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也不知道是没注意到陆筝的眼神，还是不在意，秦奕扬继续自己的话题。

    语气很平静，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他没有看陆筝，可余光却还是关注着陆筝。

    陆筝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电影里莫仟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心口一疼。

    秦奕扬又一次开口，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陆筝也没再阻止他，只当听故事。

    “风刚出生的时候，叔叔因为自己的事业，根本就没顾上风和婶婶。

    他一直在处理自己的事，为了自己的地位。

    后来还是爷爷发现了婶婶生了风，才让叔叔把风接回家的。”

    在那之前，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堂弟，还处在因为一个人没有伴，吵着要他爸妈给他生个meimei的时候。

    后来秦奕风被抱回来了，虽然是个弟弟，但看在弟弟漂亮，又不闹，不讨人嫌的份上，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堂弟的。

    只是有他叔叔在，他都没多少机会和堂弟玩，有了弟弟跟没有弟弟没什么区别。

    但他那时候也是倔，叔叔不让，他偏偏要去。

    长大才知道，他叔叔是把爸爸看成了竞争对手，连带着对他也不待见。

    他爹也不是真的就如外界知道的那么软弱无能，只是不想和叔叔争，不想破坏家里的和谐罢了。

    主要是他爹对家里的事业真的没那么有兴趣，叔叔愿意接手，他爹还是很乐意的。

    这一折腾，他和秦奕风接触的时候，秦奕风已经长大了些，没有小时候软软地那么可爱，还特别冷漠，他就没兴趣了。

    “婶婶因为叔叔的原因，在风小时候就离开风身边了，爷爷想把风带在身边，可叔叔不同意。叔叔用的理由是孩子应该跟在父母身边，我想爷爷应该是知道叔叔的心思的。

    不过，一个家毕竟是需要有人来继承的，他也就默许了叔叔。

    我小时候见风的次数不多，不过我所知道的，风从来就没笑过。

    说的好听的叔叔是把风当成继承人培养，不好听点，叔叔是把风当成争夺权利的机器人。

    风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被迫接受教育了，那个时候风能懂什么，可叔叔对他很严厉，没达到任务，就不许吃饭。”

    这些，是他后来听说的，从他爷爷还有婶婶，他爹很多人口里知道的。

    秦奕风自己是不可能说这些的。

    “你要说什么？”

    听上去秦奕扬还没说完，可很明显，他的话里一句都没提到陆乐阳，全都是秦奕风。

    显然，他要提的不是和陆乐阳有关的事，而是和秦奕风有关。

    陆筝倒是没想过秦奕扬帮情敌说话的事，虽然秦奕扬表白过，但事实上，他是经常忘记这个事实的。

    他更愿意把秦奕扬对他的习惯，当成是亲情或者友情。

    也或许是因为，他对秦奕扬从来都没有过一丁点关于爱情的念头。

    相对于陆筝的躁动，秦奕扬确实淡定。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庆幸陆筝对他的话还有反应，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有时候，冷漠不在意才是最严重，最难以解决的。

    如果陆筝听到秦奕风的事能很平静，那说明他是已经放下了。

    那才是最糟糕的。

    估计也只有他，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为情敌说话了。

    “筝儿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相信我，不会浪费你时间的。”

    不是不想直奔主题，只是那些话直接说出来，更像是在为秦奕风辩解。

    秦奕风和陆筝之间会闹成现在这样，最大的原因，是他们太在乎对方，而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沟通不足，他们自以为了解对方，可事实上，彼此眼里的对方，却不是那个最最真实的对方。

    不是他们故意隐藏，而是因为，太在意，就是下意识地为对方改变，想努力掩盖自己的缺点，想努力变成让对方更喜欢的人。

    这是每个人，每对情侣的共性，只是在陆筝和秦奕风身上，更加明显而已。

    秦奕风从小的教育，让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去算计，习惯运筹帷幄。

    他算计的其实没错，只是他错估了人心。

    那是秦励失败又成功的教育。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一个觉得没必要告诉对方，一个在心里默默乱想。

    矛盾悄然而生，却没有人意识到，都被那些浓情蜜意掩盖。

    可一旦有了导火索，顷刻间爆发，无法挽回，损失惨重。

    秦奕扬说的，全都是他知道的，秦奕风小时候受到的教育。

    他十岁的时候就被扔进部队，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秦励游走权利的世界。

    他的生活，和机器人一样枯燥，充满阴谋，就连唯一的小伙件沈云，都是秦励在确定和沈家结交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允许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沈云可以成为秦奕风唯一的小伙件，一直陪在秦奕风身边，没有其他人。

    这个原因，只有秦奕风自己知道。

    从小被秦励标价了筹码，他其实很讨厌那样的生活，只是因为没有什么习惯的，也就接受了。

    可那不代表他要接受那些因为利益而留在他身边的人，他讨厌那样的眼神。

    沈云的到来是因为利益，可沈云对他，确实是真心的。

    每个人的心底都是渴望真情的，沈云再不对，有一点是可取的，那就是他的真心。

    小时候秦奕风肯定是不知道沈云感情的，那时候的沈云对他的感情也没变质得那么厉害。

    等到秦奕风知道，他们已经相处那么多年，而沈云这个人，也在他心底留了个位置。

    所以，他才会一再纵容沈云，默许了沈云留在他身边。

    直到陆筝出现，打破了一切。

    “虽然风从来没说过，不过我知道，他从来不喜欢那些权势。他在部队上待了三年，据说立过不少功，可他从来都很低调，也没有晋升。如果他有心的话，肯定不止是现在这样。

    筝儿，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遇上你以后，风看上去才像是个正常人，情绪会有波动，会喜欢人，会冲动。他的性格是叔叔用了十六年强制养成的，就算他自己不愿意不喜欢，也没办法立刻改变。有些东西刻进骨子里，再想拔掉，真的很难。

    你也纵容了他的这些毛病，从来没告诉过他，这样沉默，把心事都藏着是不对的。他才会那么理所当然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

    筝儿，风喜欢你是真的，当年的事，风也是为了保护你，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办法和叔叔对抗。叔叔用联姻逼他，他拒绝了，叔叔查到你头上。我后来才明白，风愿意用那样让你误解的方式都拒绝联姻，也是明白你的。如果他接受了联姻，你们之间就真的彻底完了，对吗，筝儿？”

    势单力薄，有秦励的强压，又有沈云和秦奕扬的算计，秦奕风真的没有能力保护好陆筝。

    所以，他宁愿用那样的方式，把陆筝从漩涡中抽离出来。

    “筝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失踪的时候，我到处找你，风却没有行动的时候，我去找风，风跟我说的那番话。”

    陆筝的心，因为这句话有些不舒服。

    原来，秦奕风连找都没找过他，亏他还躲了那么久。

    真是可笑。

    秦奕扬看着陆筝的表情，眼神动了动，声音却没停，“风说，找回了又如何，是要再演一场戏，伤你一次心，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危险却无能为力。

    筝儿，你知道的，风是那么骄傲的人，他从小的经历也值得他骄傲，可那个时候的他……”

    充满无助。

    他第一次在秦奕风身上看到了那样的情绪，失意，痛恨，更多的，却是脆弱和迷茫。

    那不是秦奕风该有的情绪，不适合秦奕风。

    可看着秦奕风满是疲惫的眼，他突然懂了，陆筝的离开，带走了秦奕风的骄傲，也带走了秦奕风的魂。

    通红的眼，他甚至觉得秦奕风在哭。

    那个时候，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才看清，秦奕风对陆筝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一直都没觉得他对陆筝的习惯比秦奕风少，可那个时候，他明白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彻底输了，却心服口服。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选择了放手，选择了祝福。

    就算是现在回想，他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不想让陆筝看到那样狼狈的秦奕风，就算要说，也该是秦奕风自己说。

    可他的语气，他的表情，已经让陆筝猜到了。

    秦奕扬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睛，也泛着红。

    就算他不说，陆筝也能想象到，秦奕风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那样示弱的话。

    他和秦奕扬想的一样，那不适合秦奕风，绝对不适合。

    心很难受，比看了电影以后还难受，可，究竟是为什么难受，他却说不出来。

    为秦奕风，为他自己，还是为他们的感情？

    152

    “筝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离开前……被人威胁过……”

    看陆筝的表情有所松动，秦奕扬就知道，自己的话还是有作用的。

    他也不指望一说完陆筝就马上原谅秦奕风，重新投入秦奕风的怀抱，那毕竟也不现实。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虽然他是希望两个人能和好，但不管怎么说陆筝也是他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可以说他到现在，还是喜欢陆筝，他不是因为不喜欢放弃的，所以，陆筝慢一点原谅秦奕风，他心里其实更平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