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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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鼎则倒退两大步,对上顾卿双眼,本能摆出防御架势。 大敌当前,弑兄万万不可! 正在这时,忽有校尉来报,怀柔快马进营,携紧急军情。 “怀柔?” 想到领兵增援的才氏兄弟,杨瓒神情微变。 南京 都察院值房内,戴铣放下笔,吹干墨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经历一番磨难,戴铣整个人都发生变化。 闻窗外风声,不由得冷笑。 史雍,尔今找死,就怪不得戴某。先时诬陷之仇,也该算一算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形势急转 正德元年,十二月己巳,天子停朝三日。 北疆战报抵京,言鞑靼别部额勒亲率三千骑兵,叩开慕田峪,杀边军三百,火烧峪口。其后兵分两路,分袭渤海所及怀柔。 “怀柔总兵官亲援渤海所,鏖战两日,负创十余处,力竭不退。镇守太监领火铳兵增援,遇鞑靼设伏,十不存一。渤海指挥及兵备副使领兵突围,死于阵。巡抚都御史困于营堡,烟熏中箭而亡。” “昌平知州接应败军灾民,不慎为箭矢所伤,折返永安城,毒发气绝。” “是役,虏以内贼引路,叩关破隘,占地劫掠,得银布牲畜无算。洗劫十余村,火焚黄花镇,杀伤民丁百余。” 战报之上,字字染血。 送抵通政使司,通政使以下皆默。 “营州左屯卫千户才松,百户才杨、才槐率领骑兵两百,步卒五百北上怀柔。仓促应敌,死战螺山,五日不退。” “有螺山猎户山民,忠勇节义,为官兵引路,伏击虏贼。” “怀柔卫学训导不惜性命,诈降,引虏至城下。事觉,刺虏首不得,身死报国。” “巡抚都御史伤重,遗杀敌之言,绝命阵前。” “报送至,镇虏营两千步卒尽出,设防黍谷山,截杀来敌。” “虏贼凶恶,涂炭边镇。将士怀必死之心,以身报国,以命御贼,以魂守疆!” “臣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兵部武库司郎中谢丕,国子监司业顾晣臣,奉圣命监军,不负天子,唯以身赴死,报效君上,护卫黎庶,捍卫国土!” “报送至,战未绝。” “驱逐虏寇,臣死不足惜。伏望陛下江山永固,国朝康泰,万民乐安。” 最后几行字,力透纸背。 台阁体方正,亦藏不住煞意锋锐。 读完战报,通政使亲自抄录封存,递送内阁。 当日,刘健微恙,谢迁代值文渊阁。得战报,脸色骤变,双手微抖。 “来人!” 顾不得体统,谢迁拿起奏疏,便要直往乾清宫。 刚出值房,正遇李东阳。因步履匆忙,险些迎面撞上。 “于乔,”李东阳侧身让开半步,面带诧异,“发生何事,为何这般匆忙?” 如此仓皇不定,急三火四,同往日大相径庭。 “出事了!”谢迁脸色微白,递出战报。 出事了? 李东阳翻开抄录的战报,一目十行,看到最后,眉心已然蹙紧。 “怀柔?” 镇虏营刚刚击退千名鞑靼,军情骤然告急。 慕田峪被破,渤海所、怀柔接连被下,如未能将其拦截,密云将再度危急。 “我要面圣!” 事到如今,谢迁顾不得那么多。 三千鞑靼骑兵,以镇虏营现存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永安城只能固守,根本无力支援。顺义空虚,从兴州调兵,也需要时日。 万一被鞑靼攻破防线,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战报末尾,三人立誓赴死,直让谢迁五内俱焚。 六个儿子,均材高知深,拔萃出类。谢丕更是金榜登科,状元及第。年不及而立,已为天子信重。纵然没有按照谢迁的期许,以翰林院学士晋身,能够入职兵部,手握实权,比之前朝同期,也是奔逸绝尘,足令父祖老怀大慰。 北疆战况危急,谢丕御前请命,谢迁既吃惊又骄傲。 文士如何,书生又如何? 贼寇当前,同样杀敌报国! 骄傲归骄傲,不代表不担心,更不代表会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想到这里,谢迁不禁咬牙,对主张罢兵的史雍,更添一份恼怒。 如不是南京那边蹦跶得过分,天子为何称病? 皇帝不升殿,内阁有权处理政事,却无权调兵,遑论遣京卫支援。 日前,有刑科都给事中严嵩上疏,言鞑靼一日不去,北疆一日不得安宁。乞朝廷再增援军,借大胜之势,一举将鞑靼赶回草原。 奏疏送进乾清宫不久,天子尚未批复,南京弹劾又至。这一次打击面更广,甚至牵扯到边镇守备,怀疑战功俱是虚报。 此种情况,哪怕立即升殿,也将面临一场扯皮。 如果史都宪在顺天,谢阁老自然能撸起袖子,抄起笏板,揍他个满脸开花。力有不支,大可拉上李阁老帮忙。 奈何人在金陵,地北天南,山高水远,就算想揍,也是寻不到正主。 战报和弹劾奏疏一并摆在面前,朱厚照如何反应,尚且未知。谢迁是当真怒了。 不论史雍出于何种目的,牵连到谢丕,都会引来谢迁怒火。 不比刘健善断,不及李东阳善谋,不代表谢阁老是软柿子,谁都能捏。 捏捏看? 信不信柿子皮破开,喷出的全是辣椒油! “战事十万火急,不容耽搁。” 看出谢迁焦急,知刻不容缓,李东阳当即道:“我和于乔同往。” 两位阁老一同请见,把握更大。 谢迁心怀感激,却没有多言,只颔首。 以两人交情,无需说得太多。今日情分记下,他日定当回报。 乾清宫门前,见到联袂而至的两位阁老,丘聚袖着手,摇摇头。不是咱家不禀报,实是时机不凑巧,两位阁老白跑一趟。 “陛下不在乾清宫。” 不在? “坤宁宫宣太医,陛下方才移驾。” 谢迁李东阳很是为难。 情况紧急,不容延误。但坤宁宫是皇后居所,属内宫。两人都是外臣,如何能入? “丘公公,可否行个方便,遣人禀报天子,我等实有军情要事。” “这……”丘聚有些犹豫。见两人焦急不似作伪,左右衡量,终咬牙点头,道,“咱家去试一试。如果不成,还请两位相公见谅。” “多谢!” 李东阳和谢迁都松了口气。 如果丘聚摇头,他们也没办法。 杨瓒有内府造的腰牌,随时可以觐见。朝中文武却没这份优待,阁老也是一样。 应下此事,丘聚不唤旁人,亲自带着小黄门,匆匆赶往坤宁宫。 既然要卖好,不如彻底些。 就算不能让内阁刮目相看,好歹让对方知道,公公也不全是胡搅蛮缠,也会关心社稷安危,疆域安稳。 坤宁宫内,李院判为皇后诊过脉,表情稍现缓和。 中官送上笔墨,李院判摇摇头,并未开出药方。 “禀陛下,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需注意膳食,少食热燥油腻,每餐不可过饱。” 李院判说得相当委婉。 夏皇后健康得很,身体倍棒,吃饭倍香。腹中胎儿也很健康,足月临盆,当可大安。唯一的问题,虽然皇后娘娘严格按照医嘱,用膳忌口,但胃口太好,吃得的确有些多。 以李院判的经验,夏皇后当在明年五、六月间临盆,以寻常孕期,肚子似乎有些大。 琢磨半晌,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双胎? 自圣祖高皇帝至今,皇家从未有过先例。如能知晓夏家情况,便有七成把握。 可惜…… 李院判拽掉几根胡子,到底没将话说出口。月份未到,华佗再世也诊不出来。还是小心看着,备好医案应对。以防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仅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