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夏天的时候，居民区附近会有很多小贩支着三轮车或摆地摊卖水果，但到现在这个季节，早就不见踪迹。所以这个临时果摊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那人面前摆着三颗长圆状的水果，看外表很像青皮的哈密瓜，却比普通的哈密瓜大了将近一倍，而且表皮非常光滑。

    这会儿人并不多，但路过的人都会感兴趣的停下来看看，然后摇头离开。

    “多少钱一斤？”许慕也好奇的停下，弯腰看了看，冯沅还是挺爱吃水果的，昨天在超市买的那个死贵的什么进口龙蛇果，他就一口气吃了两个。而且这瓜靠近了便能闻到股很浓郁的果香，肯定非常甜。

    卖水果的是个比许慕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长得白白嫩嫩，他弯弯嘴角，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朝着许慕伸出三根手指。

    “三块？”

    “三千。”

    许慕：………………

    三千块一斤？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这瓜难道是从外星进口来的？

    卖瓜的青年眯眼看看他的非洲版小三轮，又看看他背包里露出来的那截羽毛球拍袋子，那里面装着赵延本体的那把唐刀，“你是送外卖的？”

    许慕“囧囧”有神的摇摇头，“不，我是送快递的。”

    “我有件东西要寄回南荒，你要是帮我寄回去，我就送你半个。”青年指指地上的瓜。

    南方？

    快递小哥挠挠头发，如果按照最远的海岛算，快递费估计就要二三十块，换半个瓜？

    “我叫如何。”青年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副买我的东西你绝对占了大便宜的表情，“这东西吃了，保你以后刀枪不入。”

    许慕抽了抽嘴角，你叫如何，又不叫如来！

    “不畏水火，不畏白刃，食之便得地仙之体。”青年继续说道。

    许慕：……………………………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如何出自神异经：南方大荒有树焉，名曰如何。三百岁作华，九百岁作实。华色朱，其实正黄。……实有核，形如枣子。（或作棘子。）长五尺，围如长。金刀剖之则酸，芦刀剖之则辛。食之者地仙，不畏水火，不畏白刃。

    第126章 食邪

    【快答应它！】麒麟珠里的夫诸和隐身在半空的赵延难得的统一阵线。如何之树，可遇不可求，太珍贵了。

    “成交！”快递小哥对着那青年点点头，夫诸和赵延都出声的话，这瓜肯定有点来历，这人难不成是个草木类的精怪？“你要寄什么？”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笑得阳光灿烂，“我。”

    许慕嘴角抽了抽，“我猜您需要的是一个火车票或者飞机票的票务代理而不是快递员。”

    青年叹口气，苦恼的摊开双手道，“我是想买张飞机票，但是飞机不到啊。”

    许慕：……………………

    所以你就打算把自己寄回去？

    太有才了！

    “哦，当然，我只需要个这么大的箱子。”青年看着许慕为难的脸色，恍然大悟般的伸手，指着许慕车后斗的一个三四十公分见方的纸箱。一副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样子。

    所以它的本体只有这么大？许慕疑惑的看看那个纸箱，又看看青年。

    “可以不？”青年期待的看着许慕。

    “你要去南方哪里？”许慕看看青年，默默在心里盘算，草木类的东西，是不是也属于生鲜？

    “南荒虎目山山脚。”青年捡起截树枝，在旁边的树根旁歪歪扭扭的写下这几个字。

    “麻烦等我查查。”南荒？哪个省？有地方叫南荒？许慕一脸奇怪的拿出手机查了查，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马蛋，难怪说买不到飞机票，妖界的地方，哪个航空公司会开这种航线！

    三界通航根本还没提上过议程，看来只能让夫诸跑一趟了！

    许慕默默回头看了眼背包上晃悠的珠子，跟里面的夫诸商量，“老规矩，一百罐雪碧？”

    【成交！】夫诸把快递小哥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您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许慕又回头去问青年。

    终于可以回家了！青年开心的摇摇头，“三天之内能到么？”

    【十二个时辰内准到。】被一百罐雪碧取悦的夫诸忙不迭的道。

    “放心，一天之内准到。”许慕转述。

    听说喝碳酸饮料很容易发胖，照这么下去，要是送往妖界的快递多起来，夫诸以后会不会胖成球？快递小哥参照着钱亮的体型，送走皆大欢喜的青年和夫诸之后，默默脑补了一路。

    冯沅对许慕拿回家的那半个瓜罕见的露出个讶异的表情，听自家宠物解释完之后，淡淡勾起唇角，“我发现你还挺招妖怪喜欢的。”

    如何之树，九百年成果，食之得地仙之体。所谓地仙之体，以防御能力来说，差不多就是十级到黄级的水准。

    吃样东西便能将体质轻松淬炼到十级，不论人还是妖，自然都对此物趋之若鹜。

    前些日子，他们在化澜别墅的地下室里救出的三个精怪之一，便是如何之树。离魈得到消息，曾经千方百计的跟它见了一面，许诺种种，就为给郑则求颗它的果实。被离魈提醒之后，冯沅和其它人甚至也动了类似的心思。这种东西，简直万金难求。

    但那树精当初是怎么答复离魈的？它说它的果实都被虚止的邪道摘走了。

    离魈都没拿到，冯沅自然也就没再开口。

    然而，它眼前现在却出现了如何之树的果实。

    尚海同时出现两个如何之树树精的几率有多大？嗯，比化澜现在立刻跳出来自首的几率还低。

    所以，冯沅怀疑，许慕遇见的这个树精，就是它们当初救出来的那个。

    旁人奉万金而难求，自家宠物拿着一百罐雪碧就换来了。

    而且，不多不少，正是可让一人不畏水火白刃的半实之量。那如何之树，分明就是算准分量给他的。

    这样的运气，简直求都求不来。

    冯沅已经是地级，这半个瓜最终当然是许慕吃掉的。

    快递小哥当天的晚饭便是那半个瓜。虽说那东西入口香甜，味道浓郁，比普通的哈密瓜还要好吃，但分量实在太大了！这顿晚饭之后，许慕愣是半年之内遇到哈密瓜就绕路。

    知道这东西是如何之树的果实的时候，正在画符的快递小哥心里不禁苦着脸有点微妙的负罪感，他这算不算是吃人家的孩子啊？

    冯沅恶趣味的道，“放心，如何之树，百年才能结一颗树子，那才是它的孩子。况且，就算是真正的树子，重要的也是里面的那颗核，你吃的充其量也就是孩子的胎衣。”

    许慕：………………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月上柳梢，练习过画符，快递小哥又屏息静气的等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洗髓伐骨或者浑身灵气奔涌之类的特殊感觉，他甚至非常二的想过划自己一刀，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刀枪不入。

    冯沅知道后立马伸手在他脑袋顶敲了个暴栗，所谓的地仙之体，要在食用如何之树的果实后几个到几十个时辰才能生效，标志是双手双脚的指甲底缘月牙白的部分，在灯光之下能泛出金光。

    况且，不畏白刃只是种说法，水果刀也就算了，要是拿啮铁的那把柳叶匕或者赵延的那把唐刀，照样一戳一个准！

    许慕委屈的捂住头顶，他就是想想而已！

    几日之后，冯沅被三界治安管理总局任命为总负责人，全力配合地府方面，共同围剿虚止的邪道。冯沅与地府那边商定，双方人马24个小时后，在虚止城外十里的地方会合。

    有冯沅几乎等同于顺移的破空术，尚海这边出发的人手直到约定时间的前四十分钟，才在三界治安管理局尚海分局的后院聚齐出发。

    因为虚止属于京北分局的地界，尚海分局这边抽掉的人手并不多，除了冯沅，便只有鸣川和其余三个参与过捕剿的，尚海分局人手捉襟见肘的问题，也可见一斑。

    粗略看过去，反倒是帮忙的人手感觉更多些。睚眦、许连魁、许慕、赵延、夫诸、离魈，全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参与到围剿大军当中。

    沈良本来也想去的，却被冯沅留下了。他和鸣川不在尚海，有沈良、宋知命和吴冰帮周野的忙，多少能安心些。

    人群边上的郑则在炎尾求助般的目光里，终于主动跟离魈说了句“小心些”，原本万般不情愿的魔界太子殿下顿时挺直脊背，满脸阴霾尽散。他才不关心人界那些家伙的死活，但是，既然郑则在意，他就勉为其难的代表魔界帮帮他们。

    许慕是跟在冯沅身边，最后并肩跨过那道裂缝的。

    十二月的尚海，已然跨进冬天。但整座城市里依旧绿树成行，苍翠如玉，丝毫不比夏天逊色。如果不是行人身上渐厚的衣着，基本找不到冬天应有的感觉。

    而他眼前的大漠，触目所及都是波浪般起伏的沙丘，黄沙如海，孤烟如柱，浩瀚壮观，却也无比苍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动物的白骨半埋在枯沙里，死气沉沉。仅有的两棵树木也像化石似的，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这里，似乎天生就适合埋葬一切。

    周围的气温比尚海低了至少二十度，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这种呵气成霜的环境里，许慕连忙裹紧自己事先穿好的羽绒服，从背包里摸出几个暖宝宝，自己往后腰的位置贴了一个，又递给旁边的几人。

    遗憾的是，快递小哥显然不是一个优秀的推销员。

    冯沅天生就是那种穿件外套就能过冬的抗冻人种，许连魁会驱动灵气御寒。至于剩下的那些家伙，更是对许慕手上那块膏药样的东西投以鄙视的目光，人类就是娇弱！

    一张都没推销出去的许慕只得默默把东西收起来，他就不该担心这些非人类！它们可以有一万种死法，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冻死。

    会合的地点是座废弃的古城，透过高低不平风化严重的土墙，依稀可以瞧见埋葬在风沙里的繁华。千年的时光斑驳而逝，只剩断壁残垣，满地悲怆。

    残阳如血，寒风呼啸，快递小哥甚至觉得自己隐隐听到鬼哭狼啸般凄厉的声音。

    京北分局的人手比他们来的要早，已经手脚麻利的在古城里面的搭起几座帐篷，供他们临时落脚。

    十分钟后，站在帐篷里的许慕刚刚把身上的黄沙差不多抖落干净，地府的人便准时到达。带队的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藏蓝色的西装，俊眉修目，眉眼间自带一截风流。他眸色锐利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黑白无常和鬼王作为副手，表情恭谨的分列在他身后，显然，这人在地府的位置不低。

    许慕明明没见过这个男人，却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他把自己在地府见过的人都想了个遍，最终定格在小阎王那张粉琢玉砌的小脸蛋上。

    快递小哥抿抿唇角，这个男人，难道就是小阎王口中的“爹爹”，阎君大人的……伴侣？

    “在下姓赵，名无垢，是这一代的地府判官。”男人的目光在冯沅及众人身上扫过，最后饶有兴致的落在快递小哥身上。他应该是自家小包子最近常念叨的那个小道士吧？

    被看得后颈发毛的许慕万分确定，小阎王肯定跟赵判大人说过什么！

    赵无垢与冯沅商量过后，谨慎的决定先派几个探子进到虚止城里摸摸底细。如果跟化渊提供的情报没有出入，他们明晚便全部混进外城，子时攻进内城。

    考虑到许慕和许连魁的特长，最终的两组探子人选，便落在冯沅跟许慕，以及许连魁跟睚眦身上。据说虚止城的外城通常在晚上十点之后封城，商议过计划之后，许慕他们四人便急匆匆的出发了。

    虚止的外城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许慕他们走东门进去，而许连魁他们要绕去对面的西门。

    没见到虚止之前，许慕虽然想象过它的样子，却绝没想到它有如此之大。灰白色的外城城墙至少有十米高，造型却不是直上直下，反而就像是天字罐的外壁，顶部外扩，底部逐渐收拢，有些微的弧度。

    内城的地基大概比外城高了不少，隐隐能在墙头看到那些腾着火光的炼丹房，密密麻麻，犹如蜂巢般的挤在一起。

    许慕大概数了数，至少不下五百间！

    外城的城门也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两辆泥方车轻松通过。城门上方没有城楼，左右两侧却各立着个铁塔般的巨人。头发蓬乱，朱衣缟带，身高至少有六七丈，小半个身子都露在城墙外面。巨人的脖子上还套着个造型诡异的项圈，看样子，特别像一条赤红色的蛇以口吞尾，盘绕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