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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她原先只是尚工局内寻常宫人,虽然手艺不错,却笨口拙舌,多年未得提拔。宁妃掌权之后,格外相中了她,力排众议,提拔她做了司制。原是预备让她立功的。 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此时此刻,米司制满心只有后悔的——她自己如何且不论,宁妃是多年来第一个赏识提拔她之人,若这次连累了宁妃,那她如何愧疚也是无济于事! 更何况带出来的这些宫人,也都是素日里要好的…… 遂扬声回道:“昭仪娘娘容禀,她们指控红妹,确有根由。” “概因今日我们众人为求速度,分工协力。当时负责查验番植所在之室的宫人,正是红妹!奴婢身为司制,确有大罪。但其余四人并未失职,实是无辜!” “望昭仪娘娘仁慈……能够饶恕她们!” 第129章 反间为谋 越荷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 一派寂静之中, 米司制只听上首那位贵人淡淡道。 “饶不饶恕,原不是我说了算的。”正当她心下沉之际,那位理昭仪又道, “圣上自有明断。你若真心想救她们, 便该原原本本将事情说出来,这才好分辨。” “是、是……”米司制诺诺回答,当下决定再无隐瞒。 她虽然不善言辞, 但心里有成算的人,也还是能把言语理清楚的。 米司制道:“奴婢等翻检整修, 已经过了好几个宫了。按照宁妃娘娘早些时候的安排,今日正该去永信宫。原先早上便到了的,依例先看洛昭仪的宣明殿。但因为静安公主未醒,洛昭仪便打发我们先去看侧旁的窥星阁。” “奴婢于是带人进了窥星阁查看。” “一行六人,以奴婢为首总揽。其余五人,各有任务。如红妹负责查看西室器物, 八娘负责查看东室器物, 小杜负责查看正室器物, 安儿看外宫墙和瓦片, 嘉儿看内墙。” “当时她们各自去查看, 奴婢亦跟着四处巡看、提点一二, 嘱咐她们办事用心。” “那王女匠本也是尚工局之人……” “她与你关系如何?与那五人关系又如何?”薛婉仪忽然问道。 米司制怔了一瞬,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王女匠……本名王珠, 她手艺不俗, 奴婢曾荐过她几回。其余五人中, 独有红妹与王珠有些往来,另四人都没什么牵连。” 宫中人情复杂,便是尚工局也要分些派别的。有差事便是出头的机会。米司制口中虽只是“推荐”, 说得轻飘,照此意思,王珠应该也是她这一派的人,或至少是她尝试拉拢过的。 这样一来,尚工局的涉事宫人俱是米氏一派,米氏又为宁妃所提拔—— 越荷心中默思:这更像是,玉河特意布了来针对钟、洛二人的局了。 但还是有些不对。 她道:“你继续说罢。” “是。”米司制定了定神,“那王女匠既出自尚工局,她见我们来办正事,便热情说要相助。左右她在金贵姬这里几日,闲得厉害……奴婢谨慎起见,并不要她掺和。但因她不是外人,也没刻意防备。那王女匠素日只和红妹最好,在奴婢眼前待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去寻红妹了。” “奴婢责在总督全局,是以在窥星阁内四处巡视、督促她们办事,如有不妥的便上前指正。但奴婢至西室几次,只觉得红妹十分勤勉,王女匠也在相助,并没察觉问题。” “到中午时分,窥星阁查验完毕。除了几件漆器要补漆外,没什么大问题……奴婢等用了午膳,便返回宣明殿处。这次洛昭仪爽快让进,自己带着公主去了窥星阁。” “奴婢们在宣明殿四处查验,忽然间听到外面嘈杂,隐约听得是洛昭仪伤了。接着便被宫人们冲进来锁拿了,关押至此刻,更多的着实不知。” 她哽咽:“奴婢所知,已尽说了!昭仪娘娘,奴婢身为司制,有失察之责、亦有用人不当……但除红妹之外,其余四人办事努力,并无不妥。” “恳请昭仪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绕过她们!” 言下之意,是甘愿受罪了。 越荷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回答,又转向那被所有人孤立的红妹:“你怎样说?” 她道:“如米司制所言,西室器物俱是你验看的。她并不晓得那桌脚被动了手脚……那么你呢?你倒说说,你进去的时候,那桌脚究竟折了没折?” 此话其实近乎是白问,人人心里也有一杆秤。 ——桌脚无论是怎样弄断的,都需要耗时间、也必然发出声响。红妹等人是上午去验看的,彼时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便是她与王女匠合谋,也不可能在那时候弄断桌脚。 更大可能,是王女匠或其他人提前锯断了大半,然后在红妹去验看时,将她糊弄了过去。 果然,听到越荷如此发问,那红妹便也哭出声来: “奴婢……不知道!” 她说话很有些不连贯,满含着惊惧委屈:“奴婢进了西室,王珠便和奴婢说话。她说自己在窥星阁留了几日,最常来的便是这西室。因闲着无聊,早已将里里外外都打量过了!” “王珠眼力一向毒,奴婢便也信了她的妥当。她又劝奴婢不用再看,并说了许多趣事来搅扰。奴婢虽然也粗看了些地方,但因与王珠说笑太久,待到米司制来催时,恰恰没能看完番植那一块地方……奴婢又不敢自承办事不用心,见王珠再三保证,便说查过了、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