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可是我抬头去看的时候,门外空空如也,除了灿烂的阳光,什么人都没有。 心底带着疑惑,我大步走出了屋子,四处张望,我还是没有找到刚刚看到的那道人影。远处,唐影轩还是靠着石砖休息着,一人一骆驼,丝毫没有被那卷起的黄沙所影响。 我并不觉得是我看错了,这样的光照条件下,我的视觉不太容易出错。我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屋子里,这次,我时不时就会关注门的位置,可是那道人影都没有再出现了。我观察起这屋子来,尽管光线已经把整户房子照亮,但屋子带给人的阴凉却能蔓延至骨子里。 屋子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不少碗盆,但那些碗盆上都沾满了灰尘,轻轻一吹,那灰尘四处飞扬,我很快做出了判断,这屋子至少有好几年没有人居住了。我总觉得这破旧的屋子哪里不太对劲,四下找了一下,我打开了一个木抽屉,抽屉里是一个小画框,画框的木边被涂成了黑色。 我拿起画框,正要观察上面画了什么,但我的心突然猛地下沉,我停下了手里的全部动作,我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所站的位置,正是已经没有了木窗的窗台,我只感觉那道影子伫立了很久都没有离开,一动不动! 我猝不及防地转头,我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那张脸就在窗台后面。窗台的后方,正对着那一片沙漠,阳光让我很难睁开双眼,慢慢地,我还是看清了那张人脸,也是真正看清的时候,我心底的凉意蔓延了开来。 这个老人,少说也有六十多岁了,一头银发随着狂风飘舞,凌乱的发丝覆盖住了他的额头。我和窗台有一段距离,老人的皮肤黝黑,我推测上面应该有很多细小的皱纹,但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我没有看清楚。 我看清楚的,是老人脸上的那个大洞! 老人的脸颊被抠出了一个大洞,鲜血从那血rou模糊的大洞里溢了出来,像是在往下淌,又像是静止的。最让人发怵的,还是大洞后面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如果眯着眼睛仔细看,那白骨上好像还有一堆细小的虫子正密密麻麻地趴在白骨之上。 老人的嘴角上扬,好像在对着我笑。窗台还是有一定高度的,我只看到了老人的头,没能看到老人的身体,老人举起了他的手,缓缓地朝着我挥着,看那姿势,好像是在叫我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老人突然往边上走了。 我产生了一种错觉,由于只能看到老人的头,我突然感觉老人好像本来就没有身体一样,他一移动,他的头也像是飘在空中一样。 终于,我反应了过来,我放下手里的画框,大步都走到了窗台上,可当我探出头的时候,房子外面空空如也,我没有发现那老人的身影。 我赶紧转身,又跑出了宅子,那么大的老人,行动速度一定赶不上我! 第481章 血rou模糊的脸 我更加确定我第一次看到的人影不是我的错觉了,我跑出屋子外面,迅速地朝我的四周张望,可是这一次和第一次一样,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老人。我隐隐有些吃惊。一个上了年纪。还伤成那样的老人竟然移动速度会这么快。 从屋子里跑出的这功夫,如果是一个年轻人,想要逃离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的确可能,但是一个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人最抗不过的就是岁月,就算那老人的身体再好,但受生理因素的影响,他不可能比一个年轻人跑的还要快。 我又钻进了附近几户没有人住的房子里,搜查之下,那个脸上血rou模糊的老人就像是突然就人间蒸发了,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影子。从老房子里出来的时候,远处的唐影轩伸了一个懒腰,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朝着我走了过来,看我正四处张望,他问我在找什么。 “你看到一个脸上血rou模糊的老人从这里经过吗?”我问。 唐影轩直接摇头:“如果有人来。我会发现。” 我微微一愣,的确,唐影轩是军人出身,他的警觉性一直比常人高上很多。一个人待在异乡,唐影轩肯定会更加警惕。所以唐影轩看似已经睡死了,但肯定时刻都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在侦察中休息,在休息中侦察,这是一名优秀军人应有的技能。 唐影轩离这户破房子有些距离,如果是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想要逃过唐影轩的注意,的确有很大可能,毕竟唐影轩的听力和感知都是有限的,可问题就出现在对方的年龄上。一个老人,真的能够既快过我,又躲过唐影轩的观察吗,要知道,老人可是在窗台的位置站了不短的时间。 我走到了屋子后方,刚刚那个脸上血rou模糊的老人就是站在这个这个位置的,可我往窗台和地上看了看,这里没有任何血迹。唐影轩跟着我来到了屋子后方,他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把我看到的全部告诉了唐影轩。 唐影轩紧绷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想了想,认为是我看错了。 我并不觉得是我看错了,我看到老人的时间,少说也有十几秒,我不可能连着看错那么长时间。可我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唐影轩,除了不知道老人是如何莫名奇妙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我也不知道老人的目的。 虽然刚刚因为光线太强,我没有完全看清老人的模样,但我却能判断出来,这个老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却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又没有伤害我,我实在搞不懂他的目的。 “我要再进沙漠。”唐影轩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也想找那几口棺材吗?沈承呢,他来了吗?”我问。 唐影轩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骆驼旁,他牵起骆驼,就要往沙漠里走。我看看手表,我进村子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进沙漠,我只是想看看沙漠的位置,方便以后探查而已。 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唐影轩,看着他牵着骆驼慢慢地走进了沙漠,我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唐影轩很快就发现我跟上了他,他也没有看我,自顾自地告诉我,他已经在这片沙漠探查了好几天了。 他去过当地居民传说的那个地方,但是那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棺材的踪迹,唐影轩不肯放弃,每天都会到沙漠里不同的地方进行探查,但是好几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些棺材。 “你认为那传闻是真的?”我问。 唐影轩点了点头:“空xue不会来风,这里的村民民风淳朴,大家不会说谎,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传闻是真的,那么消息就不会有假。” 我们已经进了沙漠里,刚刚还是大好晴天,但是天气说变就变,远处阴云密布,大风吹的更加猛烈了。边省的降水量不多,冬天几乎是不下雨的,所以我不担心那阴云会降下大雨,但让人担心的却是这风沙。 远处的空气变得浑浊,黄沙被漫天卷了起来。唐影轩牵着骆驼,停下了脚步。 “那些棺材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或许是遇上了大风暴,被黄沙埋在了沙漠更深的地方,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唐影轩说着,看向了我。 我明白唐影轩的意思,他是猜测棺材被人取走了。 一般人在沙漠里看到那么多口棺材,肯定会被吓得不轻,就如村民传闻中的那个村长一样。而且,一般人也不太可能会搬着那么多口离开,如果棺材真的是被人在一夜之间从沙漠里抬走的,那抬走棺材的人,恐怕和我在调查的案子脱不了关系。 唐影轩也是为了这棺材来的,他和他身后的那股势力不可能关注一个单纯的地方传言。 我正在仔细思考着的时候,唐影轩牵着骆驼往我们回来时候的路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告诉我,沙漠里的大风沙很快就会到来了,我们必须迅速离开沙漠,否则会遇到危险。我们并没有太过深入沙漠,准确的说,这变幻莫测的天气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 唐影轩和我的脚步很快,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离开了沙漠。 唐影轩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不要轻易踏进这片沙漠,他已经没有义务再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就算我遇到了危险,他也不会再出手救我。 唐影轩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揣着复杂的心理,对着他点了点头。唐影轩牵着骆驼大步地朝前走去了。很快,他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我正准备出村,但我又突然想了起来,刚刚那间破宅子里,还有一个被我放下的画框。 我又回到了那阴冷的宅子里,外面的天空已经被阴云布满,屋子里也没有了光,再看向那窗台,我又想起了刚刚出现的那张血rou模糊的脸。屋子里的味道很重,我吸进了不少灰尘,这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我走到桌子前,拿起了刚刚被我放下的画框。老人的突然出现,使得我还没来得及观察这个画框。 画框大约有二十厘米长,在阴暗的光线条件下,我勉强辨认出这画框画的是一个人,只有头和肩膀,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幽蓝色的屏幕光线洒在画框上,我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一幅黑白色的画,虽然线条简单,但也栩栩如生。 画上画的是一个老人,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我立刻辨认了出来,画上的人,和刚刚离奇出现在窗子的那个老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唯一不同的就是,画上的老人脸上完好无损,而我刚刚看到的那个老人,脸上却是血rou模糊。讨助场扛。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但随着我的转身,那脚步声戛然而止,我没有在门外看到任何人。诡异的事情不断发生,我万分小心,慢慢地朝着门外踱去,这次,我终于找到了脚步声的来源。 与其说是我找到的,倒不如说这个人是站在门边等着我出来的。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大的小孩,明明是他躲在门边,但我突然走出来,却把他吓了一跳。他尖叫着往一边跑,放眼望去,那里站着好几个小孩,他们都一脸惊恐,呆呆地站在原地。 跑走的小孩惊动了其他站在那里的小孩,他们一窝蜂朝着村子里的方向跑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小孩就已经消失在了我视线的尽头。 第482章 惊恐的小孩 我把画框重新放回到了破宅子里后,朝着村子里走去了。这宅子显然已经没有若讷居住很久了,那画框上的老人和我见到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同一个,我还没有办法确定,毕竟那只是一幅画而已。 我决定到村子里问问清楚。唐影轩和那群孩子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偌大的村子,我按照来时候的路往回走,走了好一会。我才终于又回到正在举行葬祭的那户人家门口,围在那户人家外面的村民还是很多。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找到之前会说汉语的那名女性。那名女性告诉我,这是这户人家死者死亡的第七天,我想起了赛盘尔跟我说的传闻,据说村子里因为经过沙漠棺材发现地死去的人的魂魄,都会在头七返家。 头七这种风俗,在民间流传甚广,但各地对于这种风俗的叫法和具体cao作并不相同。那些围在死者屋子外面的,有的可能是死者的亲人,有的可能是死者没有血缘关系的村民,他们都坐在地上,有的在哭。有的嘴里在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念经。 我等了好一会,之前和我交谈的那名女性又回来了,她没有看到我,而是盯着那户人家。走近她的时候,她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口气:“这小伙真可怜。” 终于,女人看到了我,她皱着眉头走到我的面前,问我怎么还没有离开。很快,她发现了我鞋上的沙尘,她有些讶异,忙开口问道:“你进那片沙漠了?” 这个女人明显是相信那个传闻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摇了摇头,说只是在沙漠外面待了一会,并没有到村长当年发现棺材的地方去。女人听了,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没有撒谎,我倒是想去那个地方观察一下,只是碍于沙尘的天气,我没能深入那片沙漠。 “你赶快离开村子吧,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女人劝道:“今晚是这小伙子的头七,村外人就离开吧,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惊了魂。” 女人说着,又扭头看了一下那户人家的屋子,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那名死者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长长的木板之上。他的身上盖着黑布,阳光被阴云遮挡住,死者身上的黑布和屋子里阴暗的环境融在了一起。 “女士,你能告诉我,这小伙子是怎么死的吗?”我问。 女人白了我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棺材里的阴灵还留在那沙漠里,这小伙就是经过那地方,招惹了阴灵。” 对于女人的话,我自然是不信的,我继续追问:“就算是招惹了阴灵,最后也有一个死亡的原因吧?” 女人似乎不怎么想回答我的问题,她有些敷衍:“病死的。” “病死的?什么病?”我问。 女人彻底不耐烦了,她把脸扭向我:“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这是村子里的事,和你好像没有关系吧!” 我:“你似乎也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吧?” 这个女人和村子里其他人的气质不太一样,但我并不是从这点判断出她可能不是这个村子的人的。我判断的依据是女人的话,他在称呼死者的时候,一直以“小伙”代替死者的名字。 女人说的汉语很标准,她很可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族人,就算不是,她对汉语的理解也和汉族人没有差距了。汉语中,如果女人和那个小伙是同村人,肯定是相识的,就算出于表面上的礼仪,也应该称呼那人的名字,而不是以小伙代替,除非这女人比那个小伙大上很多。 对村外人说话,用“小伙”的确说的过去,可是女人在自言自语的时候,仍然这样称呼那名死者,这说明,女人和死者是不相识的,可女人又来参加死者的葬礼,这有点说不过去。 难得在村子里遇到一个说汉语如此标准的人,我格外注意她的言行。 女人显然被我激怒了,潮红涌上女人的面庞:“我是库塔村的人,只不过一直没有在库塔村生活而已,这次回来,就是参加这小伙的葬礼。” 女人还是跟我解释了起来,她是边省本省人,叫朵哈,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到其他省份求学,考了个其他省份的医科大学而已。她一口流利的汉语就是在求学的时候学会的,回到边省之后,她在番市当起了医生,很少回库塔村,所以对库塔村的村民并不是特别熟悉。 此次的死者,正是朵哈在库塔村的邻居,朵哈和她的父母接到消息,所以赶回库塔村参加葬礼。 我点了点头,这样倒也说的过去。 女人指着离开村子的路,又让我赶快离开村子。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我想问的事情都还没有问,女人见我不肯离开,微微恼怒地问我还有什么事。 “朵哈女士,有几个问题想向您打听一下。”我客气道。 朵哈深知如果她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轻易离开,她只得让我赶紧问。 “有个牵骆驼的村外人,你刚刚看到他了吗?”我问。 我想要知道唐影轩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村子了,朵哈想了想,说她也不确定她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我说的那个,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有自己养骆驼,她又不经常回村,所以不确定,她向我描述了一下她看到的人的长相,我很快确定下来,她说的就是唐影轩。 确认之后,她又指了指离开村子的路。就在十几分钟前,唐影轩牵着骆驼离开了村子。讨助场血。 “村子里有一个脸部受伤的老人吗?”我又问。 朵哈回答:“没听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医生,如果有哪位老人家受了伤,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来找我。” 朵哈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待了整整七天了,这个村子的风俗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他们的葬礼要整整持续七天时间,这期间,尸体不会被下葬,大家会围着死者念经,一直到死者的亡灵在头七返家后再离去。 朵哈本不想回来,但是死的人却是她家的邻居,出于人情,朵哈只好在村子里待了七天。但是这七天,并没有人来找朵哈看病,以往,朵哈回来都会有人来找朵哈。都是同村人,朵哈替大家看病是不收钱的。 而这次,朵哈倒也清闲。 朵哈说的有道理,我看到的那老人伤的很重,脸上的rou被抠走那么一大块,他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朵哈才对。我的心底更加迷惑,但我还来不及多问,四周又刮起了狂风。这座村子临近沙漠,空气中漂浮着很多沙粒,所有人都捂住口鼻。 在风沙之中,我看到了几个小孩,他们正是刚刚那些莫名其妙吓得逃走的小孩。他们也很快发现了我,和刚刚的反应一样,他们竟然朝着村外跑去了。我顾不上那么多,追了上去,直觉告诉我,这几个小孩,绝对有问题! 我跟着那几个小孩一直往前跑,风沙很大,我的眼睛进了不少沙子。小孩跑的不快,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终于,风沙慢慢变小了,我加快脚步,在几个小孩马上要跑出村口的时候,拦住了他们。 赛盘尔还在这里等着我,见我来了,他赶紧到我的身边,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几个小孩都站在原地,看他们的脚,每一个人都在发着抖,明显是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