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尘埃落定
天空中九条白龙齐喑。 段天涯登时感到无法抵御的死亡威胁来临。 那赤色雷电，并不是单纯的雷电威能！ 他清晰感觉到其中，有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 段天涯已经是灵寂期后期，隐隐有了突破境界的趋势，但他修为所催动的力量，却根本不足以抗衡那赤色雷电。 段天涯额上浮现的龙形印记有脱体而出的趋势，只是感受到那赤色雷电的威能，便让段天涯的灵器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慑，差点脱离自己的掌控。 魔修的这一击，段天涯知道他再无法抗衡！ 那一道赤色雷电若是劈来，段天涯无法阻止，必将被其吞噬，然后，灰飞烟灭。 这一场交战发生不过片刻，就算之前得知石师叔已经到达雪原，可要寻找到他的位置，绝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这意味着段天涯不会得到任何援助，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他自知无法与之匹敌的力量。 生死一瞬。 段天涯能做的，除了用自身所有能够使用的手段迎击，再无任何办法。 那么，就死战吧！ 就算再不能触摸大道，就算再不能去寻那洞府中幽影的本体，但段天涯身为紫阳宗弟子，又何惧之有？ 九龙齐驱，段天涯与龙共舞，九条白龙光华闪耀，在天地间展现出无比绝世的姿态。 段天涯也展现出了他最为绝世的身姿。 九龙向着上下四方飞腾，风雪倒卷而起，扶摇直上天际，结成了一道道硕大的寒冰锁链，将吴法天重重禁锢，而锁链的另一头牵在九条白龙身躯之上。 九条龙各自牵扯向一个方位，就此向着上下四方猛然拉拽！ 欲要将吴法天就此拆分。 在这重重锁链的桎梏中，吴法天在重重锁链的禁锢下，感到了莫大的压迫，他一动不能动，身姿僵直在天空之中。 可是，吴法天却笑了，笑容显得轻蔑而又张狂，像是在嘲讽段天涯的垂死挣扎。 “蜉蝣撼树，可笑！”一声带着不屑的冷哼过后，吴法天轻吐一字，“爆！” 随着这一声低喝，赤色雷电蓦然绽放。 赤色电光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光华迷乱而又刺眼，令人不能直视。 随着赤色电光的迸射，那重重禁锢着吴法天的冰雪锁链全数碎裂，九条白龙如遭重击，相继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九条白龙从天上栽落雪原之上，而后化作缤纷光点，消散于天地之间。 段天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额头龙形印记终于在无法保持，脱离出来，变成了白龙玉雕，落在了段天涯手中。 落在段天涯手中的白龙玉雕上，此时不多不少出现了九道血色裂痕。 这些裂痕逐渐扩大，很快便蔓延了整块玉雕，随即整块玉雕就在段天涯手中化为了粉末，随着雪原的风一刮，消散在这世间。 师父赐给他，使用了百余年的灵器，就这样被一击毁灭。 段天涯再次吐出一口血来，眼神随之变得黯淡了下去。 只是，他依然神情平静。 没有为灵器的毁坏感到悲愁，亦没有怒气上涌。 毕竟，如无意外，他的修道之路，也即将在下一刻走到尽头。 “到你了。”吴法天说。 “嗯。” 段天涯心绪平和，在古老典籍里，魔修与正道修真者间曾经记载了太多厮杀，当时的惨烈程度，远非处于如今这魔修绝迹的修真界所能想象。 现在，段天涯总算有所体会，只是他所面临的，却已经是身消道陨的末路。 本来心中仍有的那一丝执着，在这一刻，也已放下，他坦然接受了即将面临的这一切。 赤色雷电炸裂开来，段天涯闭上眼睛，感受着死亡的降临。 雷电炸开，心绪前所未有的平静放松，那无法捉摸，无法揣测的感觉竟在这时候爬上了心头。 段天涯忽然感觉泥宫中旋转的金丹悄然震动，金丹上睁开了一双眼睛。 金丹表层仿佛是敷上的一层泥垢，正簌簌下落着，露出了内里拇指大小的小人，正是这小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地陡然变色！ 一股浩荡威势鼓荡起来，竟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惊心动魄惊悸！ 段天涯一直无法抓到的感悟，就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感悟到了！ 然后，突破！ 无形的气场将一切攻势隔开，赤色闪电尽管带着所向披靡之势，与天地爆发的气机冲撞在一起，但终究无法抗衡真正的天地之威。 “怎么会……不可能？”吴法天显然始料未及，眼中出现了些许慌乱之色。 他胸口的吊坠发散出莹莹光亮，吴法天似乎听到了什么，稍显慌乱的心情总算安定下来，“哼，不过成就元婴罢了，等他身上的天地之威散去，他那不稳定的境界，还有他那受伤的身体，终究在血灵面前不堪一击……” “暂避锋芒？也罢，就让血煞缠他片刻好了，就算不能阻他顺利突破，也要让他受到影响，伤上加伤，待他身上的天地之威散去，便用他rou身和元婴一起去喂养血灵。” 吴法天身形急退，那原本收回了身体之中的血煞却再度铺天盖地袭来，鬼哭声，怨灵的嘶吼声在天地间响彻，犹如炼狱，一切怨声，凶厉之气，层层叠叠裹住了正一点点蜕变、突破的段天涯。 如果段天涯身体无恙，他根本不需要分出任何心神抵挡这些微不足道的邪崇影响，但段天涯的灵器被毁，自身也受到了重创，此时不得不分出心神，强行阻断外界的一应干扰。 这本来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攻击的干扰，现如今却成了他突破境界的最大威胁，影响他元婴最终的成型。 而元婴，却恰恰是修行者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环节，元婴成型的情况，关乎着每一个修行者，未来的大道。 境界的突破，对于每个修真者而言都极其重要，感到突破的时候，不论修真者身处何处，都要立即寻找安全的地方，布下大量的禁制，然后再行突破，生怕出现丝毫闪失。 可段天涯没有那样的机会，这时候不突破便是身消道陨，他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段天涯就在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这天地大量汹涌的灵气中，强行开始突破起来！ 金丹的表层剥离，元婴慢慢成型…… 段天涯就在这杀机四伏中，步入了元婴境界。 那一刻，段天涯望着漫天血煞，只是挥了挥手，充斥天地的血煞便即溃散。 遮蔽天幕的血煞瓦解着，消陨着，一击之下，便一败涂地。 下一刻，段天涯望向了吴法天，让吴法天感觉毛骨悚然，浑身一凛。 可是，段天涯这时候却忽然一口血吐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恐怖的威势终是荡然无存。 即便他突破了境界，可紫府泥宫中，那本属于段天涯的元婴，却并不凝实，像是一个虚影一般，随时有溃散的趋势，显得是那样的虚弱不堪…… 他突破了，可身体受伤，又受到各种邪崇影响，凝聚成的元婴极其虚弱，即便未来好好调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段天涯的道途，算是毁了大半。 吴法天见到段天涯吐血，想到他刚才竟然有一瞬间生出了惧意，怒火终于无法再压制，毫不犹豫催动起赤灵，朝段天涯倏然奔袭而去！ 就算天地威势犹存，没有彻底散去，可吴法天已经无法等待。 他，现在，立刻，迫不及待要致这紫阳宗弟子于死地！ 段天涯口角不断溢着鲜血，可眼见赤色雷电奔袭而来，依然淡淡开口，声音清冽，“破！” 未曾消散的天地之威宛如潮水一般，找到了宣泄方向，悉数向着那赤色雷电奋力冲撞而去！ 吴法天脖子吊坠光华闪耀着，吴法天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就算天地威势未消又如何？他这半残之躯，我照样可以让赤灵灭杀！” “我吴法天，决不能能容许紫阳宗弟子在我面前肆意张狂！” “不可能再等天地之威消散，我就要他此时此刻，立即被灭杀！” 赤色电光与天地余威冲撞在了一起。 光芒炸裂，天地余威同一时间肆虐了整片雪原！ 赤色光华将天地完全笼罩，让人再也分辨不清四面八方。 只有炸裂般汹涌的威势在雪原中轰然炸裂，雪原上无数凸起的雪丘、冰山寸寸碎裂，覆盖雪原千万年的坚冰不断破碎，满天飞腾，在这片天地之间上下窜动，横冲直撞。 在无法分辨的天地之间，除了各种各样轰然之声，还有段天涯的闷哼，以及吴法天愤然的吼声回响…… 良久，这一方雪原回归了沉寂。 尘埃落定，段天涯消失无踪。 吴法天同样消失无踪。 数息之后，石青风出现在了尘埃落定后的战场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