿了那个信封,而沈荣华的注意力则被零碎东西吸引了。 沈荣华接过信封,没打开,顺口问:“是什么?” “你娘的嫁妆清单。”白泷玛咂舌感叹,“好一份丰厚的嫁妆,就凭嫁妆清单上罗列出的庄子、铺子、宅子,还有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之类,就知道林家巨富。林阁老第二次中状元之后,一共做了十几年的官,还敢说清廉吗?” 初霜另外拿来一个盒子,把那些零碎东西都装到盒子里。看到沈荣华拿着装有嫁妆清单的信封发呆,迟迟也没打开,她明白沈荣华的心事,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白泷玛又要开口打击沈荣华,被初霜以眼神加手势制止了。 沈荣华沉思半晌,抖开信封,拿出嫁妆清单打开。一份嫁妆清单除了厚实的封面和封底,中间连在一起的都是金笺纸,足有上百页。她没看清单上密密麻麻罗列出的一条一款,直接翻到封底看总计。刚一扫到封底上清晰的数目,她禁不住尖叫出声,这比她想像得还多出许多,都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哪! ☆、第九十八章 几十万两的嫁妆去哪儿了? 白银八万两。 黄金五千两。 各类金、银、珠、玉及宝石制作的头面首饰共合银两万两。 各类金、银、玉制摆件饰品及玉器、古玩、字画等合银四万两。 另有貂、狐、貉皮草及绫罗绸缎、云锦蜀锦布料及四季成衣共合银两万两。 宅院四套、上等旺铺十二座,中等铺面八座,大小庄子共十个,价值白银十万三千两,宅子、铺子和庄子每年租息产出收成共合银六千两到一万两。 不算宅子出租的银子、铺子出租或经营赚的银子及庄子每年收成,林氏的嫁妆共合银三十一万三千两,其中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 重生之前,沈荣华只知道银子能买来物品,对银子多少根本没概念。沈阁老去世之前,她是沈家最为清贵高雅的大家闺秀,自然远离铜臭。没了沈阁老,她被关在庄子里,靠辛辛苦苦做绣活赚上几文钱,穷困潦倒,做梦都不敢想数以万计的银子是多少。陪嫁到沈家,又被转卖几次,性命堪忧,对银子哪里还敢奢望? 三十多万两银子是多少?即使是现在,重生之后,她都算不清楚。林氏在林阁老夫妇娇宠下长到十五六岁,是比她还糊涂几分的人,从未当家理事,就更不明白了。但她重生一世,再回来对银子就有了概念,知道银子蕴含的价值了。 把沈阁老这一脉的所有产业财物连同奴仆的身价都加在一起,也就是有三十万两的一半。象沈家这样主子奴仆几百口的人家,一年的开销省俭一些也就花上六七千两银子,大方一些的人家日常开销有八九两也足够了。也就是说,林氏嫁妆里的宅子、铺子和庄子的租金、盈利及收成就够沈家一年的开销了。 林氏拥有这么丰厚的嫁妆,现在怎么样?林氏背着yin污的罪名带着儿子净身出户,现在下落不明。而她是林氏唯一的女儿,重生之后比之前的日子过得好多了,但她依旧住在沈家最破旧粗糙的宅子里,连她们主子奴才添制的钱都被革了。 沈荣华看完这份嫁妆清单,不禁手脚冰凉,内心却如烈火一般滚热。她目不斜视,凝望窗外肆意泼洒的阳光,她的手脚、她的嘴唇,连同她的睫毛都在颤栗。 “姑娘,先喝杯茶吧!” “对,你赶紧喝杯茶压压惊,表妹,给我倒一杯,我要好好庆祝一下。”白泷玛接过茶盏举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才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许久,沈荣华才长舒一口气,慢慢端起茶盏,一盏茶一口气痛快饮尽。滚热悸动的心渐渐平静,手脚也有了温度,凝视的明眸展现出别样的光彩。 “我记得你说过我娘有十万两的嫁妆。”沈荣华很认真地看着白泷玛,满眼期待。这一刻,真金白银都可能欺骗她,但她对白泷玛却衍生出本能的信任。 白泷玛淡淡一笑,别有意味地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沈荣华轻轻摇头,面露茫然,眼里充满小女孩的孤独和无助。 “你也是糊涂人,你娘有多少嫁妆你应该知道才是。”白泷玛摇头轻叹,又说:“不是我说你娘有多少嫁妆,是我听到周嬷嬷夜半痛哭,说你娘光嫁妆就不少于十万两,庄子的收成和铺子的盈利每年也有几千两。现在看来,周嬷嬷所说的嫁妆似乎不是这份清单所列,她只知道十之三成,差距也太大了。” 沈荣华拿起嫁妆清单,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这份清单是她的外祖母万雪莹亲手所书,字迹和万夫人写给圣勇大长公主的那封信一模一样,都是漂亮的簪花小楷。清单后面有写这份清单的日期,正是林闻被贬为七品小吏赴任之后,还没传来死讯时。那时候,万夫人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想给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有这份嫁妆傍身,即使林阁老被贬,林氏的日子会过得很好,他们夫妇也不会为女儿cao心了。谁也没想到,这份嫁妆写完没十天,就传来了林阁老的死讯。 那一年,林氏十五六岁,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相继去世,她守了五年多的孝,将三十多万两的嫁妆守成了十万两,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确实是糊涂人。”沈荣华自嘲苦笑,面露凄然。 林氏听信凤克龙的传言,对她心存怨气,母女之情淡漠。从小到大,她跟母亲都不亲近,也曾为此失落,但有祖父疼她宠她,填补了这份空白,她并没有因此伤心悲痛。沈阁老在时,她以清贵优雅的大家闺秀自居,从没想过沈家会少了她的吃穿花用,根本不关心钱财,更不会去cao心林氏的嫁妆了。 重生之前的她跟林氏真是亲生的母女,总想诸事不cao心,一样的糊涂人。还自恃聪慧,处处展现自己的高傲雅致,殊不知在别人看来她们都傻得可怜。 “承认就好,敢于承认就证明你意识到了错误,这是改过的基础。”白泷玛拿起嫁妆清单仔细查看,边看边感慨,看到最后一页,他刚要说话,忽然怔住了。 “怎么了?”沈荣华见白泷玛脸色有异,就知道他又有新发现。 “表妹,去帮我取一个刀片,要最薄的那种。” 初霜去里屋针线笸箩里取来刀片,白泷玛接过刀片,比划了一下,轻轻割开嫁妆清单的封底。原来这份清单还有一页,跟封底粘到了一起,看样子应该是万夫人所粘。同封底粘在一起的那一页上写有几行字,因为用浆糊粘过,看上去字迹有些模糊不清,需仔细辨认,才勉强能看清写在上面的字。 “写的什么?”沈荣华想拿过嫁妆清单来看,被白泷玛推到一边。 白泷玛把嫁妆清单放在窗口的光线下,让初霜取来一杯清水,用绢帕沾着清水轻轻擦拭陈年的浆糊。反复擦了几遍,除了边角粘掉的字,其它都能看清了。 “原来多宝斋、染枫阁、织锦阁都是万夫人创下的产业,有这么精明能干的夫人,可见林阁老家非一般的豪富,说林阁老不清廉还真是冤枉他了。有这三处产业在手,万儿八千两银子估计他都不可能看到眼里。”白泷玛把嫁妆清单递给沈荣华,自问道:“这三处产业比这厚厚一本价值更高,为什么要粘上呢?” 沈荣华拿过嫁妆清单,仔细看了被粘过的那一页,她面无表情摇头,心中五味杂陈。前世今生,多宝斋都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在各省的首府和较大的府城都设有分铺,津州也有。多宝斋制作的首饰以做工精细、样式新颖吸引了诸多贵妇贵女,另外多宝斋打磨经营的翡翠玉饰也以珍贵著称。但多宝斋的幕后东家是谁,她不得而知,这两世,她想都没想过多宝斋会是万夫人的产业。 沈家住在京城及移居津州之后,每年林氏都会给她添制首饰,她的首饰多数都是多宝斋做的。林氏还带她到多宝斋选过花样,但从没跟她说过多宝斋是万夫人的产业。难道林氏也不知道?是万夫人没告诉林氏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多宝斋的大东家是谁?”沈荣华很郑重地问白泷玛,眼神复杂。 “万夫人。” “我外祖母病逝之后呢?” 白泷玛轻叹一声,说:“据我所知,多宝斋现在的幕后大东家是盛月皇朝皇族中人。我跟多宝斋曾有生意往来,但每次交易见的都是他们的大掌柜。” 沈荣华看向白泷玛的眼神充满哀求,“我想知道多宝斋现在的东家是谁。” “现在还不行,我的伤刚养好,元气未恢复,许多事都杂乱不堪。你想让我帮你,就要多等一段时间,也许是几年。”白泷玛不愿意多说,但回答得很认真。 “好,我等。”沈荣华重重点头,前世今生,都二十年了,何必此时急于求成?多宝斋现在的东家是皇族中人,这其中必有鲜为人知的隐秘,不能轻易触碰。 白泷玛点点头,问:“对于染枫阁和织锦阁,你知道多少?” “听圣勇大长公主说织锦阁是我外祖母最早创办的产业,现在做得很大,连邻国都有分铺,其余我就不知道了。至于染枫阁,我也知之甚少,以前倒穿过染枫阁做的衣服。我没听我娘说过这两处产业是我外祖母所创,估计她也不知道。” 圣勇大长公主说织锦阁被林氏卖掉了,林氏从没有跟她提过,她们母女不亲近,林氏不愿意跟她说这些事倒也有可能。可周嬷嬷是林阁老府上的旧仆,在林氏身边伺候了十几年,若林氏卖掉了织锦阁,周嬷嬷不会不知道。 前世,五皇子是织锦阁的幕后东家,五皇子谋划夺谪,织锦阁也就成了他的银库。就算林氏卖掉了织锦阁,那时候五皇子还小,也不可能是买主,这就由不得沈荣华不多想了。可一想到某种可能,她的心就象是被尖刀剜刺一样痛。 至于染枫阁,沈荣华也没听林氏提起过,但在前世她知道水姨娘是染枫阁的大东家。至于染枫阁怎么会到水姨娘手里,她不得而知,答案也只有水姨娘能告诉她。染枫阁成了水姨娘的产业,没有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贪去,这令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可在前世,因为要关照她、帮她活下去,水姨娘被杜昶等人谋害,最后染枫阁也落到了杜昶手里,这是她两世的痛,也是今生绝不会再发生的事。 白泷玛对沈荣华的回答很失望,他挑了挑嘴角,说:“不管多宝斋、染枫阁和织锦阁做得有多大,产业契约没在你手里,你没法证明这些产业是万夫人所创办,赚多少钱都与你无关,你知道得多反而更不舒服,还是不知道更好。” “谢谢你的宽慰。” “不用客气,我对安慰蠢猪乐此不疲。” 初霜皱眉说:“表哥安慰的话蠢猪都能听懂,那岂不是在骂自己?” 沈荣华自嘲一笑,她没心情跟白泷玛打嘴架,再说,说她是蠢猪也不算贬低她,但那都是以前,是前世,现在的她绝不愚蠢、绝不软弱。不管是谁,吞了她的就要给她吐出来,贪了她的必须给她送回来,否则,她将以十倍、百倍去讨还。 这是她对今生的誓言,既然重活一世,她就不允许自己再退缩。 “帮我查查织锦阁现在的幕后东家是谁。” “等着,不要急。”白泷玛冲沈荣华笑了笑,问:“为什么不查染枫阁?” “你为什么愿意查染枫阁?” “因为……”白泷玛欲言又止,愣了一会儿,说:“算了,跟你多说无益。” 沈荣华没再多问,她有自己的隐私,白泷玛也一样。她把白泷到当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但也不能成为透明人。有些事,白泷玛不想说,是还没有到说的时候,她又何必多问呢?时机成熟,水到渠成,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在初霜梦里,白泷玛是高高在上、貌若谪仙的神,得他提点帮助,初霜短暂的生命也很精彩。而在她的前世,初霜成了一品端仪夫人,应该也得益于白泷玛的帮助。在她重生的这一世,白泷玛的生命轨迹也改变了,他落难于此,差点丢了命,但她和初霜都相信他绝非普通之人,时机一到,自会东山再起。 “时候不早,等用过午饭你就回去吧!”沈荣华很客气地给白泷玛下了逐客令,“我给黄公公的信还有要带进宫的礼物,初霜都收拾好了,你千万别弄错。” 白泷玛点点头,说:“你可以请黄公公帮你查一查多宝斋。” “好,你代我跟他说一声,我就不写信了。”沈荣华见白泷玛答应了,松了一口气,又说:“初霜,你让人去打听二老爷在做什么,我想去看看他。” “姑娘,奴婢认为你今天还是别去见二老爷为好。” 沈荣华揉了揉额头,说:“我不会开门见山问他,顶多是探探口风。” “姑娘的脸上写满不痛快,二老爷能看不出来吗?他肯定认为你在跟老太太生气,又惹他不欢喜。姑娘本身又是着急爽快的脾气,跟二老爷一句话说得不对付,非闹起来不可。”初霜顺手拿了一件披风给沈荣华披上,眨眼说:“姑娘要是得闲儿就去看看周嬷嬷,周嬷嬷因为姑娘不让二霜留宿,肯定又唠叨呢。” 白泷玛翻着白眼,飞出几把眼刀赏给了初霜,轻哼一声,拿出沈荣华送给他的荷包香囊摆弄,又把腿搭到椅子上,边吃果品边喝茶,顺便等吃午饭。 沈荣华斜了白泷玛一眼,叹气说:“那就去看周嬷嬷吧!” 鹂语抱着几枝盛放的杏花进来,看到初霜和沈荣华要出去,她把杏花塞给白泷玛,又让他赶紧插瓶,别蔫了,就跟着去侍候主子了。白泷玛把杏花堆在桌子上,从中拣出一枝开得最为鲜艳的闻了闻,又一手拈花、一手捏帕,翩翩起舞。 “一枝红艳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长得看来犹有恨,可堪逢处更难留。林空色瞑莺先到,春浅香寒蝶未游。更忆帝乡千万树,澹烟笼日暗神州。”白泷玛吟了一首咏杏花的诗,随后冷哼一声,丢掉杏花,“红杏出墙的玩意儿。” 他双手扶在桌子上,见开得娇艳明媚的杏花,自嘲一笑,又感叹了一番。看到沈荣华给三位公主送的礼物就摆在桌子上,他挑起嘴角,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他拿起笔,写了一首咏杏花的情诗,装进沈荣华送给他的荷包里。 他抖落了许多杏花的花瓣,把花枝扔到地下,又把沈荣华送三位公主的荷包全拿出来,堆到了桌子上,与他的荷包混在一起。愣了一会儿,连他都忘记自己的荷包什么花样了,他才把荷包连同花瓣分别装进给三位公主的盒子里。剩了一个,他打开一看,没有自己写的诗,大功告成,这才收好荷包,又收拾了桌子。 雁鸣和山竹进来,跟白泷玛沈荣华要和周嬷嬷一起用午膳,让他自己吃,吃完后,她们送他出去。一见山竹,白泷玛老实了许多,乖乖吃完饭离开了沈家。 同沈荣华一起吃饭,即使沈荣华一再说饭桌上不讲主仆规矩,周嬷嬷仍感觉不自在。要是没为难的事,沈荣华也不会是这副神态,周嬷嬷都找到规律了。她们吃完饭,净手漱口,初霜也吃好了过来,替换鹂语和白雨去吃饭。 “姑娘有什么事呀?”周嬷嬷揉着眼睛叹气,寻思了一会儿,说:“老奴觉得二霜不错,又可怜他一人在外,想让他留宿在府里,姑娘不愿意收留他就算了。” 原来周嬷嬷以为沈荣华找她是因为初霜的表妹来访的事,这令沈荣华暗暗摇头。周嬷嬷也太好糊弄了,见了白泷玛一次,连是男是女都没分清,就说他人不错,还想让沈荣华收留他。周嬷嬷人好、厚道,谁都可能对林氏有二心,唯独周嬷嬷不会。但周嬷嬷不精明,凡事都喜欢和稀泥,现在老了就更糊涂了。 当年,林阁老炙手可热,林家花团锦簇、豪门富贵,林氏身边定有成群的下人伺候。到现在,能活着在沈家伺候的林家旧仆只有周嬷嬷一个人了。树倒猢狲散,林家的仆人都是什么结局,沈荣华不得而知。但周嬷嬷能成为林家旧仆中唯一留下来的人,原因并不是她对主子忠心不二,而是她的糊涂和不计较。 沈荣华无奈一笑,问:“嬷嬷对二霜了解多少?” “什么了解多少?二霜不是初霜的表妹吗?老奴看她能说会道,人漂亮又聪明,还会推拿按摩,就想着让他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她一人在外孤苦……” “嬷嬷就没看出二霜和初霜有什么不同?”沈荣华打断周嬷嬷的话,掐头苦笑,又问:“嬷嬷就没看出二霜比初霜更高大结实?他给你按摩时你就没……” “姑娘到底想跟老奴说什么?绕了这半天,都把老奴绕糊涂了。”周嬷嬷知道沈荣华叫她陪吃饭一定有事,她担着心呢,沈荣华还跟她绕弯,她能不急吗? “好吧!我直说,嬷嬷也几十岁了,就没发现二霜是男人?” “什么?初霜的表妹是男人?”周嬷嬷目瞪口呆,随即又老脸涨红,白泷玛上次来给她按摩的时间不短,她愣没看出来,这可丢大人了。于是,周嬷嬷怒了。 初霜倒霉了,枕头、布鞋、鸡毛掸子等物品朝她身上飞来,她只好躲为上。 “小浪蹄子,这不是存心败坏姑娘的名声吗?这要传出去……” 沈荣华重重放下茶盏,沉着脸说:“初霜不会败坏我的名声,我信她就象信嬷嬷一样,你要是不大声嚷就不会传出去,你还是消停会儿吧!” “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周嬷嬷拍着大腿哽咽唠叨。 “嬷嬷就别自责了。”沈荣华换了一张笑脸,给周嬷嬷倒了一杯茶,“我来找嬷嬷有别的事,嬷嬷一闹腾,我差点忘了,忘了可耽误大事了。” 周嬷嬷喝了口茶,安静下来,问:“姑娘找老奴什么事?” 沈荣华把周嬷嬷扶到临窗的大炕上,自己也坐上去,冲初霜使了眼色。初霜出去四下看了看,又交待燕语和燕声守在门口,别让有心人偷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