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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远也挡不住情真啊。”迟美人壮着胆子插了句话。 贺芳仪冷冷瞧她一眼,干脆直起身来:“娘娘待要如何?”她眉眼凌艳俏丽,独具一种风采神韵,竟衬得满座犹如庸脂俗粉。 气氛一时僵持,微言方欲开口,忽见甘草低着头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微言细听了,面上便露出喜色,眉头亦是展开,拍手道: “好,快请方太医和何典膳进来罢。” 她又急下阶,亲手扶了云婉容起来,面上似是不知如何言说的羞愧之色,俯身拜道: “今次jiejie的委屈,实属微言之过。微言能力不足,不得不假责jiejie,这才好叫宫人遍搜宫室,找出首恶。现今元凶已出,jiejie要打要骂,微言都一力承担。只求jiejie宽恕!” 她旋即转身,向越荷喝道:“理芳媛,你还不认罪!” 第37章 花露堪饮 秦司膳,又去了哪里? 越荷骤然遭此指摘, 心下惊骇莫名,隐隐有一种冰冷下坠之意。只起身向洛微言的方向福了一福,道:“嫔妾不知罪在何处, 还望娘娘明示。” 洛微言望着她, 神色又是失望又是心痛:“证据已确凿,你仍不肯说么?” 殿内已生微噪,不少妃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里有隐秘的刺探, 带着鄙薄与不屑。越荷向已有些坐不住的楚怀兰微微摇头,仍是道:“嫔妾不知。” “唉, 你……”微言叹一口气,手撑着桌案,像是气急心痛,竟有些摇摇欲坠,“理芳媛,你圣眷优渥, 如何做出此等事来……”她似说不下去, 歇了两口气, 仍欲再劝。 忽听贺芳仪冷冷道:“娘娘若有话, 不妨直说。没得半遮半掩, 倒似证据确凿了般。” 她不知何时已重新落座, 眉眼重新结了霜雪,笑影半个也无, 声如碎玉击石: “若娘娘再信誓旦旦要拿芳媛一回, 回头却又冒出个什么‘真真凶’, 岂不可笑!可惜理芳媛年轻无根基,比不得云婉容有大皇子傍身,能劳娘娘亲为致歉。若屈了她, 岂不白受?” 贺芳仪素不爱与旁人来往,忽然说出这么一番针对之言,微言不由又惊又怒。她明白这是此前动了云婉容惹恼对方的缘故,便也和声作答: “meimei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回说是真的,自然是真的。” 贺芳仪别过头去,不再与她做这些言语争锋。她攻击微言,自然不是为回护越荷——满堂不少糊涂蛋或许信了洛微言那一番“拖延时间、先搜证据”的言辞。可她知道,自己不信! 要拖延时间,本有千百种方法。便是将所有人拘着喝茶,以她掌宫人的身份也是能的!再不济,也该与舒窈提前打好招呼。偏偏,逮着一点证据就那样地指摘大皇子之母,这用心何其歹毒? 若非自己紧紧相逼,使洛微言不得不调转口风。即便她后头还肯举出新证,云婉容却是清白已污,颜面已失,最后岂不害在大皇子身上! 可她未料到洛微言棋高一着,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哪怕对云婉容的污蔑被自己拼着命堵了回去,可她转眼又轻飘飘抛出了“真正的罪人”理芳媛,说什么佯装问罪,顿时洗清了前头污蔑的嫌疑。又下拜道歉,好一副贤良嘴脸……反而显得自己逼迫太过、锋芒毕露。 她倒不惧此番露出锋芒,反正素日恩宠也是平平。只是自己这柄剑难得出鞘一次,却被对方按回。来日再有类似之事,说话却难有今日的力道了。 宫里的明眼人终究是少,或者说,她们往往选择了沉默。 理芳媛,这颗抛出来的棋子。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其实并不重要。只是,作为一个有宠爱、却因为身份缘故注定不可能亲子成龙的妃嫔,她又何必要去陷害腹中男女未知的宜贵嫔呢? 而此时的金仙儿也在思忖这个问题。 越荷有没有做这件事?重要,也不重要。她是自己的盟友,绝不该轻易折在这个地方。况且揣摩其动机、相交人品,仙儿已能将越荷的嫌疑排除掉八九分。 唯一的变数就是身边宫女为人收买,犯下错事,又死活咬住越荷不放——仙儿微微摇头,真要那样,能替越荷翻盘的就只剩下皇帝一人。 可是,就算不遇到那样的情况,事情便简单了么?凝望洛微言清丽端庄的面容,金仙儿不由心中生寒。洛微言打理后宫,虽有放纵妃嫔争斗巩固自己权势的可能,却绝不愿意出现此等大事,显得自己失职。为了挽回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她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尽快查出真相,至少,是给皇帝一个可信的真相。 她需要一个凶手,而现在已经有未知的证据指向了越荷。无论如何,这是最可靠的办法。更何况……此前洛微言试图借投毒之事下云婉容脸面,却被贺芳仪硬生生挡了回去,情急下只好叫出为了寻找真凶的名头。现下她既将越荷定为真凶,便绝不会轻易再打自己的颜面。 诚如贺芳仪所言,若再信誓旦旦要拿人一回,回头却冒出了真正的凶手。那么,洛微言此番处事,就真的是颜面无存了——因此,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越荷定罪,无力翻案。 要救下越荷,很难,很难。但是,金仙儿决定一试。 仙儿能想到的,此时越荷自然能想到。 她不知是何人将自己推到台前,作为替罪羊——也未必是洛微言,但此时她已然站在了对立面。重阳宴时她可以随手施恩自己,现下也能为了尽快结案而推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