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雪原上的交锋
位于灵洲北方的这古老雪原，千万年来，一直维持着它寂寥静穆的姿态。 段天涯在雪原中彳亍。 大雪纷飞，朔风呼啸。他衣衫雪白，头上积雪，身周万里白茫茫一片，行走之间沐风披雪，他的行迹转眼便被大雪淹没，宛如融进了这万古的寂寥当中。 在灵洲仙会后，他就来到这里待了下来。离开这里之后，略显浮躁的心，在回来后便沉静了下来。 陪着那身姿绰约，起舞翩然的身影，他可以忘却所有烦恼。 段天涯知道他有些贪恋，甚至可以说是对这虚无缥缈的幻影陷入了痴迷。 但又如何？ 他曾经执着的是，如何成为整个修真界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人。 可现在，他所执着的是如何飞升，去寻找这幻影的真身。 “飞升之后，便来寻我罢”。 段天涯不知道那行字迹是给谁留下的，更不知道这位起舞清影是谁。这洞府里除了这翩翩起舞的身影，除了那一行字迹，再找不到更多相关的讯息。 但这并不妨碍他一心修炼的决心。 即便他离开宗门的本来目的，是为了收集天材地宝炼制适合他的灵器，但在他的眼中，炼器这紧要的事情，也排在了修炼之后。 整个紫阳宗，大概只有他师父等有数几个人知道他的情况，他的修为已经卡在了灵寂后期，只差一点点契机，便能突破到元婴境界。 以他的修炼速度，快则数百年，慢则千年，便该渡劫了。 即便洞府中的那些字迹不是为他而留，即便那翩翩之姿不是为他而舞，也要等他飞升，找到那女子，见到真实的她后再说。 到那时，段天涯哪怕只是看上真人一眼，转身而去，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他沐风披雪，在这雪原中走了很久很久，暮去朝来，他已经忘了他走了几天还是数个月。 突破的契机仿佛是天空中的飞雪，伸手去抓，看似抓在了手心，可张开手掌，却往往已在手中了无痕迹。 他就这么走着。 除了呼啸的风声，走动之间排开厚厚雪层的声音。这片雪原，这个世界，便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昼夜交替着，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暂时止歇了，天际久违的展露了些许蔚蓝。 段天涯稍稍止住了在雪原中漫无目的的走动，他抖落了一身的积雪，眯着眼，看向天际那一抹蔚蓝，呆立了很久。 就这样待了很久，终于在感觉到某种奇怪的气机出现时，他才从久久呆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那是一种令段天涯感到不舒服的感觉。 段天涯向着令他不舒服的源头看了过去，天边正有一道流光倏忽而来，那，应该是一名修真者。 然而，这修真界所散发的气息，沉郁、阴冷，隐隐能洞察其中包含的煞气。 不过段天涯也仅仅有些不喜欢罢了，并没有想得太多，也并没有产生拦截对方的想法。 可是他没有拦截对方的想法，那在天空中飞驰的人，却发现了他这独立雪原中的人，并向他靠近。 等更近了些，段天涯看到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稍显普通，只算得有些清秀的男子，他身负一柄长刀，眼神中不时会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而他，正是袭击了裘一剑、陆道灵、莫珂，又躲过了天玄书院追杀的吴法天。 越来越近了，那人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令段天涯感到了反感。 前段时间师父联系他，说连云峰陆师弟还有清溪谷莫师妹受到魔修袭击，让他在外当心。 他一直不怎么在意。 这时随着对方越加接近，段天涯心中的反感便越甚。而对方在看到段天涯时，那冰冷似刀的眼神，也让段天涯感觉这个修真者很不正常。 段天涯问：“魔修？” 吴法天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又是哪个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 “紫阳宗。” 段天涯能看到对方在听到“紫阳宗”三个字之后，脸上陡然浮现的狰狞。 “还真是冤家路窄！” 抽刀，挥刀，一股森然冷厉的刀芒，带着极其恐怖的破空之声，向着站在雪原中的段天涯斩来。 段天涯不闪不避，只是甩了甩袖袂，那带着破空之势的刀芒顷刻间崩碎。 段天涯不费吹灰之力破开了他的攻势，让吴法天有些意外。 吴法天想过许多段天涯仓促迎击，狼狈招架的情况，但从未想过会他会以这样轻松的方式，接下这一刀。渐渐地，吴法天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听到吴法天的回应后，段天涯就觉得奇怪了。 这魔修听到“紫阳宗”时，脸上露出的那抹戾气，绝对是与紫阳宗结下了深仇大恨后，才会显露出的样子。 在灵洲仙会上听说宗门剑林峰师弟裘一剑在外被魔修打伤，再加上前段时间连云峰陆师弟，清溪谷莫师妹相继受到魔修袭击。 这个魔修或许和那些事情有关？ 不过即便与他师弟师妹的事情没有关联也无所谓，这些魔修向来行事极端，无所不用其极、从这人身上所散发的nongnong血腥气息来看，就能大概知道对方手上，曾经到底造多少杀孽，荼毒了多少生灵。 他只需要按照紫阳宗，以及所有修真者面对魔修的行事方法去做便是了。 杀！ 段天涯忽然在雪原上消失了。 吴法天顿时警觉。 右边！ 段天涯消失，出现，只在瞬息之间。而这瞬息他便从雪原之上，来到了吴法天身侧，并向他发起了攻击。 吴法天刀身猛然迎击过去。 脸色瞬间发白，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指节已然发白。 吴法天身上的汗毛炸立，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在向他压来！ 刀身和拳头相撞。 段天涯迎风伫立，而吴法天却已猛地倒飞了出去。 吴法天砸落在雪原之上，陷入了冰雪之中。 而这时，段天涯听到了吴法天奇怪的话语。 “不是他的对手？那又如何？紫阳宗！又是紫！阳！宗！我要将每一个紫阳宗弟子碎尸万段！” 这话，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吴法天从冰雪中窜了出来，浓稠的血煞之气猛然爆发，眨眼间便漫天席地。 在这难得放晴的雪原上，这一幕看起来是如此的扎眼。 段天涯眉头皱得更紧。他又消失了，身形在天空中几乎无法用rou眼捕捉，他冲向了血煞，又是轻飘飘，看似没有着丝毫烟火气息般的出手。 层层叠叠的血煞，在段天涯这一击之下瞬间破开，像是庞然巨物砸入水中，炸开了整片浓稠的血煞。段天涯不断突进，向着处于浓稠血煞中的吴法天袭击而去。 而那一刻，吴法天只是带着一丝嗜血的狞笑，他双眼死死盯着段天涯，抬起长刀，漫天血煞那一刻如长鲸汲水，悉数涌入了长刀之中。 刀身渐渐有血光清晰起来，可见无数骷髅、断肢残骸的画面印刻其上。 一刀斩出！ 段天涯便见眼前有万千怨灵厉鬼，在向他凶暴地扑来，攫住，揪紧，啃食…… 尸山血海在头顶高悬，挟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凶猛的压下！ 段天涯仿佛一片在海中的孤舟，随时都将淹没在这尸山血海，怨灵厉鬼的之中。 段天涯面对这样的情势，只是吐出一字，“破！” 尸山血海没有崩坏，怨灵厉鬼也没有消散，这法诀轻飘飘，似乎没有任何用处一般。 但，吴法天挟着狂猛威势袭来，却在这一声“破”之下，犹如遭到了当胸一击，竟然猛地喷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