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他也没走,注视着司马妧和常人无异的胳膊和手,单奕清惊奇不已:“依单某所见,殿下至少能拉开四石弓,何止超过寻常男子,连军中大多数士兵也难以企及。这是后天采用某种方式所练,还是先天而得?楼家是否均有此神力?殿下是否比常人要吃得更多,更容易觉得饿?” 单大公子激动的时候,一点也不结巴。 这个人的观察倒很敏锐。司马妧感到颇为惊奇:“不错,吾可拉五石弓,天生如此,食量大约与普通军士无异,比寻常女子要多。”她想了想,又补充:“其实今日我没吃多少东西,此下胳膊已觉得没什么力气。” “奇哉,奇哉,”单奕清不顾眼前人地位尊崇,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围着她绕圈子,“吾就知道,能征战沙场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不知殿下除了力气大,是否还有其他特异之处?”说着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司马妧搁在喜桌上的胳膊,那小半截露在喜服外的麦色手臂,看起来也不比其他女人的手臂粗多少,怎么就能力大无穷呢,有趣,有趣! 遇上感兴趣的事情,单大公子是心无旁骛,更加顾不得尊卑有别、男女大防的。 可是他忘了,顾乐飞还没有忘。 “啪!”一只rou爪横空出世,以泰山压顶的气势,生生把单奕清那只纤细苍白的手拍死在案桌上。 “飞卿,你难道没有听到,殿下说她、饿、了?”驸马爷温柔地唤出单奕清的字,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现出浅浅的酒窝,挤得眼睛眯成细细一线,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似和蔼可亲,实则让人不寒而栗。 某些时候单大公子的脑筋就是拗不过弯来,他愣愣地回答:“可、可以边吃边聊啊。” 呃。 好在旁边的齐三郎还算知趣,今天怎么也是顾乐飞的洞房花烛夜,他们在此耽误人家夫妻太多时间。虽然大长公主似乎并不介意,但是顾乐飞的眼睛已经开始结冰了,难道飞卿还没看出来? “告辞,就此告辞,”齐熠讪讪一笑,死拽住单奕清的胳膊把他往外拖,“祝殿下和堪舆百年好合,我兄弟二人就不打扰、不打扰了……” 随着这两人的离开,这回婚房中是真的走空了,连喜娘也悄悄放下备好的合卺酒和喜秤,知情识趣地离开。 两人之间眼看又要重回先前的尴尬。 “殿下刚刚说饿了,我让人上酒菜。”顾乐飞适时地提起吃饭问题,拍了拍手掌,命侯在外头的亲随将温着的酒菜通通端上桌,空荡荡的喜桌一时间摆满造型各异、颜色缤纷、香气扑鼻的各色菜肴。 现在,是顾家二郎的主场时间。 “殿下先常常这酒,此乃我从岭南取来的青梅酿制而成的青梅酒。酒色暗红澄清,无杂质,口味酸甜,有生津和胃、清热解暑的功效,时下秋燥,暑气未消,喝青梅酒十分合适。”顾乐飞微笑着,挽起宽大的袖袍,亲自为司马妧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司马妧注意到他的手指头有rourou的漩涡,再往上,手臂也是粗粗圆圆的,而且并没有浓密的汗毛,白白的,十分有光泽。随着他的动作,那些rourou一直在抖啊抖,看起来十分松软舒服。 司马妧的眼睛看得有点直。 浑然不觉的顾二郎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主动为她一一介绍桌上的美味佳肴。 和外头的大锅饭不同,这些都是他命厨子精心收集最好的食材,准备了半个月才烹调而出的得意之作:“时下多以饼粥饭糕为主,副食虽有海鲜和西域来的新奇蔬菜瓜果,但是蒸煮烙烧煎炸烤这几种烹调法,已经难以做出更新的菜式,不过我的厨子从天南地北搜罗而来,他们会氽扒酿贴炒爆溜……等等这些偏远地方的新奇烹调法。” “吃饭也要讲究先后顺序,殿下先尝尝这个冷盘,叫做‘千层百叶’,以香菇、冬笋和的胡萝卜裹上豆皮,味鲜悠长,柔嫩醇厚。然后是主菜三道,都是热菜,先说说这个丝雨菰云……” 一说到吃,顾乐飞心得颇多,滔滔不绝。在他还是少年时,大靖最繁华的帝都中已没什么他不会玩的东西,马球斗鸡早无敌手,青楼赌坊也已厌倦,有段时间他还随百戏的艺人学过幻术,不过看透之后很快便觉无趣。 唯有吃喝一道,人之本性,他钻研至深,并且乐此不疲。 “说完芝麻羊排,公主再看这道‘彩玉煲排骨’……” 司马妧看着顾乐飞的嘴巴一张一合,不过他说的话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屋里有些热,顾乐飞的鼻头渗出少许汗珠,白白的皮肤透出粉红色来,好像一个裹了水果馅的汤圆,一鼓一鼓,一张一缩。 司马妧注意到,他每每说到得意处,微笑之时,脸颊右侧会凹下去一小点,也就是一个浅浅的酒窝。 “说完热菜,还有甜点,我给殿下准备的这道唤作雪桃羹,取的是……” 他还在不停地说,但是司马妧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痒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酒窝,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伸出她的食指,缓缓的,慢慢的,往汤圆上那个小小的凹陷,一、戳。 顾乐飞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23章 在十分之一秒,百分之一秒,千分之一秒的短短时间里,顾乐飞的脑子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数个场景—— 七岁的高峥追在五岁的司马妧身后跑,司马妧回头,对他说了什么,然后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 七岁的高峥一脸含羞地递给五岁的司马妧什么礼物,司马妧没有接,口里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 他和七岁的高峥因为某件事争吵,高娴君在旁边抹眼泪,五岁的司马妧走过来调解,然后又顺手捏了捏高娴君婴儿肥的脸蛋; 还有、还有年纪更小时候的司马妧,每逢行宴游乐,她总是端着一大盘点心站在某个地方,要吃点心的孩子,会被她捏、捏、捏…… 顾乐飞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模糊的童年记忆,刹那之间变得如此清晰,如走马灯般串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每一个画面里的司马妧,都在不失时机地揉搓她身边的每一张圆圆的脸蛋,有时候还包括圆圆的手臂、圆圆的肚子、圆圆的…… 于是他真相了。 二十年后,继先皇后小楼氏之后,终于有第二个人发现了定国大长公主隐藏甚深的怪异喜好。 悲催的是,这个人就是大长公主殿下现在以及未来,永远、永远的……揉搓对象。 “大长公主殿下……”顾乐飞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不知所措,“殿下、殿下当初……为何毫无怨言地接受赐婚?” 啊!戳到了! 果然是很软很温暖很有弹性,好舒服的手感! 和想象中的一样! 司马妧完全无视他在说话,她的眼里闪着梦幻之光,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她喜欢一切软软的圆圆的东西。 只是无论是三百年后那个战乱的年代,还是小楼氏死后她去西北边关磨砺的十年,或者是后来她手握河西走廊军财大权的时候,她都必须扮演一个坚强勇敢、有领袖气质、视死如归的女将军。 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享受她的爱好。 故而,当一个人压抑多年的天性终于可以尽情释放的时候,其一下子迸发出来的能量是十分之可怕的。 她几乎是无法控制的,迫不及待地伸出另一只手来,轮番在亲爱的驸马爷脸上揉来搓去,而且顺带还捏上他饱满欲滴的三层下巴,尽情地感受着软乎乎滑溜溜还有弹性的舒爽感觉! “长、长公主?”顾乐飞的表情几乎僵硬到死。 他想过司马妧并非自愿出嫁,可能会对他十分冷淡甚至恶劣,分床而睡,相敬如“冰”,乃至动用拳脚,无论多么糟糕的状况他都考虑过。 唯独现在的场面…… 这、这和他预计的任何一种情况都完全不同! “长、长公主?”顾乐飞硬着头皮又唤了她一声,司马妧的手劲实在不小,他觉得脸上的rou在叫痛。 “啊?”司马妧轻飘飘的一个问号,仿佛从天外飘来,软绵绵的没着地。她现在整个心思都在顾乐飞的rourou上,对于他说了什么,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其实一概不知。 “殿下、殿下当初为何答应嫁给我?” “因为……”司马妧转正了头去看他,微笑的表情令顾乐飞不寒而栗,她愉悦又自然地回答:“因为你胖啊。” 顾乐飞如遭雷劈。 原来如此。 真是……活该被尚主的是他。 “殿下、殿下不是饿了么?不如、不如先用膳?”顾乐飞说话没有结巴的习惯,但是当一个人揪住你两颊的rou搓圆捏扁的时候,你没法好好说话,不结巴的也变得结巴了。 “哦,待会。”司马妧漫不经心道,五爪收拢,用力,把驸马爷白花花的rou挤成各种形状。 嗷,疼疼疼! 顾乐飞吃痛,匆忙从桌上抓起一双筷子,夹上一片rou给司马妧递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殿下、殿下……” 司马妧伸头,“啊呜”一口将筷子上的rou吃掉。 好吃! 她眼前一亮,顺势张开手臂搂了一把满身肥rou的顾乐飞,只觉这回不只是手指,连手臂和半边身体都觉得异常绵软舒服有弹性!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吃!继续。” 继、继续? 她是故意的吧? 活了二十六七年,顾乐飞第一次体会到被女人调戏的滋味。 偏偏这个女人不仅是大长公主,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调戏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于是新上任的驸马爷唯有敢怒不敢言的,拿着筷子夹菜喂给紧挨着他不放、“十个指头都很忙”的司马妧吃。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此时此刻这场景,真像青楼里的妓女与嫖客的关系——不过顾乐飞是那个给客人喂吃食的妓女,长公主则是那个四处摸来摸去、不怀好意的嫖客。 顾乐飞觉得很怪。 从来没有人面对他一身厚实的rou竟是这种反应。 而且,他和她还没有熟到可以任她搓来捏去的程度。 他很不舒服。 她难道不觉得怪异? 司马妧还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此刻理智已如脱缰野马拉不回来的大长公主,完完全全将面前的驸马爷当成一个人rou团子,温暖的、细腻的、软绵绵的、有弹性的、还会主动给她喂饭吃的人rou团子! 好可爱!好舒服! 司马妧的全身都在叫嚣,这里要捏,那里也要捏,到处她都想捏! “大长公主殿下!” 蓦然一声厉喝,顾乐飞终于忍受不住,拍案而起:“殿下自重!” 司马妧愣了一愣。 人rou团子又说话了。 面对司马妧直直盯着他的眼神,顾乐飞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有必要和她说清楚:“殿下,顾某并不喜欢殿下刚刚对我的……方式。” “啊,为什么?”司马妧失望地问,她以为下嫁给顾乐飞的最大福利就是可以想捏就捏,毕竟他那么多rourou,只是在人后偷偷让她捏一捏,与他而言根本不损失什么啊。 顾乐飞把她的失望看在眼里,告诫自己不要心软:“殿下的手劲太大,实在是让我觉得……很痛。” 仅是如此?司马妧的眼睛刷的一亮:“那吾轻一点,可以吗?如果痛,你就告诉我,我能控制好力道!” 顾乐飞语塞,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痛只是一方面,身体的亲密接触同样让他觉得不习惯。而且被一个女人这样捏来捏去,纵使她是长公主,也让他觉得十分没面子没地位,好像自己只是她的一个玩具。 不过当司马妧两眼亮晶晶的、抱着十分的期待,仰脸望着他的时候,真正的理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室内有短暂的沉默,气氛一时变得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