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顺天府尹被汉子气得跳脚，揉了揉太阳xue才沉稳下来，眉宇一凛道：“此事尚未定论，无论何人一并收押，本官亲自去与宫中报信。” 这样一场闹剧才停，而京兆尹要去宫中的轿子尚未起，一匹马急奔而来。险险勒马，总算是在轿子前停下来了。 还不等属官呵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跪在轿子前高声道：“有急事密报！” 轿子里的人眉心一跳，没由来地心慌，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掀开帘子来，道：“快说。”不知为何，心跳都快了几拍。 属官伸手要检查令牌，那人急忙扯下腰间的令牌，一把塞过去便急忙来报。顺天府尹也被太子之事骇得惶惶然，急忙附耳来听。 只见雪白的光亮一闪，一把寸余的刀刃便没入京兆尹的脖子里，顿时气绝，血液飞溅出来，正落到属官手里的令牌上――不过是伪造的一方令牌罢了！且伪得粗劣。 不过眨眼的功夫，身后诸人还来不及将刺客抓住，便又有一骑忽至高声道：“急报！” 谁知场面乱糟糟的，半天无人搭理。后来传信者忍无可忍，一剑挑开那些人围攻前者的刀，怒道：“府尹大人呢！宫里有急报！” 前者趁机脱身，而京兆尹早已断气，此时正歪在轿子里，身子都凉透了。 此时无可奈何，只能由府丞来就手府里大小事情。顺天府府丞是个年纪略大的男子，名叫陈宿。 此时当仁不让地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速领五千精兵去救驾！” 陈宿面上大惊，当即领命，手脚迅速地转身调兵，果然不多时便调出五千精兵。 皇宫里一片死寂，太监侍女全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崔姮坐在杜梓的病榻前，神色冷淡。 杜梓半垂着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崔姮看着他这个样子，嘴角忽地一扯，道：“皇上，皇宫的御林军里大半都是反贼，直接把皇宫包围了，如今要取我们的命呢” 榻上的人脸色乌青，惨白得几乎像是具尸体，面上半丝神色都那样，半睁着眼却不看崔姮。 “逼宫的人不是林修，是杜杳。”崔姮盯着杜梓的脸，看到他的眼神波澜了一下，心里的恨意几乎漫出来，咬牙道：“您看，您舍不得杀她，她带兵杀我们倒是干脆。” “咳咳咳，”杜梓猛地伸出手来抓住崔姮的手腕，他的手干枯得咯人，握着便像是枯骨似的骇人，“崔姮，是你有意杀姊姊……” 说这句话用了太大的力气，他几乎再就喘不过来气，只一个劲地吸气。 “呵呵呵呵。”崔姮笑。 但是杜梓确实是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只是胸口起伏着大口吸气。 崔姮一个人沉默了一阵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语气低落下去：“阙儿不见了。” 杜梓的眼珠子一转，看向崔姮。他忽然就觉得，崔姮其实一点也不像姊姊。 姊姊美得清冷疏离，但又温和大方。崔姮不。 崔姮不知道杜梓想的什么，她只知道，阙儿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被杜梓当做是别人临幸时，感到恶心且满心冰凉。她看到杜杳重活回来时，感到绝望且难过，却抚着小腹便有坚强下去的力量。 哪怕她被人下药早产时，她就想着，哪怕舍了这条性命也要生下他。 可如今阙儿忽然不见了，哪怕还没追查出什么，她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不会回来了。 尤其是，外头是顾遥的人要来逼宫了。 “杜梓，你儿子不见了。”她几乎是，一字一字说出来。 可是榻上那人半丝变化也无，崔姮扯着唇角冷笑。这天下人于他都无所谓，他心里只有一个杜杳。 哪怕杜杳要来杀他们了。 崔姮有些累地闭上眼，她的心里，为什么偏要有这个人。 他记得她近乎病态地撕开她的衣裳，却在看到她脸的那一霎那，猛地扯下帘子，将红蜡扫灭。 在朦朦胧胧的黑暗里，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她的脸，喃喃着“姊姊”。两人契合一体时，他恨不得将她碾进骨血，再也再也不要分开。 她起初觉得恶心极了，可后来，她是真的心疼极了他。这样一个人，在黑暗与孤独里惶惶然地长大，骨子里满是凄惶。 那时候甚至天真地觉得，自己总给给了他一丝温暖。甚至到了后来，知道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那是两人骨血交融结合成的孩子。 她的内心也曾柔软成一片，看着小腹一天一天鼓涨起来，逐渐凸起如囊，里面时常有细微的动静。 皇宫里寂静又空旷，他沉迷于黄老之术，与方士日夜炼丹的时候。她就抚摸着小腹，想着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父子，将自己全部的柔情都给他们。 从前从来都是他厮磨着粘着她，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但是杜杳复生的传闻一起，他便视她如敝屣。 不光不再多看她一眼，便是稍微接近，便讽刺而嘲弄地看她。 她崔姮是崔家嫡出的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无论哪一点，她何曾比不过杜杳？ 凭什么，要将她视作杜杳的一个影子。凭什么？！ “皇上，妾的一番真心，算是都喂了狗。”崔姮也越发恨得心口生疼，她恨极了当初竟然喜欢上杜梓的自己，叫自己骄傲扫地，骨气全无，“但是您不是爱慕杜杳爱慕得万事不顾么？可如今要来杀你的人，便是杜杳啊。” 杜梓饿目光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扎到了。 “杜杳不喜欢您，她喜欢的是端平侯孟辞。是京都最为文采风，为人端肃，领军奇诡的孟辞。您比得过么？您瞧，大齐江山成了什么样子？可都是您造成的。杜杳想着杜家的江山好，您做到了么？还有啊，杜杳视你为亲弟，你却对她起那样的龌龊心思，她想必也恶心得厉害罢。” 杜梓盯着崔姮说不出来话，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色煞白，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血，直溅到雪白的纱罗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