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封逸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挑眉:“怎么,和三爷吵嘴了,睡不着么?” 楚瑜伸懒腰的姿势僵了僵,随后无奈又没好气地道:“逸哥儿,能别把你那包打听的本事放我身上么,你不做锦衣卫或者东厂都督真是屈才了。” 封逸见状淡淡地一笑,将早点送进门,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道:“大小姐,梳洗一番用膳罢,一会怕忙起来,你会忘了用早膳。” 楚瑜一愣,随后一边取了毛巾扔在冷水盆里绞干净,擦了把脸:“怎么,是唐门那两个,想要吐实话了?” 封逸颔首:“正是,他们昨日半夜就要求见你,道是有事要说,我压着没让人来寻你,等今儿一早再说。” 楚瑜被冰冷的毛巾冻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看着封逸笑眯眯地道:“很好,就不能太惯着,就得拖着。” 审犯人,就得对方比你还着急,就得吊着审人的才能掌握主动。 封逸这人,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他心思玲珑,倒是很有天赋。 说罢,她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随后干脆地落座,慢条斯理地开吃:“逸哥儿,吃了吗,没吃咱们一起吃罢?” 封逸微笑,随后在她身边坐下:“好。” 一碟花卷、一碟咸菜、一碗粥,楚瑜津津有味地吃完,才擦了嘴,和封逸一起去见那两个唐门弟子。 唐林两人明显是寻思了半夜,一晚上都没睡,看起来比楚瑜还憔悴,见了楚瑜,也不再废话。 不需多问,唐林便开门见山地先道:“大人说得没有错,我等在唐家堡的废墟里装神弄鬼,并非只为了吓走那些武林寻宝之人,而是为了调查我们唐家堡凶手,尤其是那个……红衣新嫁女鬼。” 楚瑜一愣,挑眉:“你说什么,你说那红衣女鬼,不是你们捣腾出来的,不是你们一伙的?” 那唐林苦笑了一下,却很坚定而阴沉地道:“不是,她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题外话------ 求呀吗个求小票儿~ ☆、第七章 一块倒霉 此话一出,楚瑜和封逸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诧异之光。 “且细细说来听。”楚瑜道。 唐林叹了一声,抹了把脸,疲倦地道:“大人,能给我一盆水洗洗脸么,和小蒙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着实难受。” 那年轻的唐门弟子便唤作唐蒙,他迟疑了一会则也要求也洗个脸。 楚瑜示意下,曜司的人便立刻给他们分别端来洗脸水,不一会他们各自洗脸完毕,仿佛都精神了点。 唐林想了想,沉声道:“其实我们知道琴家来人是为了寻解药,我们也听到了传闻里说廉亲王是中了我唐门之毒,但我们一直以为朝廷应该知道亲王殿下中毒的时候,正是我唐家堡被灭门之日,应该会明白我唐门是无辜的……。” 楚瑜却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以为不以为的,现在朝廷虽然知道你唐门被灭,但死无对证,殿下中的也确实是你唐门独有的剧毒,能动用此物之人难道不是你唐门中人么,即使……。” 楚瑜顿了顿,冷冷地道:“即使他是叛徒,也是你们掌门驭下不严,难查jian细,这笔账还得算你们头上,所以你们只有戴罪立功,方能为先人洗冤。” 唐林和唐蒙二人听完之后脸色一白,互看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来。 唐林叹了一口气:“大人说的是,是在下糊涂了,想得太简单。” 说罢,他便开始细细谈起嫁衣女鬼之事。 “说起来,当初我们潜回本门调查灭门真相时,于半夜遇见那红衣女鬼时,也是吓得几不能言,并不曾怀疑过那女鬼有问题,只因为……。”唐林顿了顿,露出个古怪的表情,有些迟疑。 楚瑜见他心神不定的样子,便追问道:“到底所为何事?” 唐蒙却已经忍不住道:“那女鬼剩下半张完好脸的模样正是我们的师姐,唐家大小姐唐飞燕!” “……!”楚瑜和封逸瞬间震了震,再次互看一眼,忍不住起了一身白毛汗。 冤魂不散? 但是片刻之后,封逸挑了挑眉,轻嗤了一声:“这是新嫁娘冤死火场,毁容毁身,所以徘徊不去的戏码?” 唐林微微红了眼了,一脸复杂地道:“正是因为那女鬼模样是大小姐的样子,所以我们有一段时日不敢再有冒犯。” “那为何后来你们又去了唐家堡呢?”楚瑜问。 唐林迟疑了片刻,忽然看向楚瑜,沉声正色道:“大人,若是我们说出最后的实情,您可愿为我唐门正名,让我满门师宗得以安葬?” 楚瑜大眼儿一转,干脆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拍在桌面上:“以我云州捕头的名义作保。” 那块黒木描金令牌,下绘饕餮纹,上描一个大写的“捕”字,正是楚瑜当云州捕快时所佩戴,倒是一时间很可以糊弄人。 当初她也用这令牌忽悠过唐林二人。 唐林看着面前的令牌,随后一抱拳,就要对楚瑜下跪:“那就多谢大人了。” 楚瑜赶紧伸手扶住他:“你先说,若事情属实,我自会向朝廷禀明真相。” 她也不算骗人,总归能治好了廉亲王,唐门的冤屈也还是能得昭雪的。 廉亲王那样的老好人,素来是个软心肠。 唐林坐了起来,看了眼唐蒙,见那年轻人一脸紧张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抬手按住他的胳膊:“如今顾不得许多了,祖师爷若怪罪,待我们为师门昭雪之后,我再在祖师灵前谢罪。” “师兄!”唐蒙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我和你一起给祖师谢罪去!” 唐林苦笑了下,随后转过身看向楚瑜沉声道:“我唐门行事不拘正邪,一贯以本心行事,游离于黑白两道之外,能屹立武林这么多年而不倒,除了我们门规森严,有纵横天下的毒术和机关之外,更因为祖师爷早年在唐家堡底下建了隐秘的地宫。” 楚瑜明媚的乌瞳底闪过一丝异色,果然说到重点了。 她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哦,竟然还有地宫?” 唐林又道:“没错,这地宫原是用来埋葬唐家堡过世的唐门前辈们,尤其是历代掌门和护法、长老们,里面机关重重,也是第一代开山老门主为了我们唐家堡的后人留下的一条护身后路,唯有门主可以开启。” 楚瑜听得唐林的话,果然一如白白之前所言,心中了然。 她点点头道:“这位老祖宗倒确实很有远见,唐门所依仗的毒术立身,确实有些伤阴德,若是掌控这些毒术机关之人心怀不正,便是流毒天下的大祸,也会为唐门带来面门之灾。” 唐林沉默了一会,道:“我们怀疑也许还有性存者在地宫里活着,所以一直在寻找进入地宫的开启方法,如果能开启地宫,里面还存有历代唐门独家剧毒和解药。” 楚瑜心中梭然一动,大眼锐利地看着唐林:“你说的可是真话,若是没有解药,找出凶手,也不能免除你唐门之罪!” 唐林苦笑:“我又何必欺瞒您,我们想为唐门洗刷冤屈,唐家堡如今付之一炬,引魂的解药早就没了,正如您说的如果我们找出凶手,却没有解药,唐门也不能免罪,不是么?” 封逸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年纪轻,又更沉不住气的唐蒙,他见唐蒙并无异样,只是一副沮丧的模样,便对楚瑜点了点头。 楚瑜挑了挑秀眉,随后对着唐林点点头:“好,我信你,但你们寻找地宫开启的门路又和那红衣女鬼有什么关系?” 唐蒙忍不住怒道:“每一次我们去寻找地宫入口时,那女鬼都会出现,一开始我们尚且给她烧纸钱和香烛,只以为是师姐心有不甘,冤魂不散,但后来我们发现那东西竟阻挠和攻击我们,好几次我们都是死里逃生!” 楚瑜闻言,莫名地觉得有些滑稽,挑眉道:“那女鬼攻击你们,冤魂索命,你们不害怕么?” 唐蒙冷笑,义愤填膺的模样:“没错,一开始是很怕,但是……。” “但后来细想,我们是要为亲人们复仇昭雪,若真是大小姐,她怎么可能攻击我们,阻止我们,我唐门机巧之术名闻天下,我们便开始怀疑这是凶徒故布疑阵,阻止我们救人,只可恨我没发现其中机关,否则一定抓住那女鬼碎尸万段!”唐林冷声道,一拳头愤怒地敲在桌面上。 楚瑜看了看封逸,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向门外而去,她便对看守唐林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起身跟着封逸一同出了门。 “逸哥儿,你觉得他们的话可信几分?”出了门,楚瑜看着封逸问。 封逸俊秀斯文的俊颜上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可信七分,他们应该是打算利用我们这‘朝廷’势力找出凶手和救出地宫中的幸存者。” 楚瑜颔首:“我与你的意见相同,一会我会找人将口供呈送给金大姑姑,由她决断。” 封逸眼里闪过微光:“大小姐,你是打算去寻那红衣女鬼么?” 楚瑜笑了笑,抱胸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没错,既然装神弄鬼,必有所图,我看那女鬼十有*如唐林他们猜测的那样是凶手那边的人,才会那么了解唐家堡的地形,让咱们抓都抓不住。” 古人能工巧匠令人敬佩,何况唐家堡里出来的人,折腾一点障眼法机关应该并不难。 但能让一个唐门的舵主都没法子的‘女鬼’。 其中机关必有蹊跷,一定是唐门之中身份极高之人才能有这种本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来个《搜神记》里那般“捉鬼”,抓到了,这眼前迷雾重重,至少能去了一半。 “大小姐心思玲珑机敏,倒是颇有在下之风。”封逸听完楚瑜的话,微笑颔首。 楚瑜:“什么……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她是第一次听见有当属下的人这么自夸的。 封逸挑眉,理所当然的模样:“有何区别么?” 楚瑜哭笑不得,只大眼弯弯,点头:“嗯,没区别。”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的怪胎多。 封逸点点头:“既然大小姐已经有所决断,便该准备起来了,机关之术,我听大小姐所言,三爷应该不弱,既然宫少宸已经送来了地宫地图,咱们又有唐门弟子领路,只需要跟着唐林他们继续去开启地宫,一定能引来那红衣女鬼,若引诱不来,也无所谓,只需要破了地宫,也是大有进展。” 总之他们如今也是进可攻,退可守。 楚瑜闻言,也点点头,但随后神色有点明暗不定…… 这一路旅程,只怕有点麻烦。 她刚和白白大吵一架,他本就是个娇气的性子,没事儿还能作一回,这有事儿,他得作死了。 再加上个宫少宸也不是个能消停的麻烦东西…… 楚瑜开始头疼了,忍不住揉太阳xue:“行,我明白了。” 她还是直接去找金大姑姑吧。 封逸看着她一脸沮丧,神色微动,随后淡淡地道:“大小姐,需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不必太过为难,船到桥头自然直。” 楚瑜闻言,看着封逸无奈地一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儿:“也是,愁来愁去,活还得干,日子还得过!” 着急个啥呢? 顺其自然呗。 她原本就是个活泼又不爱把事儿老塞心里,心很大的人,这么一想,不管是不是鸵鸟心态,总归也气儿顺了不少。 ……*……*…… 三日后,夕阳微斜之时 前往唐家堡的路上,几百骑人马轰腾而来。 飞扬的尘烟虽不说遮天蔽日,却也扑了路两边的草木满是灰尘,更惊飞了无数鸟儿。 这一大队人马里,混着各色人等,除却一般提着武器的武林人士,连着和尚、道士、乞丐等人物夹杂其间。 看着像是某种迁徙的动物一般,简直……不伦不类。