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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返回鲤锦分门睡个好觉,第二日吃早膳时,门徒将拜谢的请帖呈送上桌。 戚九端着碗,偷偷越过上官伊吹的身侧,看到殷红的请帖上端正写着作东者的名字。 龙竹焺。 好周正的名字,戚九撇撇嘴,“大人,咱们鲤锦分门遁形于市集高墙,这龙家掌柜如何一夜便能寻出你的下落” 上官伊吹接过他的碗,仔细添了饭,轻吹一吹,“猫有猫道,鼠有鼠洞,只要我想让对方找到,他多花些钱就可以办到了。” 戚九:“大人,原来你是故意让他找到你的。” 上官伊吹波澜不惊:“鸣州城那些被噬齿沙虫破坏的房屋,正需要些钱来重建。” 戚九惊。 况且,那龙竹焺看起来很抠很贼的商人模样,完全不好对付。 上官伊吹往他碗里捡了一个大鸡腿,像替他压惊,也像忍不住诡计多端,道“我这次不见他,他再掏些钱出来,再说。” 然后考虑一下,对戚九实话实说道,“我本可以瞒着你,但又不愿瞒着你……我想再让阿宝受一次罪……” 戚九道,“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您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吧,小人绝对服从命令。” 哪知道他这句话说得太满,等上官伊吹将他领去见阿宝时,他就后悔得要挠墙了。 上官伊吹原是要用阿宝的血rou与意念,再造一条噬齿沙虫。 戚九始终觉得太过残忍,毕竟阿宝背后的新伤才盖了一层疤痕。 上官伊吹也不与他争执,只把前因后果说与大军和阿宝分析,让他们自己判断。 兄弟俩内心也是极害怕,不过想起上官大人的恩德,阿宝年纪虽小,仍愿意戴罪立功。 于是待几天后,上官伊吹领着三人与几个得力门徒,早早埋伏在鸣州城与鸣州狱的必经之路上。 第40章 其实我一直心里有你,你忘了而已。 日头照在沙梁上, 戚九立马觉得自己犹胜铁板上炙烤的rou串儿, 滋滋往体外冒着油汗珠子, 连余下几人也弓腰伏在沙脊边,一寸rou都不想贴上去。 翎首大人这是要烤rou, 还是烤人? 上官伊吹仿佛无觉,紧盯路道上的一切动静。 龙竹焺的供粮被噬齿沙虫横空一搅,自然变成烫手的山药, 巴不得早送入鸣州狱去转移责任。 不肖多等,主道上的车队由远及近,渐渐传来的木轮碾压石渣的稀碎噪声。 上官伊吹递给戚九三块银碎里最小的, 戚九抿抿嘴,迎头碰上对方坚持无移的眼神, 遂狠了心, 连步从沙脊跃下。 阿宝和大军正躲在下面的简易草帐下,阿宝的整个背部裸|露在外, 血淋淋的伤口因为紧张, 又渗透出黏稠的脓浆。 戚九总不愿对视二人,喉头拧了劲道:“大人说了, 最多一炷香的时晨。”再无耽搁,手心攥出汗的银碎, 轻轻放置在伤口中央。 真是诡异的场面, 世间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惊悚骇骨的画面。 当银碎接触到宿主的一瞬, 银面像极啖血的恶魔, 澹澹异香汲满血汁气, 一发得造作狂放,上冲下伏。 往上走的香气凝结成不计其数的赤黄色幻丝,往下走的径直钻入阿宝的皮rou,吮吸他的血脂,与他的意念暗暗联结。 阿宝旋即面如土色,双眸翻白。 大军自始至终紧搂着弟弟的双臂,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痛苦的嘶吟。 抽搐的阿宝开始编织幻兽,他的脑子里清晰保存着噬齿沙虫的模样,一根根幻丝如同织娘灵巧的素手,须臾是轮廓,须臾是皮爪。 待第三个须臾时,戚九抬头,噬齿沙虫的巨大rou身挤毁草棚,如摧天灭地的始祖狂兽盘在头际,锋利的尖齿淌下涎水,掉在戚九脸上,亦有吧嗒的清晰声响。 阿宝唔咛闷哼,成型的噬齿沙虫弹如梭簧,一头扎入挡眼的沙梁中,游走自如,于运粮的车马中横空出世。 一路沙浪排山倒海,恍如末世罹临头顶。 车马队中很快就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马蹄凌乱无度,混在沙暴般肆虐的袭击中,噬齿沙虫咀嚼车马的动静尤为惊悚。 鲤锦门的几个好手先打头阵,耍了半晌花活。 然后,差不多快全军覆灭的空档,上官伊吹提刀送去一弯刀风,照例砍在巨虫腹处,一砍两断,喷溅得眼帘内皆是粮粟。 戚九凝重道声,“抱歉。”展开蝶骨翼刀,自阿宝的淋漓血rou中又薄削了一层。 割rou如断根,银碎离开寄主的血液滋养,僵死的噬齿沙虫随风而逝,甚至不比一颗沙粒存实。 前后果然半柱香时间,戚九与大军阿宝均是水泼的湿人,从头到脚死过一场。 晚膳时候,龙竹焺再掏了重金,诚意满满当当,邀请上官伊吹往鸣州城最排场的酒楼。 戚九断然拒绝,上官伊吹允诺的rou串忽然就不稀罕似的,偏窝在分门内悉心照顾阿宝。 阿宝的背伤新疤罩旧,痛感却是之前的数倍。瞧阿宝拧眉一寸,简直在他心口剜坑。 待疼劲过,大军拍着泪汪汪的阿宝睡下,反复吞咽三番的话才吐出口道。 “戚九哥,大人的恩情我们兄弟还了,以后各不相欠,你也别再来了,若是将来路上巧遇,终归各自走各自的吧。” 戚九默然点头,既然对方觉得平衡,他心里也不该失衡,道别了兄弟二人,兀自在庭院内闲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