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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妃有点懵。

    按照原本的计划,皇上应该在皇宫里染病才对,怎么突然来王府了?

    清醒过来之后,她的心又是一凛,疑心皇帝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待皇帝来了眼前,太妃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只不过看着她的阵仗,有些疑惑罢了。

    皇帝问:“这是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太妃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直到皇帝又问了句“怎么了?”才行了个礼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养着的一只小玩意儿死了,大概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狗能吃到,人说不定也会吃下去,这么粗心大意,可不得给他们些教训。”

    皇帝近来不想见杀人,便摆了摆手道:“教训教训便得了,我近来有仙人启示,最好不要杀生。”

    太妃攥着拳头心里很恨,那么多年来,她可没碰到过那么不舒心的事儿——这事儿那么蹊跷,狗死在哪儿不好,偏偏死在她的床上,她心里膈应,连带着头都痛起来,偏偏皇帝一句话,便轻飘飘给打发了,她难受地要呕血,却还要笑着回一句“应该的。”

    说罢做了个眼色让人先把这些人都关押起来,又和颜悦色地问皇帝:“陛下怎么会来?”

    ——毕竟皇帝昨天已经来过了。可是昨天是微服私访,不能算在明面上,太妃问出这句话,也不是不疑惑的。

    皇帝满脸神秘,幼稚兮兮的表情气的太妃想要翻白眼,他说:“不可说,不可说,马上就能知道了,朕准备在你这儿小住几日,顺便也算替你过了寿辰,如何?”

    太妃忙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真心实意”的愉悦道:“那可真是老身的福分了。”

    这么想着,心里却暗骂:这么不太平的时候过来,见鬼了也活该。

    这么想着,这位享惯了福的太妃娘娘却绝不会想到,这会一语成谶。

    皇帝突然来了,驱鬼的事便不能放到明面上,陈晟诀给陈修平安排了一间房间,就靠近他的房间,让他能“在王府好好赏玩”的同时“更深一步的调查王府的情况”。

    安排房间的时候陈晟诀不动声色地问陈修平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陈修平早有准备,从袖口拉出一串符咒道:“在下去准备了一番,还望见谅。”

    陈晟诀当然见谅——他可不希望怀疑陈修平,会这么问也只是太妃的吩咐罢了。

    不得不说陈晟诀的花痴给陈修平带来了很多的便利,至少他在展开精神网的时候,能够接触到更核心的东西了。

    比如说,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位小王爷的卧室,被奇异的禁制保护了起来,不仅精神力不能入内,在里面甚至连灵力都被无限削弱——相比于他们自以为最安全挖了好几个密室的书房,这个房间才堪称是铜墙铁壁。

    他很快便想到,这应该是王妃娘设来保护自己的儿子的。

    ——也就是保护他的。

    想到这一点,他便觉得抢了他房间的陈晟诀可恶至极,突然变得起伏不定的脾气弄着陈晟诀一头雾水战战兢兢。

    当天晚上,陈修平给了罗青瑛一打符咒,然后对她说:“明天探的第一个房间,是陈晟诀的卧房——”

    064

    太妃又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不知为何,这次除了小孩的哭声,还添加了狗的叫声。

    她心烦意乱,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意外,毕竟往常她陷入梦魇当中,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的。

    难道是早上睡得太多了么?虽然已经碰到不少怪力乱神的事,太妃还是最先以常识来解释。

    然后她发现,自己仍然能够听到小孩的哭声和狗的叫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带着森然的鬼气。

    ——我还在做梦?

    太妃这样想。

    她偏头望向床下,看见了此时卧在床下矮榻上的醉荷。

    她的头脑便一下子混沌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睡在脚下的人是谁?她下意识一脚踹醒了醉荷。

    醉荷一下子惊醒了,她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瞪大了眼睛,立马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太妃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她的左脸上多了一块鲜红的还带着红肿的刺青,是一个鲜明的“圆”字,那是她因为圆圆之死得到的惩罚,这件事令她吓破了胆,虽还服饰着太妃,却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嘴甜伶俐。若是以往,太妃梦魇中醒来,她定会耐心哄劝,让她再次入睡,这次却只会不住磕头,口中告罪。

    太妃莫名其妙,她思维混乱,一时之间想着“我是在哪里这人是谁,一时之间又想“我是在做梦”。

    哭声像是飘荡在她的耳边,她站起来茫茫然四顾,下一秒,直挺挺躺倒在了地上。

    ☆、第66章 浮世生活琐事10

    065

    睁开眼之后,世界变了个模样。

    她上次看到天牢,是在真正的王府被灭族的时候,诸多女眷挤在一个牢房里,不管是不受宠的小丫头,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王妃穿着灰扑扑的囚服,端端正正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眼神望向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人问:“王妃,你在想什么?”

    王妃没有回神,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于是她嗤笑了一下,嗤笑过后,又是深深的茫然,诚然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总是高明又正确,但是死亡是一件如此无可奈何的事,该来的时候便轻飘飘地来,根本不需要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