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这几天都是休息，只在早晚时刻看一看书，其余时间大多都是随心地看看游记，或是赏赏风景。 到了离考试还有三天的时候，便有许多人都收拾了东西，干脆回家放松心情去了。 自然，仅止于家住上蔡的考生。 顾遥在书院里待得无趣，也跟着收拾了东西，也一路悠悠然地回了自家的小茅屋。 五月见她回来，欢喜极了。 春生因为顾遥的事情，也特意向夫子告了几天假，于是一家人便在这时团聚起来。 春闱算是最为重要的一回考试，五月和春生都重视极了，一见到顾遥回来，五月就一头窜进厨房里，打算给顾遥准备一桌好吃的，厨房里便是一阵叮当响。 等饭菜端上桌，依次是——葱香猪蹄，山药红枣猪蹄汤，香菇黄豆猪蹄煲，卤水猪蹄，红烧猪蹄，莲藕猪蹄…… 顾遥看着一桌的猪蹄，暗自咽一口唾沫，只好抬头看面色欣喜的五月。 圆脸小丫鬟双手叉腰，看见顾遥转眼看她，骄傲地一挺小胸脯，“我练了许久，做得十分好吃呢！”期待地一眨眼，“大郎君，快些尝尝。” 便是看着都十分油光水滑，但是这么满桌的猪蹄，顾遥也觉得吃起来十分艰难。 “这是多少头猪遭了殃啊。”顾遥感叹。 “这么多猪蹄可不好买呢！简直恨不得猪身上长满一身猪蹄，这样便能随随便便就凑出来一桌猪蹄宴了！”五月皱着小脸，然后又忽地欢喜骄傲起来，“可我还是做出来了满桌的猪蹄呢！” 顾遥默默地想了想长一身猪蹄的猪的模样，便痛苦地一皱眉停止了脑补，同时一个寒噤，简直太可怕了！ 看到顾遥不甚满意的痛苦神色，小丫鬟不乐意了，“郎君！我可是做了一上午呢，再说了，邻居大婶都说吃了猪蹄可以考上进士呢！” 猪蹄谐音朱题，意指皇帝朱笔提名上皇榜，确实是个好兆头，突个好福气。 但是顾遥私以为，福气太多是消受不了的，譬如猪蹄太多也是吃不了的。 ……总归，顾遥尽量多吃了些“福气”，然后拉着春生逃似的离开了自家静好温馨的小茅屋。 顾遥和春生顺着小路慢悠悠地走，算是消化吃撑的猪蹄。 不多时，便晃悠到了上蔡城内的长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两人原本就是随便走走，只是一条街地走过去，春生年纪大了，就是小吃食都不消给他买了。 灰白暮色若有若无地笼罩下来，天边晕开红霞，已经快入夜了。 街道边上的高楼亮起灯火，五颜六色的灯笼将小楼装点得十分靡丽，顾遥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胡乱逛到哪里来了。 烟街柳巷，可不就是这里么？春生年纪小，她更不便出现在这里，当即拉着春生便要走。 谁知兜头便砸下来一只碧玉镯子，便是旁的，顾遥自然可以目不斜视地走了，偏生这个贵重，她可不想被碰瓷。 堪堪抓住脆弱的碧玉镯，耳边便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一个鹅蛋脸小丫鬟站在门口，倚着门瞧着顾遥笑，一溜儿的水杏眼滴溜滴溜转。 顾遥就有些反感起来，镯子往她怀里一抛，拔腿就要走。 小丫鬟“哎”一声，三步并两步抓住顾遥的胳膊，还不忘揩一把油，“我家姑娘请郎君上去咧！”水杏眼儿又是一钩，透出些不合年纪的妩媚。 顾遥丝毫不想与她纠缠，只冷冷道：“我并不想上去。”便一把拂开小丫鬟的手。 谁知那小丫鬟非但不放手，见顾遥要走，竟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顾遥的腰，将胸脯贴在顾遥身上，“郎君，从来只有求着要见我家姑娘的！你岂会不喜欢貌美的小娘子，还是快些快去罢！” 眼风对着身后一扫，其余的人也一拥而上，竟然直接将春生推进去了。 春生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被这么多女子一推搡便有些尴尬，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带进去了。 见春生进去，顾遥自然不能再抵抗，只好赶紧跟过去将春生带在身边。 她虽然是个女子，可这几年经历过这样多的事情，其实是对什么都看多了，反倒是极为自若低声地吩咐春生：“莫要胡乱看，更切莫向这些人学。” 见春生乖觉地点头，顾遥这才转脸，“你家姑娘是谁？”都进来了，她要是再出去才是假正经，顾遥无不忧伤地想。 诚然，她作为一个女子，就是留在这里也是正经的。 小丫鬟对着顾遥俏生生地一笑，顾遥的目光却早被楼梯边的声音引了过去。只间一片淡蓝色的裙裾，像是一朵鸢尾花似的盛开来，袅娜纤细的身子上，一张明月霜雪般的脸，皎皎生辉般惊艳。 身边是那丫鬟浮夸的调子，脆生道：“我家姑娘便是如今上蔡城里最出名的歌妓，唤作稚娘子。” 她认识，并不需要这样浮夸的介绍。 顾遥温和地笑了笑，拱手道：“不想遇见故人，小娘子如今可还好？” 虽然聊聊几次相交，顾遥总觉得面前的姑娘很是鲜活，于是在记忆里也色彩俱全。否则变化这样大，她绝对认不出来。 肤色白皙了许多，脸颊上有铅粉和胭脂，衣衫是上蔡城最为新颖的样式，极好的天香绢裁制的。发髻乌黑如雾，鬓上是赤金红玛瑙的钿子，银镂花的扁簪，满是珍珠水晶和上好的玉石串成的流苏步摇。 这样纤纤一站，便是极美的一道风景，叫人惊艳至极。 哪里是当初满鬓碎汗的买菜女呢？ 慕稚娘涩然一笑，缓缓走来，衣袂缓缓摇曳起来，显得有点飘忽，“难得你还记得我。” 顾遥讶然一笑，然后道：“自然是记得的。”她还记得，慕稚娘告诉过她她叫什么。 若是要比较，那时候的小姑娘，当真是天真鲜活得可爱极了，脆生生的一把嗓子，烂漫得不像话。偏生还是乖巧极了的模样，任谁瞧见了都心生喜欢吧。 “便是郎君不记得，奴却一直记着郎君。” “啊？”顾遥讶然，她……她莫非是记恨她父亲的事情？不是她不帮，实在是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